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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頓·沃森:雨中啟程

七月五日,星期二

今天我將啟程去中國。早上七點左右一醒來,我就注意到外面下起了瓢潑大雨。我前一晚仔細洗好晾到陽台上準備帶到中國去的黃色運動襯衣,已濕得在滴水。很明顯,至少這件衣服哪兒也去不了啦。

我住在和歌山,在大阪的南面,乘火車到大阪大概需要一小時的時間。而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裡,最要緊的是我要趕往東京,在那裡與團里的其他成員匯合,然後一同前往成田國際機場,好按時搭乘第二天一大早的航班前往中國。在我吃完早飯最後收拾行李時,雨下得越來越大了,而且還刮著陣陣狂風。顯然此時我只要一踏出門口,就會被雨水淋透。我打電話想叫輛計程車送我到和歌山車站。從我住的地方走到車站也就十分鐘左右。但電話里說因為下大雨能見度太低,所有的計程車都停運了。

我拖著行李,拿了把雨傘,來到公寓的大門口,四處張望著等了半個多小時。雨終於停了,風也小了,但附近的街道由於地勢低洼而一片汪洋。在通向車站的主幹道上,我看見過往車輛的兩側濺起大片的水花。我一手拖著行李,一手拿著雨傘,沿著一條沒有積水的街道向車站走去。但還沒走過一兩個街區,我的面前就是一片汪洋。我唯一的辦法就是脫掉鞋襪,挽起褲腿,蹚水走向車站。在渾濁的積水中擇路蹚行時,我心裡想:去中國,總會有路。

終於來到車站,我以為麻煩也就到頭了。但我看見一張告示,說鐵路被大雨沖斷,大阪與和歌山之間的交通暫停。車站的工作人員說他們不知道交通何時可以恢復。幸運的是,我知道在和歌山與大阪之間除了這條我本來計劃搭乘的國營鐵路外,還有一條私營鐵路線。於是,我急忙攔了一輛計程車,趕往那個火車站,看看這條私營鐵路是否在運行。這條鐵路的確還在運行,我及時趕到大阪,並從大阪乘子彈頭列車到了東京。我希望一踏上旅途就遇到的這點「小霉運」,也許預示著我接下來的中國之行會一路順風。事實上,後來的一切果真如此。

我的這次旅行,是由日本創價學會的總裁池田大作先生和日本創價學會慷慨資助的。在過去的十年里,我一直為創價學會做翻譯工作。雖然在計劃這次行程時,他們也諮詢了我的意見,但整個行程細節都是由創價學會東京總部和日中旅行社安排的。於是,在這些方面我就不用操心了。按照計劃我們一行三人,包括日本創價學會國際部的山口弘務先生,他是我的老朋友;還有周錦雄先生,也是創價學會國際部的,他是來自香港的中國人,不但會講地道的漢語,還會講一口流利的英語和日語,經常為創價學會和我擔當翻譯。在我們這次旅行啟程的最後一刻,周先生因為緊急公務不能離開東京,故最後成行的就只有我和山口弘務先生了。按照行程計劃,在北京將會有一位講日語的導遊兼翻譯負責接機,並在未來的三周里全程陪同我們旅行,在我們到訪的各地則會有當地會講日語的地陪負責導遊和接待。

對於出外旅行,我的感觸很複雜。雖然我一旦啟程去旅行,就會去享受旅行的快樂,並且也會陶醉於回憶旅途中的所見所聞,但如果沒有充分的理由,我很少安排自己外出旅行。通常,一想到外出旅行我就感到非常恐懼。

我覺得自己的這種複雜情感與童年經歷有很大關係。在我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異了。我常常被父母兩人定期地踢過來踢過去。另外,在大蕭條時期,我父親在紐約經營的生意一敗塗地。上小學時,有一段時間我不得不跟著父親到各地流浪,或是借住在德克薩斯州的親戚家裡,我父親則在附近做點零工。因此,在我的意識里,或者說在我的潛意識裡,外出旅行就意味著痛苦的分別,沒有安全感和讓人焦慮。而這種複雜的情感,甚至在沒有任何理由出現的情況下直到今天還困擾著我。僅僅是整理旅行箱,就會使我產生一種莫名的不祥和絕望之感。

我當然願意去訪問中國了,這是我多年來的夙願。創價學會盡一切可能,努力使得這一過程對我來說舒適和無憂。隨著我們啟程的時間日益臨近,除了感激和愉快的期待,我本不該有任何顧慮,但是,莫名的情感無由而生。我開始擔心,這顯得我似乎有點忘恩負義。我能做的就是不斷地告誡自己,不管喜歡與否,我都得走這一趟。早開始,早了結。

摘自伯頓·沃森《我的中國夢——1983年中國紀行》

伯頓·沃森,,美國著名漢學家、翻譯家,曾任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和斯坦福大學中國文學教授。他翻譯出版了大量中國歷史、哲學、宗教和詩歌典籍,是把中國古典文化介紹到西方的先驅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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