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林主人-鏡花水月
美文
05-17
文|楓林主人
江城遠了。君梅。
異鄉的月色太亮，像一把彎刀懸於枕邊，使我日夜不得安寢。
子曰：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如今吾所能知，只有人子的寂寞，吾半生所遇，亦儘是隔心的人。
舉目空曠，身薄如紙。
君梅，就連你，也欠我一次蕩氣迴腸。
禪院的菩提，又狠狠地綠了一遍。高枝子架著殘雨，凝碧欲墮。
在樹底下坐著，心裡烘烘的不寧。
想我的過失，想我的罪過。對你的，對人世的。
背上的落雨，真涼。
記得你喜歡青瓷，水青，月青，天青，梅子青。
幾根纖指攏著，便染白一杯茶煙。
恨我不是這樣的青，我只是大塊的入世的紅。我來要誰的命，誰便躲不開，櫻花酒，桃花劍，要的就是一劍封喉。
你安靜地避著，眼裡遠，心裡近，像蓮花躲著牡丹。
其實你也知道，它們此生根本不能見面。
男子的活力，始於欲，終於欲。物慾，名欲，以及說不清的欲。
此為俗，不惜一頭栽進泥坑裡，出來了，方得乾淨。
為此，我討厭那些禪宗。
他們說，不要入世啊。
我在泥坑裡笑，何必如此地紙上談兵。
茉莉花破蕾，不在晚霞，便在朝霞。等愛花人看出來，她已在遲暮。
你的腮紅最好，像永不死心的雪。白里拱出粉，才是一場青春的修行。
可喜。你已修得正果。
而我，才剛剛出家。
迷醉。沉醉。
似烈火中的涅槃，更似鳳凰于飛。
此生滿算不過百，箇中滋味，能得幾回。
人心必經大快，方知大悲。即使後悔罷，也總算有過後悔。
冷下心去想，所有正確的事，無非助人安全平庸地度過一生。
只是占卦六十四，卜爻三百八，我又何能步步踩得巧，踩得准。
君梅。可否借你的蝶裙一用。
在那裡伏下頭去，喚醒這個物心難分的庄生。
你說：梅酒已成，可浮大白。
時至今日，再不敢看你的笑了，似花非花，何必如花。
只要不是孟婆湯，又何懼一飲。
哪怕你下了毒，哪怕把我變成一株江邊的梅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