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的芭比娃娃：現在可以停止談論我的身體了么？

文｜劉瀛璐

位於上海市淮海路高 6層、3500平方米的芭比概念店，是全球首個完全以芭比品牌為主題的「夢幻

2009年3月7日，美國玩具製造商美泰公司全球首家也是唯一一家芭比娃娃概念店在中國上海正式開業。3500平方米的6層高樓透射出標誌性的芭比粉色，在寸土寸金的淮海路，當時一年接近6000萬租金的夢幻屋，是美泰送給自己半百「寵兒」芭比娃娃的生日禮物。店裡出售1600餘種芭比娃娃及其周邊產品，芭比服飾、芭比珠寶、芭比電子產品、芭比餐廳、芭比水療中心等，對於芭比迷們來說這裡無異於是查理巧克力工廠之於甜品控的存在。然而2年後，2011年3月7日，美泰不得不承認芭比在中國的「水土不服」，加之高額的費用讓其難以負擔，低調閉店。這並不是芭比第一次遭受挫折，進入21世紀的十年里，走過半個世紀的芭比漸顯疲態，美泰不願放棄這棵搖錢樹，竭力應對。

美泰曾為曇花一現的芭比上海概念店推出過一款名為「玲」的芭比娃娃，試圖拉近與中國家庭的距離，但粉色裙子，黑色頭髮的造型讓中國消費者覺得是「換湯不換藥」，這個娃娃只不過是美國人心中上海女孩的樣子罷了。但芭比在美國人心中就一定是美國女孩的樣子嗎？也不見得。芭比娃娃引以為傲的天使面孔魔鬼身材在一定程度上成為備受爭議的原罪，人們抱怨說，「這個金髮塑料娃娃給女孩們傳達了一種不切實際的身體形象。」

2016年，美國《時代》雜誌推出封面文章《現在我們能停止談論我的身體了么？

一個標準的芭比娃娃只有真人的1/6大小，身高28厘米，按照設定，對應的真人身高約為167厘米，三圍91-45-83厘米，腰肢的過度纖細，顯得胸部更加豐滿。當等比例放大後，發現芭比的頭部要比美國女性長5.08厘米，脖子長度則是正常的2倍，腰圍比頭圍還小10厘米左右，當時美國女性平均腰圍是88.9厘米，芭比的身材比例放在真人身上，更像一個只能爬行的ET。儘管美泰在接到投訴後解釋為「身體結構的誇大為的是配合當時的審美和服裝配搭後的美觀」，芭比娃娃的腰圍之所以做得這麼小，是因為需要為衣服的腰帶、縫合線、搭扣和拉鏈留出空間。人們還是很難接受這樣一種不切實際的榜樣被傳遞給孩子。

如果說這種極不現實的身材是一種暗示，那芭比系列文化的一些細節則將這種影響坐實和放大。1963年，「芭比娃娃保姆」套裝推出了一本名為《如何減肥》的書，書中建議:「不要吃!」這本書同樣在1965年被收錄在另一個名為「睡衣派對」的系列裡，還有一個粉紅色的浴室秤，它的重量被永久設定在110磅（約100斤）。根據芬蘭赫爾辛基大學中心醫院的研究，在這樣的身材比例下，芭比將缺乏17%到22%的身體脂肪，而這是女性月經來潮所必需的。人們擔憂，對於青春期的女孩來說，盲目地追求芭比誇張的身材常常引發孩子們為了達到理想的芭比身材而患上厭食症，而那些無法達到標準的女孩則會無盡自卑。類似於美國一女子為了把自己打造成為芭比娃娃，22歲開始整容，不惜鋸掉4根肋骨；男子痴迷芭比整容，前後69次手術企圖變身「男芭比」的新聞讓人對於「芭比綜合征」毛骨悚然。因此，美國女權主義者相比於注意到芭比所承載的女性解放和自我實現信息，更願意去探討「胸大腰細」是不是對女性的侮辱和迫害。加之，長久以來，美國人都習慣將「金髮」視作女性「天然呆」的象徵，即便有《律政俏佳人》和《驚奇隊長》這樣的「逆襲」存在，也很難改變人們的固有印象。

2018 年 3 月，美泰發布了墨西哥畫家弗里達·卡羅芭比娃娃（右），由於被認為與弗里達本人（左）

這種擔憂不無道理，2006年《發展心理學》發表了一項最有說服力的研究證明，與那些接觸其他娃娃的女孩兒相比，小小年紀便接觸芭比娃娃的女孩兒更在意身材是否纖細。學會管理身材放在今天也是極好的教育理念，但打著「女孩榜樣」大旗的製造商顯然忽略了這其中的安全範圍。20世紀80年代的美國，講究健康美，流行運動保持身材，節食不再被推崇。1984年，美泰順勢推出穿著緊身運動衣，腳上套護圈，足蹬運動鞋的好身材芭比，她甚至還擁有一張健身俱樂部的會員卡。1997年，芭比娃娃的腰圍被重新設計得更寬以息事寧人。2016年，美泰為芭比推出的一系列新身材打破了多年來的定式，高的、嬌小的、擁有曲線的新代芭比被創造出來，備受關注。在《時代》雜誌的封面上，以「現在可以停止談論我的身體了么？」宣示芭比做出了57年來的最大改變。然而極盡苛刻的要求已經深入人心，儘管更新後的娃娃身材仍塞得進S號衣服，許多孩子還是認為，芭比胖了。事已至此，這裡的問題已經不再僅僅關於一個冰冷的人形塑料，在更廣泛的文化和女性問題領域，芭比顯然要承受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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