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5·19」君
西曆2019年5月19日，就將是A股「5·19」行情發動20周年的日子。一天，我獨在街上徘徊，遇見C君，便問我道，「先生可曾為『5·19』寫了一點什麼沒有？」我說「沒有」。她就正告我，「先生還是寫一點罷；『5·19』行情20周年，讀者們就很懷念那一段美好時光，想看看先生的文章。」
這是我知道的，凡我所寫的專欄，大概是因為往往有始無終，且無牛股奉送之故罷，閱讀一向就甚為寥落，尤其在當下盤整的生活艱難中。然回顧歷史上大漲行情的發酵，於當下仍有些借鑒意義。我也早覺得有寫一點東西的必要了，這雖然與5月19日這個日期毫不相干，但在當下，卻大抵只能如此而已。倘使我能夠相信真有所謂「以史為鑒」，那自然可以得到更大的安慰——但是，現在，卻只能如此而已。
真的猛士，敢於直面慘淡的股生，敢於正視割肉的鮮血。這是怎樣的無奈和彷徨？然而造化又常常為庸人設計，以時間的流駛，來洗滌舊跡，僅使留下羊群的盲從和金魚的記憶。在這羊群的盲從和金魚的記憶中，又給人新的牛熊輪迴，我不知道這樣的世界何時是一個盡頭！
20年來，A股數度牛熊更替，我們還在這樣的市場待著；我也早覺得有寫一點東西的必要了。5·19行情發動也已經有20個年頭，忘卻的牛市快要降臨了罷，我正有寫一點東西的必要了。
在A股有限的歷史中，5·19行情是最值得書寫的一次。早在此前幾年裡，A股就已經表現出了異常波動的特質。上漲抑或下跌，市場的結果而已，本是不足為懼的，我向來這樣想，這樣說，現在卻覺得有些躊躇了。A股，向來是牛短熊長。而政策對股市的影響，則是冠絕全球地突出。一次次漲跌的輪迴、一場場財富的創造轉移，投資者的進步，倒顯得非常有限。
在5·19行情發動前，始終還沒有什麼好消息傳出的。A股已經調整了兩個年頭；亞洲金融危機的陰霾，也在空中遠未散去；大使館被炸的消息，更是牽動著國人的關切。以當時滬市每天二三十億的成交，本不足以吸引大家有限的精力。然而風起青萍，隔岸的納斯達克，早已上演了一場轟轟烈烈的科網行情。自1995年的低點算起，已經走出了4年的牛市。互聯網的浪潮，開始加速滲透到中國境內，國內最早的門戶網站，已經如小荷露出了尖角。而固定電話、個人電腦，也逐步在國內得以普及。總之，中國版科網股的行情，就像夏日的柴垛一般，只待一粒火星，便可引燃。
然而熊市裡人們對市場的觸角，一向是頗為麻木。哪怕管理層為活躍股市推出了多項舉措，總理還就股市發展提出了8點意見，在這樣政策扶持的力度下，分析人士仍然對「利好」無感，想來這是熊市裡的標配吧。在這樣艱難的時刻里，《證券時報》便在頭版刊發了《分析時勢 堅定信心》的文章，更在隨後的日子裡，集中發表了《如何看待當前股市的變化》、《向上突破勢在必然》、《中長期底部已基本確立》的系列報道。而行情，終於被引燃了。
我是在隨後的復盤裡，才知道當時A股的大漲行情。連續4天的光頭大陽線，累計漲幅就超過14%。而更令人吃驚的，是井噴的成交額——5·19當天，滬指的成交就較前日翻倍，隔日更是再漲8成，下日又漲4成、下下日繼續上漲2成，短短的5個交易日里，竟上漲了7倍有餘。至當月月末，平均的成交額，亦自低點翻了5倍，如此速度，恐已成絕響。
接下來更是各種好消息傳出——應對金融危機的政策紅利仍存，貨幣政策繼續寬鬆；隔岸的納斯達克，依然紅紅火火；倒騰一個網站、轉手就能十倍收益的傳聞，不斷刺激著大家的神經。互聯網的創富效應，終於傳遞到了資本市場，中國版的科網行情，正式開拔。我也第一次認識到，所謂基本面、政策面的藥方，終究還需一份「情緒」的藥引。
但是，我還有要說的話。我沒有親見，但隨後的行情，就漸漸脫離了基本面的範疇。蹭上一個網路的概念，便能引起連番的漲停；在資金的爆炒下，A股也迎來首隻百元股，儘管明擺著操縱的痕迹；兩市高峰期的成交額，已較低點上漲20倍；而業績，根本就不在考慮的範疇，所謂「研究基本面、輸在起跑線」的箴言，大約在此時已經埋下了註腳。
當納斯達克傳來泡沫破滅消息的時候，人們是樂觀的。中國高速增長的經濟，相對封閉的資本市場，何懼於大洋彼岸的風暴呢。但人們所憧憬的財富夢想，卻終於在狂歡中到了夢醒的時刻。隨後便證明是見頂了，作證的便是下跌的K線，萎縮的成交，以及破產的券商。炒作啊，炒作啊，沒在危機中抄底，卻在狂歡中站崗。
時間永是流駛，街市依舊太平，一次漲跌輪迴，在A股歷史長河中是不算什麼的。至多，不過供閑人以飯後的談資，或者給業內人士作「研究」的標本。即便如「5·19」行情的K線，在30年的歷史長河裡，也只是浪花一朵。至於此外的深的意義，我總覺得很寥寥，因為這景氣與危機的循環，實在不過是常見的案例。然而既然有了教訓，當然不覺要汲取。至少，5·19行情，是寫進每個老股民的記憶里去了。然追漲殺跌的天性，終究成了散戶的基因，並在一次次牛熊輪迴中淋漓體現。
「5·19」 是真的遠去了，K線上不會複製當初的輝煌。而關於財富的記憶，牛市的憧憬，依然激勵著大家堅守在這個市場。
TAG:證券時報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