美國軍事顧問團在台灣（下）

豢養「武漢部隊」

隨著台海對峙局勢逐漸確立和長期化，美軍顧問團的任務也越來越繁雜，涉及國民黨軍建設的各個方面。這其中，美國顧問協助台軍組建特種部隊的內幕直到最近才被公開出來。據曾擔任過美國顧問翻譯的台灣退役軍官李法能回憶，國民黨軍最早的特種部隊出現在1956年，目的是潛入大陸縱深，策應正規軍登陸作戰，蔣介石為其定名「武漢部隊」，寓意是希望他們能像1911年武昌起義那樣為「反攻復國」打響第一槍，其首任司令是易瑾（其後曾任台灣「國防會議特種作戰部隊指揮部」中將指揮官），第二任司令是賈維錄，第三任司令為郎世忠（曾著有《現代游擊戰與反游擊戰》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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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培訓這支特殊部隊，美軍顧問團成立了代號為「31班」的敵後作戰幹部培訓班，前後招募三期學員，負責人是美國海軍情報辦公室（ONI）副主任鮑烈。「31班」的第一期只招收了20多名學員，完全由美軍授課，結訓後的學員又充當種子教官，協助美軍培訓第二、三期的學員。美軍顧問非常注重特戰隊員的行軍耐力培養，他們要求每人全副武裝，攜帶僅夠五天生存的食品，經過長途山地行軍前往羅東太平山頂宿營，次日再以分隊為單位下到山腰，由美國教官下達任務，告知一個距離及方位角，受訓者要在黃昏前到達指定位置，期間通過一片茂密的叢林和山區，既無道路，又無人煙，對身體和意志都是極大的考驗。有意思的是，為研究從台灣到大陸的長途飛行和經長途飛行後對戰鬥力的影響，美國顧問經常帶領特戰官兵搭乘美製C-46運輸機繞著台灣長途飛行後再進行跳傘。

因具有陸、海、空三棲作戰特性，台灣特種部隊在平時和戰時的上級隸屬關係有所不同。平時，台灣特種部隊在建制隸屬陸軍，表面上與普通陸軍部隊沒什麼兩樣，戰時特種部隊則歸台灣情報部門統一調度，從事敵後情報搜集或執行特戰任務。可以說，在兩岸對峙的時代，特種部隊是台灣少數時刻保持戰爭狀態的部隊之一。但在相當長的時間裡，台灣特種部隊名義上由「國防部」特種情報室或情報局指揮，但更多的時候要接受美軍顧問團和「西方公司」（美國中央情報局在台灣的間諜機構）的監督和控制，這讓一心「反攻大陸」的蔣氏父子非常不滿。1960年4月，時任台灣「國防會議副秘書長」的蔣經國曾邀請駐台美軍協防司令史慕德前往某地觀摩特種部隊演習（可能是台灣霧社，當時台灣特種部隊在那裡常駐一個中隊，演習時可能增至一個大隊），以此來爭取美國協助台灣空投特種部隊到大陸「打游擊」，不過美方不予理睬。

當年的台軍特種部隊無論編製還是員額都與一般陸軍野戰部隊有極大差別。特種部隊以總隊為最大單位，總隊之下又細分成團作戰分遣隊（又稱大隊，按性質區分有作戰大隊、突擊大隊、偵察大隊等）、營作戰分遣隊（又稱中隊）、連作戰分遣隊（又稱分隊）。特種部隊以分隊為主要作戰單位，每個分隊的編製以任務需要而定，隊員最多也只有10餘人，由具有各種技術專長的隊員組合而成，分隊一般下設支持組、爆破組、火力組和突擊組，每組3人。所有特種兵除具備原有戰術特長外，在分遣隊戰術組合完成後，還必須學習其他專門作戰知識，使之成為「戰鬥通才」，以適應瞬息萬變的戰場環境。有意思的是，台灣特種部隊旗下的各作戰大隊是以地區任務來進行人員編組，因此所屬各中隊軍官和士官都以同一省份為原則，例如某中隊預想的作戰地區是湖南，該中隊所有軍士官全是湖湘子弟，一旦日後空降到任務區內，可以馬上潛伏到當地實施游擊戰。

李法能回憶說，上世紀50～60年代，「武漢部隊」長年保持4個特戰總隊的規模，其中第1、2、3總隊系台灣接受美援，完全按照美式編製訓練而成，總員額約3 000人。在這些隊伍里，特戰第1總隊的名氣最大，它是因1958年金門炮戰爆發和蔣介石支持大陸藏區農奴主貴族叛亂而成立的，1958年冬，特戰第1總隊長夏超（他曾於1975年4月至1977年3月任台灣「金門防衛司令部」司令）奉蔣經國之命，率領1 200名特戰隊員搭乘C-46運輸機，途經泰國抵達緬甸北部叢林中的孟帕遼機場（M.Pa-Liao），企圖支援盤踞在那裡的國民黨殘軍，開闢「反共復國第二戰場」（台灣島內史料又稱「西南國境保衛戰」）。

這批國民黨殘軍多是在1949年解放戰爭中潰敗後從雲南竄入緬甸北部「金三角」地區的，主力是由李彌指揮的國民黨第8軍殘部。起初台灣當局看不上這些殘兵敗將，只因1953年緬甸政府軍武力驅逐他們時，居然被這些殘軍打得大敗，蔣介石看到他們的價值，遂不斷派飛機空投美式武器，並委派號稱「游擊戰專家」的柳元麟潛入緬北搜羅殘軍，隨時準備配合台灣「反攻大陸」。1958年台灣特戰第1總隊抵達緬北後，總隊長夏超兼任殘軍「教導總隊」總隊長，在緬老界河湄公河畔的江拉開設9個「教導大隊」，為柳元麟培訓出2 000餘名作戰骨幹，使殘軍勢力進一步膨脹。

鑒於緬北國民黨殘軍的威脅日趨嚴重，經中緬兩國政府的協商，兩國於1960～1961年採取聯合軍事行動，徹底蕩平了蔣介石寄予厚望的「反共復國第二戰場」，國民黨殘軍潰逃到寮國西北部的琅南塔和博膠兩省，而剛剛取得政權的寮國右派政府內外交困，不希望國民黨殘軍又來添亂，於是和緬甸政府一起在聯合國控告台灣當局。萬般無奈之下，台灣當局不得不發起「國雷行動」，動用飛機將特戰第1總隊和殘軍撤回台灣。1961年，4 000多名殘軍被運到台灣後，這些人在當地無依無靠，再加上是些亡命之徒，缺乏羈縻之策的台灣當局急於為他們尋找出路。夏超向上峰建議，利用這些殘軍擅長叢林實戰的特點，將一些精幹人員組建成特戰第4總隊，以壯大台灣特種部隊的聲勢，他的建議隨後被採納，第4總隊就這樣於1962年組建而成。不過，特戰第4總隊是台軍暗地裡挪用部分美援物資擴建的，不為美軍顧問團承認，也不可能有美軍顧問前來指導訓練，全靠自己「克難精進」（照大陸的話講，就是「自力更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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