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當時光定格在畫中的你!
2006年,易簡從寧西的老家搬走,跟著媽媽一起搬到上海居住。
那時候,寧西還是一個西南偏遠的小城鎮,上海的繁華讓易簡瞠目結舌,高樓大廈,車水馬龍,還有遍地的賣甜筒的商鋪,這些在寧西根本是沒有的。
「這裡啊,最高的一座塔叫東方明珠!記住了?」
「嗯,記住了。」
易簡緊緊地牽著媽媽的手,然後回答他新爸爸的問題。
易簡的新爸爸是一個上海本地的上班族,老實人,住在上海傳統的弄堂里,有一個兒子,叫做趙宇星,宇宙的宇,星辰的星。
來到上海的第一天,趙宇星就帶著易簡去上海的遊樂園玩,趙宇星比他大三歲,上高中一年級,人長得還可以,沒有城市人的傲氣,剪了一個當時帥氣的碎發,穿著潔白的襯衫,遠遠地看著,像當年風靡大江南北的明星。
去遊樂園的那一天,其實是他們全家人一起去的,一家四口組合家庭,爸爸媽媽走在旁邊,牽著手,然後趙宇星居然也前者易簡的手,把他當成小孩子來看,事實上,那一年的易簡已經上初二了,也算一個不大不小的少年。
易簡沒有做過過山車,爸爸就吩咐趙宇星說:「你帶他去玩玩嘛!你是哥哥!多帶著點他!」,易簡對新事物總是充滿著好奇,坐過山車的時候,不僅沒有害怕,而且表現得比趙宇星還要勇敢,可能易簡生來就是那種不顧生死的人,在過山車繞過一環一環的鐵索道的時候,趙宇星卻緊牽著易簡的手不放,易簡問他:「哥,你這是幹嘛?」
「哥!害怕!」
「怕?」
「對!很害怕!」
「你是大城市裡的孩子,而且比我年歲還大,你在害怕什麼?」
「我害怕你丟了,等會兒回去老爸找我算賬!」
「哈哈!死鴨子嘴硬!」
說完這句話,趙宇星稀里嘩啦地吐了一地。
從那以後,易簡就再也不敢嚷嚷著讓宇星哥哥帶他來玩過山車了,許多年之後,當趙宇星跟易簡再來玩過山車的時候,他們倆身邊不約而同地多了一個人,不管怎麼樣,這次玩過山車的經歷,讓他們兩個人信任了對方不少。
那天,趙宇星還帶易簡去吃雪糕,玩旋轉木馬。
「小簡吃雪糕的樣子真可愛!」
「真的?」
「對,你看,你都吃成了大花貓了。」
趙爸爸看見他們倆兄弟和睦相處,沒有像其他組合家庭那樣,鬧得翻天覆地,放心了很多,很易簡的媽媽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後溫柔地摸了摸兩個孩子的柔軟的頭髮,當夜幕降臨的時候,他們一起回家,一起伴著夕陽行走。
「哥哥,你說爸爸媽媽會一直在一起嗎?」
「會!」
「你肯定?」
「嗯!」
夜晚的時候,易簡纏著趙宇星問長問短。
趙宇星是藝術生,在學校里經常需要補課,白天上藝術班,晚上學習文化課的知識,他勵志要考上清華美院,晚上下課回來易簡已經睡著了。
他們的時間幾乎是錯開的,白天也不會一起上學,易簡的中學在離家很遠很遠的地區,每天上學都需要花上差不多半個小時做公交,而趙宇星的學校就在家旁邊,早上他得多休息,才能好好行。
易簡的生日是在聖誕節的那天,多麼巧合的日子,可是易簡從出生之後就一直沒有經歷過一次生日會,因為以前爸爸媽媽都是經常不在身邊的,搬來新家之後,易簡的「爸爸」對他格外關心,家裡簡單地布置一下,然後買了一個兩層的巧克力黑森林大蛋糕,上面還有水果、抹茶,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可是,等到生日的時候,爸爸媽媽才告訴他:
「哥哥今天要參加藝術班的補習班,可能晚上很晚才回來……要不我們先吃飯吧!」
易簡堅決不肯,說什麼也要等趙宇星一起回來。
從傍晚七點多,等到晚上9點鐘。
趙宇星始終沒有回來。
最後,易簡大口大口地把蛋糕塞進肚子里,洗澡,回屋裡睡覺。
易簡不知道自己在生誰的氣,人生中第一次的生日宴,他何必自己鬧不愉快,或許以後還有有第二次、第三次,一直到人生咽下最後一口氣的那一天。
終於,在晚上22點多的時候,易簡在不愉快中睡著。
這時候,才隱隱約約從房門外面看到一個人的身影。
他手裡拿著一份禮物,然後偷偷地把禮物放在易簡的床邊,用很輕柔的聲音對他說:「小簡……」,趙宇星交了兩聲,易簡沒有睜開眼睛,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期待什麼,可能是起到自己的哥哥能多說一些安慰他的話。
第二天,易簡醒過來之後,在他的禮物盒裡發現了一本畫著易簡的素描的筆記本,上面的素描畫的是易簡睡覺時候的樣子,慵懶得像一隻貓咪,雙手外露在被子外面。
那一年的冬天,易簡好像喜歡上了趙宇星,可是他沒有說,趙宇星也不知道弟弟喜歡他。
就這樣,時間一點點的過去。
在歲月的消磨中,易簡有了許多青春期男生該有的想法,很多女孩子情人節那天給他送巧克力,趙宇星也有巧克力,也對,像他這樣的男孩子,無論是走到哪裡都會很受歡迎。
來到趙家的第三年,趙宇星終於有了自己的第一個女朋友,女孩是跟他一起同班的女生,也是美術生,趙宇星把那女生畫畫時候的樣子用自己的畫筆描繪下來,一筆一划,看得出趙宇星對那個女孩的珍重。
恰恰相反,自從那一次生日之後,趙宇星就再也沒給易簡畫過任何的畫像,一張也沒有,趙宇星變了,不再是以前的那個害怕過山車的那個男孩子了。
終於有一次,女孩邀趙宇星一起去遊樂園玩。
女孩問易簡要不要也一起去。
易簡說:「好啊,去唄!」
「那你有朋友嗎?就是可以一起去的朋友。」
最後,易簡帶了他們班上的一個男生去,去遊樂園的那天,趙宇星和女孩走在前面,有說有笑,易簡和那男生走在後面,走著走著,趙宇星就和那個女孩的手就牽在了一起。
而易簡,則是跟那個男生無聊的走著,坐過山車的時候,趙宇星一如既往地嚇得魂不附體,可是有那女生在身邊,彷彿一切都變得不一樣。
從遊樂場回來之後,許多天易簡都沒有跟趙宇星說過一句話。
很多話,簡易都沒有跟趙宇星說過:
比如:
間易偶爾做夢的時候回夢見自己跟哥哥一起接吻,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床上一灘污漬;還有上課的時候回想入非非,因此還被教導主任教訓了還幾次;還有......看到他和另一個女孩的在一起的時候,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傷痛。
這些,易簡都沒有告訴趙宇星。
那一年的夏天,趙宇星考上了自己夢寐以求的的清華美院,從當年2006年到三年後的2009年,三年時間裡易簡一直和哥哥住在一起,趙宇星離開上海的那天,易簡會寧西老家,這天是他老家奶奶的葬禮,易簡的親生父親說什麼也要讓他回家送奶一程。
兩個都是值得珍重的人,易簡最後選擇了亡者。
於是,易簡和趙宇星就沒來得及臨別的「再見!」
沒有說「再見」就並不意味著,還能再見。
趙宇星上大學的第一年寒假,到美國做交換生......身邊跟著的也是那個女生;
第二年的暑假,到歐洲採風;而這一年,易簡也上大學了,他選的是醫學系;
上大學的第三年,趙宇星終於回到上海了,可是易簡併沒有回來,因為這一年醫學系的心生要到醫院實習。
歲月里,彷彿很多事情都錯開了;
在大學的這幾年時間裡,易簡不是沒有到北京去找過趙宇星,可是每次走到清華美院的前面,總是遲遲不肯進去,猶豫了再猶豫,當他鼓起勇氣想要走進去的時候,又忽然想到:
走進去了又能怎麼樣,相逢只能笑笑,初次之外,什麼也不能做。
後來易簡就再也不會到清華大學找他了;
趙宇星畢業的那年,他終於跟那個女孩分手,易簡是在北京的一家酒吧里找到他的,趙宇星傷心的時候已經不知道自己進了哪裡,糊裡糊塗地就進了一家gay吧,最後易簡把他帶出來的時候,很多人還把他們當成情侶。
易簡看著自己爛醉如泥的哥哥,眼睛閃閃的如一顆繁星。
他忽然想起來,哥哥的名字裡面,也有一個「星」字。
他看著哥哥的臉,好像跟他接吻,可是當這種罪惡的想法一冒出來的時候,他就一頭扎進冰水裡面,好讓自己清醒一點。
趙宇星在畢業後的三年後又喜歡上了一個女生;
是易簡的一個同學。
說來也巧合,就在易簡畢業的那年,趙宇星來參加易簡的畢業典禮。
畢業典禮上所有人都穿著哈利波特裡面的那些魔法人一樣的學士服,明明在趙宇星來找的人是易簡,最後卻是他旁邊的人成了主角。
畢業之後,易簡離開了中國,前往美國讀書。
他的人生前20餘年,都花在愛一個人身上,到頭來卻不知道愛那個人什麼,或許只是一個微笑,或許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易簡前往美國的那天,帶上當年趙宇星送給他的那本筆記本。
上面是一張用鉛筆畫的素描。
易簡從來沒有翻看過那本筆記本的。
因為.....
他翻開的第一頁就是那副素描畫像。
而第二頁,上面寫著一句話,用鉛筆寫的,淡淡地,隱蔽得很:
小簡,你真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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