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邊豈能無書？

又是讀書人的壞習慣，睡覺前喜歡翻翻書。因有這壞習慣，所以有枕邊書。如果獨身，什麼書都是可以隨便放床上的。學生時代，書佔去小小鐵架床的一半，還臭美其名曰「半席書床」。有書在床，半夜常感被什麼硬物頂著，抽出一看，是一本硬皮《史記》。那時候，我喜歡在床上翻古籍，古文艱奧，讀來昏昏欲睡，助眠效果特佳。這個習慣保持了很久，讀書的品味也改變許多。

什麼書可以成為枕邊書？這問題實在因人而異。學者多愛放些和研究有關的書，這是職業化讀書的緣故。臨睡前的閱讀，其實是白天工作的延續。學者趙園，說曾在枕邊放《周易》。我看到直想笑。因為也有過把《周易》放床頭的階段。想著她要是真正著迷的話，一定會被《周易》害慘了。因為看《周易》太容易上癮。裡頭許多非常有趣的知識，比如八卦是怎麼產生的，又是如何排列的。如果迷戀「卦爻」之術（俗稱算命術），常有起身拿筆塗劃的衝動。古語說「閑坐小窗讀周易，不知春去已多時。」整個春天都不知道怎麼過的，何況一個夜晚。所以，千萬不要把類似《周易》這種看了會興奮的書當枕邊書。

當然，一般的枕邊書卻大抵以閑情為主，看著不累，翻幾頁便睡。唐詩宋詞也好，《紅樓夢》、《笑林廣記》（一本古代笑話集）亦可，金庸的武俠，亦舒的言情更無不可。現在的枕邊書，更多的也是指這類消遣讀物。還有一些帶點知識性的，篇幅不長的雜書，也很適合成為枕邊書，尤其是一些優美的國內外散文佳作，看著心曠神怡，自然可以怡然入睡。《倫敦的叫賣聲》（英國散文選集），我便是偎著枕頭讀完的。枕邊書作為一種睡前讀物，自應如此。所以，看有些人喜歡弄些什麼《性愛寶典》擱在床頭，我覺得那是在糟蹋自己。看著都興奮了，怎麼睡？當然，如果是要把它當作壯陽葯，那無可厚非，而且不會有副作用。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說說枕頭。既然有枕邊的書，枕頭也需柔軟可靠才好。最好有兩個枕頭，可以半躺著看書。更要一個小抱枕，枕著手，不酸。還可以用來作墊板，書放在抱枕上作些筆記，挺好。不過，我現在的枕邊書，愛放些雜誌。主要是因為雜誌不厚，捧著方便，而且雜誌內容五花八門，適合隨手翻閱，不像讀小說，經常被懸念牽引而欲罷不能。喜歡看《萬象》里那些談舊人舊事的文章，如同老照片，讓人略帶感傷。感傷的人最容易溫情了。溫情的人，夢裡想必也是好的。

愛書人，枕邊豈能無書。有好書，索性一股腦放床頭。在冬夜的凌晨，覺得有點冷了，伸手抱去，總不至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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