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瀾入紅樓：紅樓因緣巧，香飄天地間

聞是書畫：若瀾先生，嗜好讀書和品書，是今年「書香羊城全民閱讀推廣大使」之一。他在廣州帶領讀者朋友們一字一句品讀《紅樓夢》業已三載有餘，他自謙「本系草根，還未入門」，那麼，我們在這裡刊登、播發他的一些文字和音頻，看看他是否真的「入門」，如果您願意，也可隨著他的文字和聲音，行一程「紅樓之旅」吧。

若瀾入紅樓：紅樓因緣巧，香飄天地間

若瀾先生自創講座「紅樓香緣」，共分為四個部分，前兩部分的小標題選用的是唐代詩人杜甫的詩句「此曲只應天上有」和「人間能得幾回聞」，正與中華傳統文化的「天人合一」、「人化自然」的價值觀相合。

第一部分標題中的「曲」字，若瀾說，他做了個「曲解」，不是用原文的「歌曲」之意，而是指香煙裊裊、繚繞上升之態。中華美學對於「直」與「曲」有自己的判斷，在詩詞中為了創造詩境，可能會不同凡響地用「直」字，如《紅樓夢》第四十八回香菱學詩時讚歎「大漠孤煙直」，而在日常居家或者舉行儀式時燃香，則很關注香煙盤旋、裊娜的形態。這是第一層含義，第二層的含義在於「曲」乃是「曲徑通幽處」的集中表達，香可以「引人入境」，這裡的「境」既是夢境，也是仙境。原著第五回，一股「甜香」正是引得寶玉喜入可卿卧室及夢遊太虛幻境的「催化劑」，作者寫得筆調含蓄，卻又層次分明，原文如下：

……說著大家來至秦氏房中。剛至房門，便有一股細細的甜香襲人而來。寶玉覺得眼餳骨軟，連說「好香！」入房向壁上看時，有唐伯虎畫的，兩邊有宋學士秦太虛寫的一副對聯，其聯云：嫩寒鎖夢因春冷，芳氣籠人是酒香。案上設著武則天當日鏡室中設的寶鏡，一邊擺著飛燕立著舞過的金盤，盤內盛著安祿山擲過傷了太真乳的木瓜。上面設著壽昌公主於含章殿下卧的榻，懸的是同昌公主制的聯珠帳。寶玉含笑連說：「這裡好！」秦氏笑道：「我這屋子大約神仙也可以住得了。」

我們從這裡明白了香的描寫在書中營造仙境的作用，就容易理解原著第十八回元春省親的場景中反覆出現的香品及「香煙繚繞」的作者用意了，他再次提醒讀者所謂「天上人間諸景備」的大觀園不只是一處園林，更是心靈的庇護所、純情的伊甸園，與太虛幻境一脈相通，而這交通之徑卻是香。這正是中華特有的香文化綿綿不絕的「香脈」所在。

第二部分，若瀾主要講的是紅樓香事，即紅樓中人如何使用香。從劉姥姥酒後失態、醉卧怡紅院，襲人輕快貯香予以補救的情節，講到了香的使用可以祛味除祟，是中華雅緻生活的體現，足可供當今「慢生活」借鑒。

在講到貴族人群對香的綜合使用，除了飲香露、食香丸、熏香衣之外，若瀾特別提到，居處對於自然花草芳香的妙用。寶釵所居的蘅蕪院，建築外觀為茂盛草木所遮蔽，實乃大觀園之別出心裁一院落，亦為古人理想居所也。若瀾在2018年8月到北京參加中國戲曲大會期間，專程到位於北京南菜園的大觀園遊覽、考察，舍瀟湘館不顧，徑奔蘅蕪院，但是遺憾的是實體建築還算接近原著，而草木繁盛乃至於遮天蔽日的那種情狀，在這個大觀園中是無法尋覓得到的。

在介紹各色香品時，若瀾提到了「篆香」，又稱「香篆」，並指出此詞語常常作為「燃香」的代名詞，用於雅集中，是行內之語。在介紹香料時，若瀾著重介紹了被譽為「香中閣老」的沉香，特別談及廣東東莞在明清時以沉香聞名，譽為「莞香」，而東莞寮步的「香市」，曾於廣州的花市、羅浮的葯市、合浦（今屬廣西）的珠市，並稱「東粵四市」，真是嶺南文化的幸事。

第三部分，題為「道器之爭於此休」。道與器，是中國哲學思想中非常重要的兩個概念，傳統觀念中，道是屬於形而上的範疇，器乃是道的承載之物（《周易》有云：「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道器之爭越千年。若瀾則語出驚人，說「香具」這一特殊容器正好上承人們對道的探索，下融對製作工藝、技術的追求，道與器的爭論可以在這裡「休戰」了。在林林總總的香具中，他重點介紹了博山爐和宣德爐，因為這兩種爐具在香文化的歷史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更是文物學者和收藏家樂此不疲追捧的對象。其中，宣德爐在魯迅小說《阿Q正傳》和馮驥才小說《神鞭》中，都曾出現過，足見其影響深遠。

第四部分，是此講座中最具獨創意味的內容，講的是因香結緣的紅樓人物命運。本來處於賈府關係網邊緣的賈芸（原著中稱其居所為「後廊」可見一斑）因為選擇恰當的時機（端午節前）給鳳姐送上了適當的香品（冰片和麝香），從此走上了「個人發展」的坦途，並收穫了愛情的果實（與小紅結緣），這應該歸功於香。而薛寶釵，儘管食香丸、居香所，卻從其所制謎語中可以窺到他與寶玉「無緣」，若瀾在他的另一講座「紅樓詩韻」中，已經提及這個謎底為「更香」的謎語，所謂「琴邊衾里總無緣」，「琴」實指「琴瑟和諧」、夫妻恩愛，為八十回後的寶釵獨守空帷埋下了伏筆。這與劉姥姥的外孫板兒與鳳姐的女兒巧姐因為香櫞（柚子的別稱）而結成姻緣，正好相反，所以原著中說「都從這個『巧』字上來」。紅樓香緣，是作者巧妙安排的「奇緣」！

若瀾老師

馬澤勝，筆名若瀾，天津財經大學會計學碩士，中山大學哲學系研究生班結業。曾在外資企業任職財務管理工作，現在某文化書院任教。廣東演講學會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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