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歲就被生父虐待，分裂出2500個人格，每個人格帶走一點痛苦

不久前，澳大利亞新南威爾士州地方法院審理了一起嚴重的兒童性侵和虐待案。到現場勇敢做證的有4歲的女孩Symphony，8歲的男孩「小Ricky」，還有17歲的少年「Muscles」。

幼年的Jeni

包括他們之內的6個孩子，向法官呈上了同一案件的證詞，這個案件的受害人是今年已經49歲的女性Jeni Haynes，而事實上Symphony，小Ricky和Muscles也都與她共用一個身體。

Jeni Haynes是一位患有多重人格障礙（MPD）或者分離性身份識別障礙（DID）的病人。

根據20年的精神治療記錄，她的體內擁有至少2500種不同的人格。而這一切都是由她的親生父親，十幾年的暴行引發的....

Jeni（最右）及生父

關於DID，大多數研究者認為這是由於童年時的創傷經歷導致的。

當幼兒經歷的事情超出了他們的應付範圍，尤其是長期受虐時，就可能創造出不同的身份，以達到「這件事不是發生在我身上」的感覺。

Jeni正是如此。

示意圖

學舞蹈的母親是英國人，她在19歲時與做電子工程師的戀人結婚，1974年從英國搬到了澳大利亞悉尼的西郊。這棟房子是Jeni父親家的祖宅，也是她出生的地方。

Jeni和姐姐，手裡是她最愛的玩偶

Jeni的母親本以為家庭會幸福和睦，卻因為夫妻倆不斷的爭吵最終選擇了離婚。母親回到英國，而Jeni由父親照顧。

那時Jeni才4歲，她本以為失去媽媽已經是件很痛苦的事，想不到的是在媽媽走後，她的人生徹底墜入了地獄。

Jeni的父親開始對年僅4歲的親女兒進行猥褻和強姦。Jeni回憶自己最早期的記憶，父親在卧室，客廳的長凳，和洗衣房裡的雙桶洗衣機上無休止地強姦了年幼的她。

這樣的暴行並不只是一天一月，而是持續了整整10年。從Jeni四歲到十四歲，每天她都會被父親強姦或虐待。

當Jeni還很小時，她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處理身上的痛苦和心裡的恐懼，更不知道父親所做的行為是犯罪。

但是真實的痛苦還是讓Jeni「誕生」了與她共存時間最長的靈魂——4歲的小女孩，Symphony。與她第一次受到傷害的年紀相同。

Symphony會在Jeni被強姦時出現，她是用來分解Jeni心裡痛苦的人格。

每當父親施暴時，Symphony就會被召喚作作為強姦的受害者。她留存了所有痛苦的，恐懼的畫面，而Jeni則會失去被強暴時的記憶。

多重人格患者的每一個人格都有著自己的思考模式和記憶，而負責感受痛苦的Symphony永遠是4歲。她可以替Jeni承受痛苦的回憶，卻無法幫Jeni徹底逃脫痛苦。她還很小，口齒也有些不清。

Symphony人格出現時的狀態

Symphony一直很害怕父親。即使是在Jeni長大一些後，決定要將父親的行為告訴母親，讓她幫忙時，Symphony也不同意。因為Jeni不記得，但她記得，父親總是跟她說：

「如果你敢告訴你媽媽，你就會死，會被我從樓上扔下去摔死。」

Symphony怕極了，而Jeni也無法控制Symphony的情緒。

於是更多的人格出現了。因為各個人格之間知道彼此的存在，一些患者可以讓人格和人格間進行交流和討論，Muscles就是教Symphony更勇敢的人格。

Jeni和她主要人格的示意圖

Muscles是個17歲的少年，他喜歡騎摩托車和健身。他在父親第一次家暴Jeni時出現，Muscles勇敢，強壯，會還擊。

Muscles也有自己的問題，他拒絕長到18歲。他不想在父親被法律制裁之前成年，要不它就會控制不住自己去考持槍執照，買槍，然後一槍殺了父親。

Muscles不能這麼做，這樣會毀了Jeni的計劃——起訴，把他永遠關進監獄。

Muscles人格下的Jeni，他是一個比較不信任司法的叛逆少年

每當Jeni需要面對父親的時候，也會有一個人格出來指揮。

他就是小Ricky，他是個冷靜的男孩，能決定誰來主導身體，誰來替Jeni承受這次的痛苦。

小Ricky狀態下的Jeni

但8歲的小Ricky不怎麼喜歡自己的工作，他每次都在自責的痛苦中為其他人格「分配任務」，他是所有人格的保護者，也是Jeni最堅實的後盾。

她還擁有一個美國男性的人格叫做Jack，Jack不會控制身體，他通常會在惡魔父親靠近Jeni的卧室時向所有的人格發出警告。

他會用一種非常淡定冷靜的美國口音說：

「起床，離開房間，他來了。如果他找到你，他就會再次施暴，所以現在就離開!」

除此之外，她的身體里還住著11歲的Judas，擅長分析的「火山」，甚至還有專門掌管嗅覺，視覺等感官的人格。

「我的父親身上有很難聞的味道，他的味道和聲音會讓小Symphony害怕，所以會有其他人格帶走關於這部分的記憶。」

重複Jack聲音的Jeni

漫長痛苦的童年讓Jeni遍體鱗傷，她的陰部和肛門都有多年暴行留下的傷痕，身上的淤青也數不勝數。

這些傷直到Jeni長大，逃出家後才慢慢得到治療，手術一直持續到了她的中年。

在這期間，她不斷的製造新的人格，更多的「守護者」來幫助她活下去，堅持下去，等待自己足夠強大，把父親送入監獄的那一天。

「我對父親來說不算是個人。我只是一個破爛的布娃娃。他從來沒有叫過我名字，他也不知道其他人（指其他人格）的存在。」

惡魔父親和幼年的Jeni

也許每誕生一個人格都是Jeni拚命想要與痛苦鬥爭的記號，2000多個人格的交匯，有一些是「常駐」的，完整的人，有一些只是聲音或只會偶爾出現。

有些永遠4歲，有些會隨著她一起長大。

Jeni在他們的幫助下挺過了高中最後兩年，由於她的離家，父親自知她可能成為自己的「後患」，於是逃到英國。那間人間煉獄般的房子沒來得及賣掉就廢棄了。當然，Jeni也數十年不曾再度踏進過那裡。

Jeni出生的房子

她把剩下所有的時間都用於學習，與不斷的向警方報案。她知道想要訴訟勝利，她必須更加了解自己的病，必須找到更好的方法與他們共處。

於是她花了18年的時間在學術方面。她是心理學學士，刑法方向碩士，還拿到了有關於犯罪受害者研究的PHD。

Jeni

她努力與治療師交談，讓各個人格更加「團結」，也成了2000多個人格中很強大，很有力的一個。她說服其他6個主要人格報案，出庭。

她不斷因DID被警方認為是「惡作劇」，「騙子」，「瘋子」。長達近20年里，沒有部門願意接手她的案子。

但Jeni還是在許多人格的鼓勵下，一直沒有放棄。

直到2007年，一位叫做保羅的警長接手了Jeni的案子。保羅在看了Jeni被長期虐待的卷宗後，震驚而悲傷，他不敢相信會有孩子被自己的親生父親這樣對待。

而在問詢了Jeni後，保羅得知了她的病情和她的上千種人格。他沒有懷疑或者無視，他對Jeni說：

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

保羅警長

整整12年，從驗傷取證，到為Jeni開精神疾病證明，找到願意作證的醫生，再到收集惡魔父親的罪證，保羅的確沒有放棄。

案情的難度非常大，Jeni受侵害的時間已經過去太久，取證成了困難。

最麻煩的是，惡魔已經在英國定居，他必須拿出一份不容置疑的證據要求英國引渡嫌疑犯回國。

提到Jeni的經歷，悲憤落淚的保羅警長

而對Jeni來說，這同樣是一場戰爭。她的記憶與常人不同，對於強姦和虐待，她的記憶是碎片化的，儲存在多個人格里的。

她需要說服各個人格配合出庭，整理每個人看到的，記住的過往。

功夫不負有心人，2017年Jeni接到了保羅警長的電話：引渡申請成功，嫌疑犯將被押回澳大利亞。

Jeni說不出她有多激動，在採訪中，她直接表示這位警長就是「神在人間」的樣子。

Jeni於昆士蘭大學畢業

2019年，Jeni的惡魔父親被指控了25項罪行，其中包括強姦，虐待，及兩起對其他女孩施暴的案件。

這個指控也是澳大利亞有史以來最嚴重的兒童性虐待案件。

惡魔父親 Richard Haynes

在法庭上，Jeni走向證人席。當法官問她關於強姦的問題時，她稍作停止。

「讓我去叫Symphony」

在一陣深呼吸後，膽怯溫和的Symphony佔據了Jeni的身體。在整場庭審中，Symphony勇敢的堅持了最久持續2個小時的作證，她的出現展示了關鍵的證詞。

而每當提到新的問題時，Jeni身體里知道答案的人格就會出來回答。他們拿走了Jeni的痛苦，現在這些4-17歲的孩子在Jeni的身體里，將這些苦難一劍又一劍地射向被告席上的男人。

時年73歲的罪犯

「孩子們記得，」Jeni說。

「庭審前，我們決定，我們要把他送上法庭，然後關進監獄！」

目前本案剛剛結束法官審判，犯人已在此階段認罪。5月31日，將有陪審團加入審判，同日宣布判決結果。

多年後，為了取證，與警察一同前往舊居的Jeni向警察指認案發現場。

當然，再長的刑期都已經無法彌補Jeni受到的傷害。他只被判了25項罪名，而Jeni卻為此生長出了2500中人格保護自己，只為了活下去。

無論如何，經歷了無數痛苦的Jeni在「孩子們」的保護下長大了（她的大部分人格都是未成年人），她主動放棄了匿名權。因為匿名權意味著她的父親也不會被曝光名字和身份，Jeni不想這樣。

她希望他的罪行被揭發，希望更多孩子勇敢的站出來起訴施暴者。

Jeni自願放棄匿名權，只希望曝光父親並且讓他永遠在監獄中渡過餘生。

在庭審結束的第二天，Jeni身體里那個不願意成年的17歲男孩Muscles，過了18歲生日。儘管很多醫生建議，Jeni仍不想和她體內的孩子們告別。

「我不覺得你只能擁有一個人格，」Jeni告訴記者，「我沒有覺得腦子裡有很多聲音是不正常的。」

「他們愛我，他們就是我的近衛軍」

也許Jeni仍會和他們一起生活，也許她有一天足夠強大，不再需要孩子們的陪伴。而現在，她並不糾結這件事，只想繼續幫助更多的孩子，走出黑暗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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