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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文物,述說著上海解放的故事

歷史,向來不只是記載在史冊上的文字。文物,述說著一個個故事、一段段傳奇,更是大歷史背後觸手而溫的人與事。

在上海解放70周年之際,記者走進上海解放紀念館、龍華烈士紀念館、上海市歷史博物館和中共一大會址紀念館,尋館藏,訪專家,挑選了十餘件與上海解放息息相關的文物在此呈現。從英雄團長未曾示人的老照片、第7613名解放軍烈士的最後一封家書,到發出「永不消逝的電波」的收發報機,再到首次亮相的《上海概況》、上海市人民政府的第一塊門牌……每件文物的背後,都蘊藏著一段與上海解放有關的曲折故事與澎湃歷史。

歲月無言,它們述說著的青春與熱血、精神與信仰將永遠傳承。

英雄團長:

家國大義重於兒女情長

「寶山是我永生不能忘記的地方,因為我的父親在解放上海的戰役中犧牲,生命永遠定格在33歲,這裡就是他犧牲的地方。」2019年5月14日,胡文傑烈士犧牲70周年的前一天,記者在位於寶山烈士陵園內的上海解放紀念館見到了他的兒子胡繼軍。

胡文傑是解放上海戰役中我軍犧牲的職務最高的指戰員(時任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三野戰軍10兵團29軍87師259團團長)。在他犧牲22天後,次子胡繼軍出生。胡繼軍告訴記者,他是從小看著父親的照片、聽著父親的故事成長起來的。

1949年5月,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三野戰軍發起解放上海的總攻,其中月浦之戰打得最為激烈。胡文傑臨危受命,率領部隊強攻月浦。他和副團長、政治處主任組成團前方指揮所,直接在一線部隊指揮作戰。近前勘察地形後,他指揮改變戰術打法,終於攻下了月浦街區,突進鎮東,在敵人防線上打開了關鍵的缺口。

5月15日拂曉,胡文傑率部與友鄰部隊一起衝進月浦鎮,經過激烈的巷戰,將敵人驅逐出鎮。窮途末路的國民黨軍重新調整兵力反撲,出動了飛機、坦克,停在黃浦江上的軍艦也發射艦炮支援。雙方展開了激烈的拉鋸戰。就在這時,一枚炮彈打進了團前方指揮所,站在指揮觀察位置的胡文傑身中7塊彈片,胸部被炸開,血流如注,壯烈犧牲。

今年5月,為紀念胡文傑烈士犧牲70周年,胡繼軍和哥哥胡曉軍攜家人從北京出發,走丹陽故里,訪上海寶山(胡文傑犧牲地)和龍華(胡文傑安葬地)。今年,他帶來了一張特殊的照片(見下圖),將其捐贈給上海解放紀念館——

時間回溯到1943年,抗日戰爭正打得艱苦。時任新四軍蘇中三分區靖江獨立團政治處主任的胡文傑在作戰中身負重傷,被送到靖江野戰醫院下的休養所養傷。唐渠是休養所副所長,兩個年輕人慢慢走到了一起。這張照片就是那年11月,胡文傑傷病初愈、即將奔赴戰場前拍攝的。

照片中,還未痊癒的胡文傑坐在椅子上,上身穿著因立功獎勵的繳獲日軍的翻毛皮夾克,唐渠則穿著普通婦女的布衣站在一側。兩人表情嚴肅,「因為他們知道抗日戰爭還未勝利,家國大義遠重於兒女情長。況且,在那樣硝煙瀰漫的戰爭年代,兩個有情人能否最終走到一起,還有太多的未知數。」

胡繼軍告訴記者,這張照片是母親唐渠多年的珍藏,就連他和哥哥也很少看到。今年是上海解放70周年,99歲高齡的母親終於同意捐出這張照片,「因為這是教育下一代的生動教材」。

周果生烈士的

最後一封家書

在上海寶山烈士陵園「熱血豐碑——解放上海烈士英名牆」上,鐫刻著為解放上海而壯烈犧牲的近8000名烈士的英名,而英名牆的正中央則把位置留給了「無名烈士」四字,以祭奠和告慰那些為解放上海犧牲的無名英雄們。

事實上,每一位烈士的確認工作都是翔實而仔細的。之前,在一段時期內查實的數據是,解放上海時犧牲的烈士共7784名,其中解放軍指戰員7612名,隨軍支前幹部和民工72名,地方烈士100名。直到後來,調查組收到了北京民航局一位同志的來信,稱其胞弟周果生是在解放上海的戰鬥中犧牲的,但是《為解放上海而犧牲的烈士英名錄》中卻並未將其列入。

為了查證這一情況,調查組做了大量的查訪工作。他們首先找到了周果生生前的戰友戴書仁和石祚祝,兩位老同志回憶了周果生犧牲時的情景:「1949年5月12日,我團奉命在上海的咽喉吳淞、月浦、楊行向敵逼進,3營7連(周果生所在連隊)是全團的前衛。當天下午一時多,部隊追擊到潘家橋,該地有敵一個連駐守,見我軍至,邊打邊逃。周果生同志在前面帶領一個排穿過大橋追擊殘敵,過橋後向東追到半里多路,不幸中彈負重傷。當戰鬥結束時,聽到7連副指導員周果生同志已經光榮犧牲。」

得到戰友證明之後,調查組又在中共一大會址紀念館的館藏資料中,找到一份《上海戰役犧牲政治幹部花名冊》,其中第三頁便記載有周果生同志的名字。調查組人員還親赴江蘇,找到了1986年江蘇省人民政府給泰興縣人民政府「關於同意周果生同志為革命烈士的批複」,這份合法文件證明了周果生同志的烈士身份。

三方面材料匯總的結果表明,周果生同志確實是為解放上海而犧牲的烈士。從此,熱血豐碑上也鐫刻上了周果生——經確認的第7613名解放軍烈士的英名。

周果生生命中的最後一封信(見下圖),是他於1949年3月7日渡江戰役前夕在戰場上寫下的,收信人是他的二哥和姐姐。在這封家書中,周果生向家人彙報了他最近戰鬥的情況,字裡行間透露出英勇無畏的氣概和與敵人誓死搏鬥的決心。這封信現收藏於龍華烈士紀念館。

「收到此信時前二天,就傳來了(他)犧牲的消息」

「要到上海去了!一切為了勝利。……最後的戰鬥我堅信一定勝利的,但也是艱苦殘酷的,我卻不怕。我將願貢獻我的一切給這一戰鬥,為了永久的和平與享福。」這是一位名叫張勇的烈士,在參加解放上海戰役的前三天,寫給自己新婚剛滿兩個月的妻子胡興野的一封信(見上圖)。

他不僅是這樣想的,更用生命踐行了自己的諾言。

1949年春,張勇調解放軍第29軍87師260團3營任副教導員。5月中旬,上海戰役開始,他所在團奉命承擔主攻月浦的戰鬥任務。張勇率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撲月浦戰場。5月13日凌晨,該團佔領月浦前沿陣地,張勇率部抵近作業。5月14日清晨,敵人在坦克的掩護下猛撲張勇所在陣地。霎時,炮聲震耳欲聾,敵人成批向解放軍陣地湧來。張勇和戰士們用手榴彈阻擊敵人,突然,敵人的一輛坦克越過戰壕沖了過來,正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張勇臨危不懼,迅速從戰壕里躍起,拉開手榴彈向敵坦克衝去。就在一瞬間,手榴彈爆炸了,敵坦克被炸「癱」了,年輕的英雄用自己的生命譜寫了一曲壯麗的人生之歌。張勇犧牲時年僅24歲。

在張勇這封遺信的空白處,他的妻子寫下這樣一段備註:「……這是他過江後最後一次給我的信。收到此信時前二天,就傳來了(他)犧牲的消息。這次事故,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刺激。組織上由不同意到同意(指兩人的婚姻),關係合法只二個月就此結束。這是難忘的一生。」

這封信的發現過程也很打動人。胡興野後來與張勇的戰友成婚,這封信的捐贈者沈鴿兵就是他們的孩子。捐贈時沈鴿兵說,母親一直有個珍藏的小盒子,大家都不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直到母親去世,家人清理遺物時才發現裡面放著這封信和張勇的戰地日記、立功獎狀。平時母親並不避諱和張勇的這段感情,在她生前兩家人經常來往,逢年過節也會聯絡問候,情誼已經延續了幾十年。

目前,這封信收藏於上海解放紀念館。

這台收發報機,

發出「永不消逝的電波」

上世紀五六十年代,電影《永不消逝的電波》曾在中華大地上掀起一股愛國主義的高潮,電影中由孫道臨扮演的主人公李俠深入人心,影響了幾代人,而他的原型就是李白、秦鴻鈞、張困齋等一批奮戰在中共地下情報通信領域的革命烈士。在中共一大會址紀念館的館藏中,就有這樣兩件珍貴的文物,分別是李白和秦鴻鈞生前使用過的工具和收發報機。

李白,原名李華初,化名李霞、李靜安,1910年5月出生於湖南省瀏陽縣,1925年加入中國共產黨,1930年參加中國工農紅軍紅四軍通信連。1934年6月,李白被調到瑞金中央軍委無線電學校學習無線電技術,結業後任紅五軍團電台台長兼政治委員,參加了長征。七七事變後,李白受黨組織派遣,化名李霞,赴上海做黨的秘密電台工作,用無線電波架起了上海和延安之間的「空中橋樑」。

1939年,由於局勢惡化,黨組織安排共產黨員裘慧英與李白假扮夫妻,掩護電台。兩人在革命工作中產生了愛情,後經地下黨組織批准結婚。不幸的是,1942年9月,日軍偵測到我黨的秘密電台後,逮捕了李白夫婦,並對李白施以酷刑,但李白堅稱自己是私人電台。1943年5月,他們經黨組織營救獲釋。

出獄後,李白夫婦前往浙江。在黨組織安排下,李白打入國民黨國際問題研究所做報務員,化名李靜安,往返於浙江淳安、場口和江西鉛山之間,利用國民黨電台,為中共秘密傳送了大量日偽和美蔣方面的戰略情報。

抗戰勝利後,李白回到上海,繼續從事黨的秘密電台工作。1948年12月30日凌晨,李白在與黨中央進行通信的過程中被國民黨特務機關測出電台位置而被捕。李白被捕後經受住了高官厚祿的利誘和殘酷的刑訊逼供,敵人自始至終都沒能從他口中得到一點想要的信息。1949年5月7日,李白被國民黨特務秘密殺害。

2009年9月,李白被評為100位為新中國成立做出突出貢獻的英雄模範之一。他生前工作時使用過的工具、零件和用品(共計37件,其中工具28件,零件7隻,用品2件,見下圖),由其妻子裘慧英保存下來,並於1959年捐贈給中共一大會址紀念館,為國家二級文物。

1937年全國抗戰爆發前,共產黨員秦鴻鈞也受上級黨組織調派來到上海,設立秘密電台。1938年,為掩護地下工作,他與在上海教書的韓慧如結了婚。婚後,他倆住在秦鴻鈞租住的金神父路(今瑞金二路)148號3樓,又在辣斐德路(今復興中路)菜市路(今順昌路)口開設了一家糖果店作掩護。

1939年7月,黨組織調派他倆前往哈爾濱開展情報工作。1940年春,由於形勢惡化,上級黨組織遭到東北敵特機關的嚴重破壞,秦鴻鈞和韓慧如懷著悲憤的心情,經天津回到上海,並在打浦橋新新南里315號架設了新的電台。為集中精力做好地下電台的收發報工作,秦鴻鈞白天在家包攬家務事,夜晚做收發電報的工作。韓慧如則白天外出當教師,晚上出去送文件、情報。

1949年3月17日深夜,秦鴻鈞夫婦同時被敵人逮捕,國民黨軍警分別審訊二人。韓慧如被打得手心發麻發腫,但她咬緊牙關一字不說。敵人又把韓慧如帶到秦鴻鈞身邊,當著她的面,給秦鴻鈞上老虎凳,灌辣椒水,打斷他的兩條腿骨,逼迫他說出上級黨組織領導人,但秦鴻鈞即便昏死過去也未吐露一個字。後來,敵人把他倆關在一起,想趁他們相互交談時獲得線索。然而敵人打錯了算盤,秦鴻鈞趁敵人在打瞌睡時,忍著劇痛,爬到韓慧如身邊,輕聲對她說:「我不能活著出去了,如果你能活著出去,決不要忘記我們肩負的責任。」他還囑託韓慧如將自己繪製的一張發報機線路圖交給黨組織,留作紀念。

李墨林是秦鴻鈞的同鄉好友和他在上海的鄰居,秦鴻鈞曾把一台舊的收發報機和備用零件寄放在李墨林家。得知秦鴻鈞夫婦被捕的消息後,李墨林的兒媳胡秀娟立馬把放在家中隔板上的收發報機等取出,由家人帶回,藏到自己娘家。

1949年5月7日,秦鴻鈞壯烈犧牲於浦東戚家廟。同一天,李白、張困齋等同志也被秘密殺害於戚家廟。20天後,上海宣告解放。中共上海市委為李白、秦鴻鈞、張困齋等烈士舉行了隆重的追悼大會,敬獻的輓聯上寫著:「你們為人民解放事業而戰鬥到最後一滴血,你們的英名永垂不朽!」

上海解放後,韓慧如從李墨林的兒媳手中取回了這台收發報機(見上圖),鄭重地捐獻給了中共一大會址紀念館,現為國家二級文物。

陳爾晉、王曼霞

秘密戰線上的革命伉儷

在中共一大會址紀念館的館藏中,有這樣一批特別的文物——軍裝、領章、皮包、棒球球棒和手套(見下圖)。從它們身上,還能夠依稀還原出其主人陳爾晉、王曼霞夫婦生前的生活和工作狀態,帶我們回到那驚心動魄的革命歲月。

陳爾晉是黃埔軍校第八期畢業生,曾在胡宗南、蔣介石身邊工作。1948年,陳爾晉任國民黨國防部陸軍第十三編練司令部上校副司令兼參謀長。但當時不為人知的是,在其妻子王曼霞(1936年加入中國共產黨,1938年與陳爾晉結為伉儷,婚後,她利用官太太身份做國民黨上層的統戰工作)的直接影響下,陳爾晉其實早已於1939年秘密加入中國共產黨。

1949年1月,陳爾晉與中共上海局接上關係,準備與國民黨54軍、吳淞要塞艦隊、裝甲兵部隊等策動起義。是年5月初,陳爾晉請中共上海地下組織派人向陳毅、粟裕彙報「策應」具體行動計劃。不幸的是,他們的計划行動被特務探悉。5月9日,陳爾晉夫婦與從事策反工作的十幾人相繼被捕。

在獄中,國民黨上海市警察局長毛森親自負責突擊審訊。陳爾晉夫婦受盡酷刑,仍然嚴守秘密,拒不招供。他們不到1歲的兒子和奶媽也沒有倖免,被捕入獄。上海黨組織極力周旋,以孩子還小並在哺乳期為由,讓孩子獲釋出獄。5月19日,在解放軍對上海外圍發起進攻的隆隆炮聲中,陳爾晉夫婦與11名難友被押至閘北宋公園刑場。陳爾晉攙扶著懷有身孕的妻子,氣宇軒昂、無所畏懼,待妻子從容整裝後,夫婦二人與難友們坦然赴難。

陳爾晉、王曼霞夫婦的遺物現藏於中共一大會址紀念館,部分遺物於5月27日至7月1日在上海市歷史博物館《重大的轉折·偉大的勝利——慶祝上海解放70周年史料展》中展出。

通訊錄與指北針

見證有識之士的重要貢獻

在龍華烈士紀念館的展廳內,陳列著國民黨起義將領張權生前使用過的通訊錄、軍用對筆和指北針。

通訊錄長12.5厘米,寬8厘米,內有中共地下黨聯絡人王亞文、國民黨國防部部長白崇禧等人的通信地址。從上世紀40年代初起,張權工作輾轉重慶、南京、上海,均使用過這本通訊錄(見下圖)。

他使用過的對筆由一紅一藍兩支相連組成,為膠木材質,紅筆中還留有一截紅色粉筆(見下圖)。

指北針為金屬質地,直徑5厘米,厚2.1厘米,蘇聯式樣,兩頭有皮帶連接,可戴在手上(見下圖)。

它們見證了一位國民黨有識之士積極策應中國共產黨領導的革命鬥爭,為渡江戰役和上海戰役的勝利所作出的重要貢獻——

1899年,張權出生於河北省武強縣。抗日戰爭時期,他曾任陸軍戰車防禦炮教導總隊中將總隊長,並在此期間與中共建立了聯繫。之後,他又任軍政部中將附員。

1949年渡江戰役發起前夕,蔣介石妄圖憑藉長江天塹做「最後的掙扎」。為了打過長江去,解放全中國,解放軍迫切需要掌握長江沿線國民黨的軍事部署情況。張權接受了中共地下黨的委託,攜帶此軍用對筆和指北針前往國民黨江陰要塞和長江沿線視察軍情。回到上海後,張權立即趕往自己以前的秘書,中共地下黨聯繫人王亞文的住處,花3個晝夜繪製了一張《長江沿線布防圖》,並通過地下黨迅速送往解放軍前敵指揮部,為渡江戰役的勝利提供了重要的軍事情報。

上海解放前夕,中共委任張權為上海市中心區市北起義軍司令。但不幸的是,不久後張權就因事情泄露被捕。1949年5月21日,張權在上海被國民黨當局殺害,而他的通訊錄、軍用對筆和指北針則留在了其虹口寓所內。上世紀80年代中期和90年代中期,張權的遺物保管人分別將它們捐贈給國家。

現在,張權烈士安息在上海龍華烈士陵園,而他的遺物也向到此祭掃、參觀的人們講述著這位國民黨仁人志士在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人民民主統一戰線指引下,為中國革命的勝利所作出的重要貢獻。

《上海概況》首次亮相

了解上海歷史的難得材料

在上海市歷史博物館《重大的轉折·偉大的勝利——慶祝上海解放70周年史料展》中,兩份珍貴的文史資料《上海概況》《上海各種公用事業概況》首次展出。

1949年3月,為了進軍江南,接管上海,中共上海市委布置各級組織收集本系統的基本概況,經統一匯總後,轉送華東社會部,整理彙編成《上海概況》《上海各種公用事業概況》等資料,這些專刊均在一個多月里突擊編印而成,為接管工作順利進行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上海市歷史博物館研究部研究員馬建萍向記者介紹,這項編書工作由時任中共華東局社會部副部長楊帆領導,時任社會部科長鍾望陽具體負責,同時,又抽調了中共上海市委(地下)駐華中解放區工作委員會的幹部,在江蘇淮陰進行這項工作。彙編成冊的材料經社會部審定後,派專人送至徐州市印刷廠付印,然後分發給負責接管工作的黨內幹部。

《上海概況》為32開,全書共664頁,分上、中、下三編。上編分為概論、土地和人口、偽政治機構、軍警憲偽軍事機構等章節;中編分為財經機構及官營事業、官商合辦企業及逆產、公用事業等;下編則分為黨派社團、文化事業、社會事業等(見下圖)。

《上海各種公用事業概況》也為32開,共150頁,以各項公共事業單位進行劃分,如上海法商電車電燈公司、英商上海自來水股份有限公司、上海煤氣有限公司、上海市公共交通公司等與市民生活息息相關的公共事業單位,內容包括其經營狀況、具體地址、聯繫方式等(見下圖)。

這些材料對國民黨統治下的上海作了系統的介紹,不僅是當時進行接管工作的重要參考,也是今天的文史工作者了解當時上海社會狀況的一份難得的資料。

趙祖康回憶文稿

再現接管上海前後諸多細節

12年前,一位先生向上海市歷史博物館捐贈了一批文物,其中有一份題為《參加解放上海工作述略》的手稿(見下圖)尤其珍貴。這份材料是捐贈者父親趙祖康的回憶文章(據上海市歷史博物館介紹,此版本應為趙祖康寫好後由其秘書謄抄的版本),詳細介紹了其在解放前夕擔任國民黨上海市政府代理市長的工作,以及當時向中國共產黨交接的情況。

文稿共13頁,3800餘字,繁體橫排,用藍色鋼筆隔行書寫,並有紅黑兩色筆作修改。報告紙為單線,每頁印有26行,封面右下寫有「留底」二字。據標題下所寫的時間,寫於1949年6月。此時距上海解放只有1個月左右,是目前所見最早的關於上海解放的回憶。

文稿內容記事詳細,有的甚至以小時為單位記錄,為人們復原上海解放前幾日舊上海市政府的活動情況提供了豐富細節。如在《新生前後》中講到時任上海市長陳良說趙祖康做代理市長最合適,並提了三個理由,而此手寫本中就有這三個理由的具體內容:「一、我在市府各局中年資最老,對市府同人無問題。二、操守與辦事為標準官員,得市民信任。三、技術人員,無政治關係,『對方』不會為難。」

除此以外,手寫本第六段還列出了趙祖康在擔任代理市長的三天內的各種聯繫工作,讓人們能全景式地了解中共接管上海前後,雙方為上海移交所做的各項具體工作,「計劃並推動如何使上海到危急時期,能使水電公用及交通設備不受破壞,工廠建築少遭兵燹。」

據悉,這份手稿也將在上海市歷史博物館《重大的轉折·偉大的勝利——慶祝上海解放70周年史料展》中展出。

《入城紀律》:

給上海人民的見面禮

在龍華烈士紀念館的館藏中,一本名為《入城紀律》的小冊子十分引人注目(見下圖),這是1949年5月由華東軍區司令部印發的。

1949年5月27日,上海戰役持續16天,終獲全面勝利,殲敵15.3萬餘人,整座城市完好無損。就在槍聲停息後的第一個清晨,市民們依然惶惶不安,可打開家門那一刻,他們被眼前的景象深深感動了,濕漉漉的馬路兩側睡滿了身著黃布軍裝的解放軍戰士。

原來,早在1949年4月1日,上海戰役發起前,身為第三野戰軍司令員的陳毅就頒布了《入城三大公約十項守則》,十項守則的第二條,白紙黑字寫著進城後一律「不住民房店鋪」。

5月,陳毅在蘇南丹陽縣發表講話,明確指出:入城紀律是執行入城政策的前奏,是我們解放軍給上海人民的見面禮。「外交紀律」和入城「三大公約」「十項守則」都在丹陽制定,其中包括「無故不打槍」「不住民房店鋪」「無事不上街」等。《入城紀律》被印刷成口袋書,封面上寫著「人人熟讀,人人遵守」。還有介紹大城市裡公共設施、電器、市民生活的《城市常識》,戰士們也在入城之前學習……

這些紀律在制定之初,並不被一些指戰員理解。而陳毅則堅持認為,上海情況複雜,不能完全照搬過往的經驗。他將自己的意見和看法電報上海戰役總前委,鄧小平、劉伯承等前委委員一致贊同他的意見,並電報中共中央軍委,很快就收到了毛澤東的電報批示,八個字——「很好,很好,很好,很好!」

事實上,「見面禮」並非只是陳毅所贈,而是所有中國共產黨人送給上海人民乃至當時4.5億中國人民的「見面禮」。今天,擦去歷史的塵埃,重新審視這份「見面禮」,那個已被老一輩上海人、中國人思考過無數遍、回答過無數遍的歷史命題被重新激活:為什麼全副美式裝備最終被小米加步槍擊敗?歲月無言,卻早已給出答案。

武中奇題寫

第一塊上海市人民政府門牌

1949年5月27日,中國人民解放軍攻佔中國最大的城市——上海。翌日,上海市人民政府宣告成立,上海終於回到了人民的手中。新的人民政府成立前,書寫並製作一塊政府門牌成了當務之急。那麼,人民政府的第一塊門牌該由誰來寫呢?這就不得不提共產黨隊伍中走出的書法家武中奇了。

1907年,武中奇出生於山東省長清縣。他自幼酷愛書法,卻因家境清貧,只能以青麻作筆、清水代墨、方磚當紙,堅持自學。1936年,武中奇加入中國共產黨,1937年盧溝橋事變後,他積極投入抗戰的洪流中。人們說,武中奇是個傳奇人物,握著槍能馳騁沙場,打得敵人節節敗退;拿起筆能筆走蛇神,寫出剛勁有力的書法。

籌備上海市人民政府成立事宜時,陳毅非常重視書寫市政府門牌一事。他曾要求各方推薦專人來書寫,並且認為請社會名流來寫並不合適。經過再三考慮,他果斷拍板:「我們共產黨人也有會寫字的,就讓武中奇同志來寫吧!」

武中奇當時在華東縱隊擔任參謀長,是旅級幹部。部隊渡江南下,在鎮江、丹陽一帶就開始著手準備接管上海的工作,接管時所使用的封條、大印都是武中奇準備的。成立上海市人民政府時,武中奇任秘書科長。接到指示後,他提起大斗筆慎重地寫下「上海市人民政府」七個大字。

不久,這塊門牌就趕製出來了——木牌為長方形,用白漆作底色,中間用黑漆書寫,字體為楷體(見上圖)。1949年5月28日,上海市人民政府宣告成立,這塊牌子就高掛在江西中路215號上海市人民政府大門口,標誌著新政權的誕生。

1955年2月,上海市第一屆人民代表大會第二次會議決定,將上海市人民政府改名為上海市人民委員會,這塊見證歷史的木門牌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後來,這塊門牌被評為國家一級文物,現收藏於中共一大會址紀念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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