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第一詞人辛棄疾:文能提筆傳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
壹
今人都知道,辛棄疾是一位詞人,是南宋有名的愛國詞人。很多人不曉得的是,他不僅很能寫,還很能打,他是少有的曾在戰場上浴血殺敵的詞人。
辛棄疾降生在齊魯大地。取名「棄疾」,似乎就是在致敬他的偶像——霍去病。這也似乎冥冥之中預示了他的人生軌跡。
時值金宋亂世,山東已淪為敵占區。或許打小聽慣了水泊梁山上那群老鄉聚義的傳說,辛棄疾人生中第一件壯舉也是起義。
本來他祖父在金朝為官,他好歹算個官N代,犯不著從事起義這類高風險行業。然而,正如梁山好漢們嫉惡如仇,他痛恨金人。
於是,22歲那年,他登高一呼,嘯聚千人。
貳
當時,有個叫耿京的扛把子,開闢了敵後抗金根據地,聲勢浩大。為了集中抗金力量,辛棄疾率部加入,被任命為掌書令,負責掌管印信。
不料,印信被某個叫義端的和尚竊走。辛棄疾料他是去投金,便揚鞭催馬朝那個方向急追。三日後,他提回義端之頭,擲於地上。
李白有句詩:「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拿來形容他,再合適不過!
若不與南宋正規軍配合作戰,義軍只是在敵後打游擊,終難收復失地。
於是,辛棄疾說服耿京歸宋。可他前腳剛應宋高宗的詔見,後腳就傳來了叛徒張安國害死耿京投敵的噩耗。
辛棄疾這個暴脾氣聽說後,也顧不得金營駐紮了5萬大軍,只率50騎便闖殺過去,活捉張安國,再不遠萬里將其押解至南宋最高法庭處斬。
朝野為之一振,「懦士為之興起」,也包括宋高宗,「一見三嘆息」。
完成以上壯舉時,辛棄疾才23歲。少年得志的他並不自滿,畢竟霍去病在這個年齡時,已經「封狼居胥」了。
渴望建功立業的他,頻頻向宋高宗建言獻策,大談如何「收取關山五十州」。可惜宋高宗只想偏居一隅,對收復失地興趣缺缺。
之前,岳飛成天嚷嚷著要直搗黃龍、迎回二帝。然而,徽宗欽宗二帝被綁票,宋高宗或許巴不得金人撕票呢,這樣他的皇位更穩。
岳飛不擅長體察領導心思,讓奸人秦檜鑽了空子,被陷害致死。辛棄疾和岳飛一樣成天嚷嚷北伐,宋高宗不反感才怪哩!
所以,辛棄疾始終遊離在領導班子的核心之外,先後擔任了一些不掌兵的閑職。
叄
朝廷不讓他帶吳鉤,他便以筆代戈,將一腔熱血化為濃墨潑灑宣紙。
當時,詞壇有三位高山仰止的大牛:「凡有Wi-Fi處,都在播他歌」的柳永(凡井水處,即能歌柳詞),執鐵板,高唱「大江東去」的蘇軾,以及「人比黃花瘦」的骨感美女作家李清照。
辛棄疾本是武人,本也不想去爭啥文壇咖位的。可他偏偏又太有才,一不小心就寫出了10萬 。
什麼「天下英雄誰敵手?曹劉。生子當如孫仲謀」之類,特別豪邁,特別適合轉發。
他還有些詞,像極了軍事大片,比如「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即便南宋那幫苟安的忍者神龜們,讀過後,雄性荷爾蒙也分分鐘飆升。
對於志同道合的主戰派,辛棄疾揮毫幾筆就刻畫出「痛拍欄杆、壯志難酬」的人設,怎不叫人引起共鳴?
倘若辛棄疾只寫這類詞,明朝楊慎(就是寫「滾滾長江東逝水」那位),也不會給予他「詞中之龍」的評價了。
畢竟類型太單一了。即便黃巢、朱元璋之流,也能題上幾句殺氣凜凜的,比如「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亦或「殺盡江南百萬兵,腰間寶劍血猶腥」。
肆
那麼,辛棄疾會寫其他類型嗎?會,並且擅長。比如愛情詞。
宋朝文壇寫愛情詞的,有四大天王——柳永、李清照、晏殊、秦觀,辛棄疾還能怎麼寫?
他不學「人比E.T.瘦」的柳永,說自己思念成災,「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不學「顰眉美若西施」的李清照小姐姐,「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不學「愛山盟海誓」的晏殊,高唱「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不學「玩轉異地戀」的秦觀,天天得說「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來安慰電話那頭。
「哥玩的是意境!」
辛棄疾潑幾下墨,就寫出了新意。「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寥寥數筆,一位獨佇燈火闌珊處的高冷女神呼之欲出。
伍
再比如山水田園詞。
某個燥熱夏夜,辛棄疾坐在高高的谷堆旁邊,眼前涌動著金黃的麥浪,耳畔充斥著巨大的聲浪,似有九百九十九隻蛙在叫。他不自覺地詠出了「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
次日醒來,辛棄疾倚杖柴門外,看「大兒鋤豆溪東,中兒正織雞籠,小兒卧剝蓮蓬」,感慨何日平金虜,還他一個太平天下!
除了寫愛情、寫田園,他有時也寫一兩句狂詩。
有直抒胸臆的狂,「不恨古人吾不見,恨古人、不見吾狂耳。」也有酒酣胸膽尚開張的狂,「昨夜松邊醉倒,問松我醉何如。只疑鬆動要來扶。以手推松曰:去!」
偶爾還會賣萌,「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中國文學史》上記載:辛棄疾現存600多首詞作,詞的數量冠絕兩宋。不僅產量高,成就、地位也很高。就沖著這一點,說他是「大宋第一詞人」也不為過了。
陸
1162年,宋孝宗登基。
宋孝宗和宋高宗的施政作風大相徑庭,一上任就為岳飛平反,並肅清秦檜餘黨,跟後來打倒貪官和珅的嘉慶皇帝有的一拼。
辛棄疾似乎迎來了曙光,他連上《美芹十論》《九議》,闡述了宋金對峙形勢和軍事行動方針,裡頭提及:「與虜騎互相出沒,彼進我退,彼退我進,不與之戰,務在奪其心而耗其氣。」
然而,宋孝宗和宰相虞允文不識貨,看過後微微點了點頭,隨手打發給辛棄疾司農主簿一職,相當於農業部部委。把辛棄疾給氣的!
「卻將萬字平戎策,換得東家種樹書!」
後來,辛棄疾又陸陸續續當過其他官,也平定過茶商叛亂,組建過飛虎軍,「雄鎮一方,為江上諸軍之冠。」然而,終究再無緣渡過黃河,再無緣痛殺金人,收復失地遙遙無期。
柒
鬱悶之餘,所幸還有朋友。
辛棄疾一生結交過無數位朋友,陪他走過人生後半段、特別值得一提的,主要有兩位。
先介紹第一位,他叫陳亮。
你可能會對這個名字陌生,但總該學過《破陣子·為陳同甫賦壯詞以寄之》吧。沒錯,「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就是那首。
陳亮,字同甫。史載陳亮是個目光如炬、才思如泉、碼字如飛的主戰派。他和辛棄疾命運相似,都可堪重用,卻終生未得重用。所以,彼此惺惺相惜。
有一年冬天,特別冷,人凍得發抖。辛棄疾感了風寒,陳亮冒著大雪,到辛棄疾隱居的瓢泉山莊赴約。
瓢泉山莊有座橋,陳亮的馬,到橋頭就挪不動腿了。無論陳亮怎麼「駕、駕、駕」,都跟吃了定心丸似的。會友心切的陳亮,抽出寶劍,斬下馬頭,徑直走過橋去。橋的另一頭,出來迎接朋友的辛棄疾看得目瞪口呆,瞬間被「燃」到了。
陳亮小住了十多天,兩人整日在瓢泉附近的「鵝湖」遊玩,坐而論道,不亦快哉!這段詞壇佳話,史稱「鵝湖之會」。
陳亮告辭離去,辛棄疾再次「燃」了,連寫數首詞給陳亮,其中就包括那首讓無數人熱血沸騰的《破陣子·為陳同甫賦壯詞以寄之》:
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
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
捌
另一位是陸遊。
他和辛棄疾堪比南宋文壇的「軍武雙子星」。
辛棄疾寫「夢回吹角連營」,陸遊便寫「鐵馬冰河入夢來」;辛棄疾寫「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陸遊便寫「當年萬里覓封侯,匹馬戍梁州」;辛棄疾寫「倩何人喚取,紅巾翠袖,搵英雄淚」,陸遊便寫「胡未滅,鬢先秋,淚空流」。
可惜的是,這對文風相近的靈魂伴侶,到1203年才相遇。彼時,兩人都已經是年逾耳順、白髮蒼蒼的老頭了。
兩人的交往是淡如水的。當辛棄疾看到陸遊住宅過於簡陋,提出替他買新房時,陸遊婉言拒絕。
兩人的交往也是烈如酒的。就像兩顆高速運轉的原子發生碰撞,各自骨子裡的才情全迸發出來。
玖
1207年,辛棄疾在悲憤中病逝。
臨死那天夜裡,他沒有交代任何家事,只大呼:「殺賊!殺賊!殺賊!」
79年前,面對阻斷北伐的滔滔黃河,抗金名將宗澤在彌留之際,同樣大呼了三聲:「過河!過河!過河!」
辛棄疾病逝3年後,陸遊留下一首「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便尋老友去了。
斯人已逝,而他們的豪氣干雲也將永駐所有炎黃子孫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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