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的卧佛寺時光：身處這樣一個好地方，「你說痛快不痛快

文 ｜李崇寒

對一名師範生而言，投身教育業是必由之路。1918年老舍從師範學校畢業，同級42人中，有8人被選派到小學擔任校長，他是其一。一時間，京師公立第十七高等小學校迎來19歲校長的新聞傳遍開來。這所學校離雍和宮很近，在國子監街南邊的方家衚衕里，日後大名鼎鼎的方家衚衕小學就由它發展而來，老舍是該校的第三任校長，任期2年。而後他又擔任關廂路西郊外北區勸學員，管理京城德勝門外至朝陽門外大片地區學校的教育事務。他的住處也由方家衚衕搬到德勝門外關廂華嚴寺(今西城區德勝街道辦事處)內的勸學事務所，一直到他1924年出國以前，寺廟、工作、教堂構成了他的三點一線。

北京城寺廟眾多，據乾隆十五年(1750)前後繪成的《乾隆京城全圖》統計，內外城廟宇共約1207處，「差不多每條主要街道和衚衕，都有一兩處寺廟」，除作為宗教機構外，寺廟還兼具廟會、會所、賑濟機構、旅館等多種社會功能，因為校舍的缺乏，大量私塾、學堂以它為載體，寺廟變成了小學，甚至為官方教育機構所使用。正覺寺和德勝門外的華嚴寺就是代表。

相比當校長時的40元月薪，勸學員每月一百多元的收入可謂肥缺，老舍幹得並不開心，他本想大刀闊斧實施教育改革，但複雜的人事糾葛和一些既得利益者如士紳奸商的阻擋，讓空有一腔抱負的他退縮到吃喝玩賭中，整宿整宿地熬夜打牌，毫無節制地抽煙喝酒，就算是一個強壯的年輕人也抵不過這般身體折磨，更何況他身子本來就差。加上與母親在娶妻意見上不合，老捨生了一場大病，不僅咳痰帶血，頭髮也全掉光了，他告別了工作，1921年春前往西山卧佛寺靜養。

20世紀30年代北京卧佛寺中的卧佛

郊外的景緻總是怡人的，雖然待的時間不長，但卧佛寺西院的小亭子、遠遠吹來的一陣花香和奏樂的樹上的野鳥，若干年後被老舍寫進《趙子曰》中，身處這樣一個好地方，「你說痛快不痛快？！」

卧佛寺以卧佛聞名、園林取勝，幾百年來迎來送往多少帝王和文人墨客，踏青郊遊、進香祈福者眾多。只是到了民國初年，因管理不善，卧佛寺大部東西側房屋被北京基督教青年會所租占，年租金100元，租期20年，再加上一些達官貴人從中佔便宜，寺內建築和殿堂景物日漸隳圮。

到1932年，梁思成攜林徽因來此地時，已是個殘破的廟宇。這也怪不得與青年會簽租借合同的老和尚，林徽因在《卧佛寺的平面》一文中不無嘲諷地表示，「其實這都怪那佛一覺睡幾百年不醒，到了這危難的關頭，還不起來給老和尚當頭棒喝，使他早早覺悟，組織個佛教青年會西山消夏團。雖未必可使佛法感化了摩登青年，至少可藉以繁榮了壽安山……」多辛辣毒舌。同老舍一樣，林徽因來香山也是為了療養，她當時住在雙清別墅旁的一排平房裡，閑時去周邊卧佛寺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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