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娘和她的事業
文/小賤
聽娘的故事，一天一夜都講不完，它不止是一段人生，更是一部不朽的傳奇。
——獻給偉大的母親以及我引以為傲的她的事業
娘說，她們那個年代是「臭老九」的年代，在九年義務教育還沒有普及高考都不知何時才能恢復的社會，有誰會把學業看成是畢生的追求？再加上娘桀驁不馴的性格，初二那年，因為英語課上做數學題被老師點名之後，娘就一氣之下輟學回家了。娘說，那時她是年級里拔尖的人物，要我說：當今社會又少了一位女豪傑。
每當談起上學的往事，娘其實是後悔的，老師多次上家裡請，娘都倔強的昂起頭來，以至於以後的一年裡不得不低下頭去忙活地里的事。但是娘年少的心裡怎麼能容忍「面朝黃土背朝天，十年如一日」的生活呢，於是夥同幾個玩伴躊躇滿志的去了石家莊，在技校里學了一個月的服裝裁剪後果斷打道回府，這看似荒唐的「三分鐘熱度」卻成了娘一輩子的工作，成就了她輝煌的事業。我嘲諷娘，當時的技校真厲害，教了一個月就可以成為終身的手藝。其實是打心眼兒里佩服娘，她的聰慧和執著是兒女的驕傲。
父親一直把握著家裡的財政大權，我覺得女人管錢才是王道，也正是因為這種相反的家庭分工，家裡向來是雞犬不寧，爹和娘就是針尖對麥芒，牛脾氣一個比一個倔，娘為了分擔家庭負擔和擺脫父親的經濟封鎖，在我和妹妹上小學的時候就在礦里謀了個服裝裁剪的營生，做了有兩三年便自己在家裡開起了量體裁衣的作坊，拿現在來說就叫創業，自主創業。
還好那時家裡生活拮据，父親為了緩解壓力也支持了娘一把，新的縫紉機，電熨斗，大大的廣告牌也掛了起來，娘在家裡做的是風生水起。因為手藝好，生意也是踩著門兒的來，那時候房子是租的，地方小，大鏡子放不下，做好的衣服都要拿到自個兒家裡去試，卻很少有回來要求改的。小時候的我每當看到有人捧著幾尺布上門求衣，就興奮不已，因為從他們的笑容里能看出來，娘做的衣服及受待見，客人笑，娘就笑，娘一笑，我和妹妹就笑。家裡的小作坊，絡繹不絕的人，形形色色的衣服以及桃花般的笑臉，就是我兒時全部的記憶。
娘喜歡看時裝表演，常常守著電視看最新潮的服裝，我和妹妹上初中，正是玩性十足的年紀，哪能受得了這種無聊的節目，經常搶她的電視，看鐵壁阿童木，看櫻桃小丸子，娘方興未艾的抱怨幾句便忙她手裡的活去了，後來家裡多了許多時裝類的書籍，我和妹妹偶爾也翻閱，自此娘看時裝表演就少了，每次回憶到那時娘在電視機前陶醉的神態我總後悔小時候的頑皮和淘氣，娘的犧牲給了我和妹妹一個美好的童年。娘的衣服不僅合身還趕時髦，吸引了不少買衣服的年輕人也前來做一身趕趕潮流，娘的事業在我和妹妹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紀里蒸蒸日上。
上高中時，礦上的房子被房東賣了出去，娘的那些傢伙事兒也被爹一股腦兒拉回老家，娘手裡閑不住，在給別人打了一段工之後毅然回到老家又操起了她的老本行。
我每月回一次家，每次回家娘都在埋頭裁衣，妹妹也在外面上學，偌大的房子唯有娘和一隻貓咪守著，一守就是六年。上大學後我和妹妹回家的次數更是少之又少，爹的工作也忙，但是娘從來沒有閑著，和她的事業在老家從頭再來，不出幾年又是一波高潮。
那時在我的記憶里，全是娘的手，也正是那個時候，娘漂亮的手每到冬天就生凍瘡，因為老家的新房一直沒人住，冬天更別提什麼暖氣了，全靠一個火爐取暖，但是娘不言苦，跺著腳也要裁她的衣服，後來家裡裝了暖氣，但娘的手卻不再溫暖。夜晚娘燈光下的的背影，是我在學校里最多的牽掛。
在大學快畢業時，娘在外面有了自己的門市，每天都像小孩子去上學，蹦蹦跳跳的就出了門，如今我畢業了，娘的門市全村都知道，這個小小的門市就是娘的事業，我覺得和其他老闆的事業一樣，值得我驕傲和自豪，娘將自己的青春和精力都奉獻在了那張小小的桌案上，十年如一日。而今我已參加工作，但娘依舊在經營著她的事業，沒有大把大把的鈔票，沒有事業有成的豪氣，但是娘沒有失敗。
要我說——娘就是當今社會的女豪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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