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吹一個經得住考驗的牛，我坐24個小時車去到青海湖
朱清在青海湖倒淌河的公路。 圖/秦守成 攝
心理學家榮格說，「每件促使我們注意到他人的事，都能使我們更好地理解自己」。感謝這些路途中鮮活的生命，因為他們，我更好地理解了自己。
有人問晴天霹靂豬說，「原來我把旅行當夢想，我努力考到省外，就是為了去不同的地方，可現在發現每去一個地方就多了份空虛，我現在都不知道去一個地方到底是為了什麼，總感覺過後其實什麼都沒留下。」
早些年，旅行對於我來說也是簡單的「去玩兒」。喜歡奔著著名風景區，拍照的時候和其它遊客一擁而上。那個時候，旅行的全部無非看看風景，拍拍照片。這樣的旅行，自己只是旁觀者，其實不會留下太強烈的情緒，大概也就是所謂的「什麼也沒留下」。
當然，回過頭來看，「什麼都沒留下」是一個「人青澀未覺醒」的階段，就是說我們都會經歷那個莽莽撞撞地背著行囊就出發的年紀，帶著七分興奮，三分迷茫。最後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得了失憶症似的，什麼都忘了。我是誰？我來自哪裡？我要去哪兒？
其實作為有意識的旅行者的美妙在於，我們會逐漸意識到，旅行的目的可以不僅僅是「去玩兒」，還可以是「去感知」，是「去創造一些值得吹牛的什麼經歷」 而不是「沒有鹽巴的茶一樣沒有味道」。
需要注意的是，這兩者之間當然並沒有哪個就一定更加高大上，「玩樂」本身也是我們人原始的天性。這裡強調的是，我們還有很多時候，值得去嘗試不一樣的體驗，因此豐富我們的情感和記憶，因此培育自己的習慣和品性。當然有的人會覺得，我出去就是奔著放鬆去的，怎麼省事兒怎麼來，沒功夫折騰那種情懷，而且可能還費錢。
青海湖東邊的一處濕地，名為小泊湖。圖/潘慶安攝
我在乎跟誰在一起，做什麼都不重要。
2013年的時候，我有機會作為領隊帶領一群來自武漢的大學生朋友一起去青海湖。我們共同住在一個叫做小泊湖的地方，一個當地藏族牧民家裡。這次的旅行，基本上就是，又省錢，也放鬆，同時還很有意思。
去過青海湖的也許知道，青海湖很大，又叫做「措溫布」，是藏語「青色的海」的意思。它大概位置是青海省西北部的青海湖盆地，是中國最大的內陸湖泊，也是最大的鹹水湖。由祁連山的大通山、日月山與青海南山之間的斷層陷落形成。
如果對於地理的相對距離不太敏感的朋友，大概想想，坐Z字頭的火車，從北京出發19個小時連續地開，到了西寧下火車。再搭上汽車，坐上3-4個小時的汽車。如果是淡季，提前買機票，北京直飛西寧，價格也就在三四百。總之，青海湖遠離繁華的中國東部大城市。我們是八月份去的，正是旅行青海湖的旺季，所以機票票價都很貴。只好坐火車，但人也年輕，也並不介意長途旅行的寂寞，反而總是精力旺盛地對一切都很好奇。
南加（右）帶著家人在青海湖邊撿垃圾。圖源/網路
這位藏民我們叫他南加，是一個魁梧結實的藏族漢子，皮膚是那種碳似的烏黑，也許那邊的氣候也很養人，他的眼睛非常明亮。所以聽他講話的時候，總能感覺到他的目光注視著你。
我們和他一起撿湖邊的垃圾，採集草籽（作為種子種在荒漠上），吃糌粑。南加實際上自發撿青海湖的垃圾撿了幾十年，自發地修復周邊的荒漠化，救助當地一種珍稀的保護動物普氏原羚。他後來在公益機構的支持下，逐漸修建起了房子存放垃圾，我們去的時候，兩間大房子轉滿了垃圾，主要是電池。
順便聽他講藏族格薩爾王和當地湖怪的傳說。
「每年夏秋季節，湖心傳出如牛的哞聲……」
「怪獸長大概三米，頭像蛇又像牛，一雙圓圓的眼睛明亮得可怕……」
「格薩爾王也叫蓮花生大師，他讓青海湖的泉眼流出活水…...」
我因此了解到受到西藏廣大農牧民的喜愛的格薩爾藝人桑珠，他被學界譽為「語言大師」和「國寶級人才」。他從西藏和平解放前就四處流浪賣藝，直到1984年被西藏自治區社會科學院聘請，憑藉非凡的藝術天賦和聰明才智，他錄製完了45部共2114盤磁帶的《格薩爾王傳》。
成為生活渾然忘我的參與者
我們住的遠離景區，周邊沒有任何的娛樂設施，沒有常規的遊客項目，沒有騎馬，沒有沙地飆車，沒有跟油菜花合影。但即使是這樣，這次旅行的記憶也總是自帶濾鏡地讓我難忘。我總是想起清晨五點起來，還可以看到點點星光。日落的時候，可以躺在沙灘上看好久的月亮。
這種從早上到晚上都處在「而無車馬喧」的自然之中，和一群擁有簡單、純粹心靈的人一起生活的感覺。如果允許我打一個不恰當的比喻，就好比如，突然發現自己是在一個劇院，之前是一直坐在底下看錶演，現在，自己是上台和他們一起演出。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狀態，一種是急匆匆的格格不入的旁觀者，另外一種是渾然忘我的參與者。尤其在入夜的時候就開始感覺到風開始往你衣服裡面鑽，抬頭的時候會不經意地發現，整個天空都是星星。那種安靜總是讓我想起我小時候在江西的鄉下，我割完草，回家路上看過的那種溫暖的天空。
也許並不是那個時候的天空讓我難忘，而是那個時候，我剛好擁有最完整的童心。
所以一次次的旅行，與其說期待那裡的風景，不如說是最期待那裡的人。與其說是為了讓我們逃出現有的生活，不如說是幫助我們學會如何更好地浸泡生活，保養我們的從童年時代就擁有的好奇心。
作者簡介
朱清，游豬生態創始人，旅行創造家發起人。他的足跡遍布國內30+省份和地區，曾經兩次用長途汽車穿越美國東西兩部。他在中國、美國、肯亞擁有與全球發展、環境保護、社會創新相關的工作，求學經歷。目前在美國聖母大學全球事務和平研究碩士項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