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可以過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文 /梁龍蜀
城市中穿行，我們與許多人擦肩而過，見過許多面孔，卻不見得知道這些面孔背後的故事，每個人都在通往自己的目的地，無暇顧及身邊的風景，而對於那些一直行走在路上的人，艷羨不已。
也總有些人，選擇離開城市，跳脫日常，看看新的世界，嘗試新的角度。比如莎莎。
店裡的常客們都認識這個乖巧又彪悍的妹紙，長發，不到一米五的身高，卻能用嬌小的身材穿出文藝復古長裙的美麗，熱愛旅遊，會用清脆的聲音告訴你這一趟旅途的收穫，即便皮膚曬得黝黑，也眼神清亮，如數家珍一張張照片告訴你，你看你看，這裡多美。
作為最早一批到店裡的客人之一，莎莎是在那場小夥伴的生日放映會——《如果·愛》的放映時出現在店裡的，跟找到寶貝一樣的開心雀躍。
當年邀約朋友們來過生日的小夥伴漸漸沒了蹤影，失去聯繫，倒是她偶爾會在周末出現，從書架上抓本書，開始閱讀，也漸漸跟店裡的朋友們熟悉起來。
那年三月，春花爛漫，十幾個女生相約騎著自行車從市裡去了三聖鄉，看油菜花田的美麗，享受一群人一同經歷的美好，莎莎騎著小自行車一路保持在最前面，那個時候認識的莎莎，就是個好玩的瘋丫頭，突然有一天，她說：我要去拉薩開客棧！
為什麼想去拉薩開客棧？
在拉薩河邊晒晒太陽，圓自己一個夢想，在西藏過個完整的春夏秋冬。想好了嗎？
一早就計划了，只是一直沒有勇氣，後來認識了大家，覺得生活可以過成自己想要的樣子，那為什麼不去呢？
父母同意嗎？
嗯，已經商量好了，為期一年，我會跟父親的戰友保持聯繫，我會保證自己的安全，我也會盡量努力不讓我媽的投資虧本。
身邊的朋友理解嗎？離職的事情都談好了嗎？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理解的，也無所謂，不能理解就不能理解吧，反正我要走。
什麼時候走？
月底，約了幾個房東去看房子。
於是，在店裡放留言本的地方，就多了一本小冊子叫《給莎莎的祝福》，希望大家在上面留下對她的祝福。臨行前，她專程來店裡告別，交代大家，去拉薩，記得找她。
後來，就在她的空間里，出現了布達拉宮、八角街、大昭寺，也看見她在艷遇牆邊兒曬太陽，拉薩河邊喝啤酒，收拾裝修她那個兩層樓的青年客棧，再到後來她和可愛客人們的合影，她幫忙朋友養了一隻幾乎比她還大的金毛「毛毛」，還有她行走於阿里、山南的身影。
照片上的她，依然身材嬌小，但從堅定的眼神中，你想不到用嬌小來形容她，反而是充實開心。
第二年夏天，我跟朋友們一起去西藏旅行，專程去了客棧，看她開心地介紹這個她用雙手搭建的小家，感受到客人離開時跟她打招呼的自然輕鬆——那個瞬間，我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
相識第三年，她仍在拉薩，問及原因，她不好意思地說，虧了老媽的錢，要攢了還給她，不能被看扁了，西藏還有幾個地方想去看看，再給自己爭取點兒時間，嘻嘻，所以，為了生活得更輕鬆愉悅，我在拉薩找了個可以調休的工作，忙碌並且期待旅行，很快樂！
第四年，她說，「瘋夠了，我的願望實現了，我回來了」，於是她結束了在拉薩開客棧的生活，回到成都，在爸媽的要求下，開始極不情願地考公務員，吵架、賭氣、不出門、關在家裡整夜打遊戲，似乎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應對父母的所謂期待，那段時間家庭關係非常緊張，箭在弦上一般容易激怒彼此。
沒有硝煙的戰爭往往對人傷害較大，而較大的傷害導致的跌落谷底，又往往會孕育另一個新生。考試結束之後，她坦誠跟父母分享感受，邀請他們一起去拉薩，感受她的旅行生活，「帶父母搭過車、逃過票、躲過後備箱、住過多人間」，很折騰的一段旅程，卻是一家人都難得的記憶。
她說路上也有爭吵，但爭吵過後，剩下的是更了解。父母妥協，似乎終於承認她長大了，她有能力選擇自己想要的人生。
如今，她在成都找了一份相對穩定的工作，與她最愛的旅行有關，還可以調休，她又可以穩定地按照自己的步調生活，繼續讀萬卷書，行萬里路。
許多人讚歎這樣任性的人生，可這樣任性的背後，你有沒有想過，她承受了怎樣的承擔？
周日的早上，邀她來品嘗西達摩清咖，聽她講那些我不曾知道的片段：
為了建立自己的保護圈，她到達拉薩，就開始想辦法混入當地的老鄉圈，示弱，給哥哥叔叔姐姐阿姨們敬酒，麻煩大家照顧——為了完成這個目標，她每天拖不同的朋友練酒量；
父輩的關係沒有想像中有用，幸好她早早建立了自己的朋友圈，當因為「黑客棧」而差點被抓進派出所的時候，這些平日的積累在關鍵時刻狠狠幫了她一把；
窮游西藏的路上，在另一個客棧里遇見一位軍官的情人，沒有想像中年輕妖嬈，長相普通並且有溫暖笑容，很會照顧人，聽她一臉甜蜜地說起他們的愛情，十年婚外戀的生活，突然覺得自己對愛情的理解好膚淺——過好自己的人生已經不容易，別的人有什麼理由去指責呢？
還有那段在尼泊爾徒步的日子，懸崖邊沒有任何防護措施，前後幾千米都不見人煙，那一路的焦灼與掙扎，赤裸裸地面對死亡的恐懼，更深切地感受孤單對孤單，清晰覺察到身體里不同自我的對話——那一刻，真的覺得自己在瘋狂邊緣，準備回來去進精神病院，也真的在遇見一個人的時候，激動到眼淚狂流……
莎莎說起這段故事，眼中依舊有淚，如此真切。
經歷了這一切，你覺得有什麼意義？
很多。
對生命本身的尊重，對活著的理解，對出現在你生命中每個人的感恩之心，還有量力而行不要成為自己或別人的負擔，每個人都有他要走的路，不強求總要一同上路，對與自己相處的新理解。
更重要的是，我再也不會做這樣的長途旅行了，很疲累，我也不會再讓自己感受刺骨的寒風從皮膚穿過，用雙腳去行走然後回來疼一個多月，這不是適合我的旅行方式，我要找到屬於我的最佳旅行方式，也希望大家都找到適合自己的，多出去看看，世界真的很大。
這一刻，我又看見莎莎小身體里的大靈魂，堅實，並且誠懇。
也許前路並不完全清晰，她仍充滿信心地前行著，還有對未來的熱切期待，像極了來自衣索比亞的西達摩咖啡豆，原本就充滿太陽的能量，經歷採摘、烘焙和沖泡的過程，跨越山水，依舊帶著陽光的味道，給你積極的感受：張開雙臂去擁抱，我可以，你也可以。
選自：梁龍蜀 《不上班的理想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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