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最悲情才女,本是貴妃命卻落髮為尼,留下三首詞作,哀婉動人
在動蕩的歷史時局裡,人經常都會感到有種「風雨欲來風滿樓」的氣象逼近。那時的南宋,就像瑟瑟秋風中一枚搖搖欲墜的落葉。儘管如此,宋理宗依然過著他荒淫奢侈的生活,根本不顧國安民生的大計。 這不,一年一度全國性的選妃活動,還是如期拉開了序幕。
皇帝選妃,淪落賈府
宋朝的皇帝選妃,不大看重女子的出身門第。只要你身材窈窕,白美清秀,夠美你就來。比如張淑芳,雖說出身只是砍柴人家的女兒,卻因生得天生麗質,很快就被選中了。
據《西湖志余》記載:」張淑芳,賈似道妾,南宋臨安(今杭州市)人,西湖樵家女,姿容美麗,能詩善詞」。只不過,她並沒有被送進宮中,而是被當朝宰相賈似道看中後私自扣押了下來,成了這個男人的專寵。
假如說她當初要是被送進了宮中,還有可能會成為君王身邊萬般寵愛的愛妃的。然而,人生往往會出現連自己也意想不到的結局。
置身在這個危機四伏的賈府,一個軟弱的女子又能怎樣?如不屈服命運的安排,非要拚死保全貞潔而去換來身後所謂的「貞女」二字的話,我想她是極不甘心的。
重獲自由,落髮為尼
選擇強忍屈辱而卑賤地活著,她為的是等待那自由的一天。獲得自由的機會,還真的就來了。
公元1275年,忽必烈在蒙古的王位爭奪中獲取大勝後,便氣勢如虹的揮師南侵,攻打南宋。賈似道被朝廷派遣領兵迎戰,結果水陸兩軍皆被覆滅,落得個大敗,隻身逃亡揚州。後來,賈似道被朝廷抄家,謫為高州團練使。他被押送到福建漳州「木棉庵」這個地方的時候,被監押人鄭虎臣用鐵鎚打死。
樹倒猢猻散,家中的小妾們紛紛被遣散各自安身,張淑芳也終於結束了榮華富貴的生活。茫茫塵世間,何處才是她的歸宿呢?
清朝文人徐士鑾編輯的《宋艷》書中,有引自《西湖志余》的記載:「(張淑芳)木棉之後,自度為尼,結庵九溪,栽花種竹以老,罕有知者。」
另據《續比丘尼傳》中記載:「張淑芳,西湖樵家女。理宗選妃日,賈似道匿為已妾,木綿之後,自度為尼,罕有知者。今五雲山下,九溪塢內,尚有尼庵。
原來,她去了西湖的九溪塢臨水而居,做了一名尼姑。
存世三首,佳作流芳
張淑芳保留下來的作品並不多,《歷代詞話》、《全宋詞》、《詞苑萃來編》、《詞苑叢談》以及《本事詞》的書中,分別收錄了她的三首詞。到目前為止,尚發現有人對她的詞作出過賞析。
墨痕香,紅蠟淚。點點愁人離思。桐葉落,蓼花殘。雁聲天外寒。
五雲嶺,九溪塢。待到秋來更苦。風淅淅,水淙淙。不教蓬徑通。
——張淑芳《更漏子》
這是一首寫於秋季的,悲秋思鄉之作。紅蠟淚,一作燈下淚。詞中「桐葉落,蓼花殘」,是化用馮延巳《芳草渡》詞中的:「梧桐落,蓼花秋。煙初冷,雨才收。」
筆法熟練,構思巧妙。藉助紅燭淚、桐葉落、蓼花殘、雁聲叫、風聲寒、流水遠這一系列低沉而壓抑的氣氛,達到了情景交融的效果,烘托出女主人公內心的悲苦哀怨之情。
秋天,本就是一個令人愁濃思重的季節,更何況她孤苦在這寂靜的黃昏。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空氣中散發著紙上殘留著的淡淡墨跡香氣。蠟燭像是猜透了她的心思,滴著眼淚也在替她難過。梧桐葉在窗前凌亂地飛舞,白日里籬外的那些鮮艷的紅蓼花,此時也一定該凋零了吧?嘎——嘎,天空傳來幾聲凄惻清越的雁叫,刺破了寂靜的夜空,也叫碎了她的心。真沒想到在九溪塢這片世外桃源,到了秋季,居然也是顯得如此的冷清。聽秋風瑟瑟,聞溪水淙淙。蓬蒿滿徑之地,無人問津。
通往家鄉的路在何方?這多愁寂寞的季節里,又有誰能告訴她有關春的消息?
羅襟濕未乾,又是凄涼雪。欲睡難成寐、音書絕。
窗前竹葉,凜凜狂風折。寒衣弱不勝,有甚遙腸,望到春來時節。
孤燈獨照,字字吟成血。僅梅花知苦、香來接。
離愁萬種,提起心頭切。比霜風更烈。瘦似枯枝,待何人與分說?
——張淑芳《滿路花》
衣襟上的淚痕還未來得及干去,凄涼的雨雪又霏霏而至。眼睛雖犯困,而腦子裡是一團糟。處於失眠狀態中的她,根本無法入睡。朋友,那種杳無音訊,與外界失去聯繫的感受,你可曾有過?
凜冽的寒風,肆意呼嘯,似乎快要把窗前的竹葉全部折斷。物猶如此,人何以堪?青燈搖曳著微弱的光,映照著她那蒼白美麗的臉龐。填完這闕詞的時候,想必她那雙纖纖細手早已冰涼。
離愁別緒,從來都是剪不斷理還亂。她那顆歸家的心,似乎比西風更要猛烈和迫切。在這漫漫的寒冷冬夜,瘦如枯枝的她,找不到傾訴愁苦的對象。唯有那一縷縷襲來的暗香,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又給予了她精神上無比的慰藉。此時,也只有梅花最為懂她了,總是與之相依為命。是不是,只有這樣的夜晚,一個人才明白思念有多苦?是不是,只有這樣的境地,一個人才知道寂寞該有多麼地可怕呢?
詞人不僅善於寄情於景來表達她的情思,更有將物人性化的一絕。如「梅花知苦、香來接。」語言精妙,形象生動。富於靈性,情思深遠。
「又是凄涼雪」。人生淪落至此,凄涼的又豈止是雪?北宋詩僧仲殊也說:「數聲啼鳥怨年華。又是凄涼時候,在天涯。」這些看似平淡的尋常之語,實乃作者當時心境使然。
煞拍的「瘦似枯枝,待何人與分說?」與柳永的「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的意境如出一轍,很容易與人的心靈發生碰撞,起到共鳴的效果。遙想那千年前的孤獨之人哀婉凄苦的神情,宛若歷歷在目。詞人避世此地,雖無人打擾她的清靜,可要命的是,身邊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在反覆讀完她這闕《滿路花》的時候,那種人世間寂寞飄零之感,真真是直抵人的內心深處了。想起韓愈所說的「其言有感觸,使我復凄酸」 的情形,也大概不過如此。
散步山前春草香,朱闌綠水繞吟廊。花飛驚墜繡衣裳。
或定或搖江上柳,為鸞為鳳月中篁。為誰掩抑鎖芸窗?
——張淑芳《浣溪沙》
她總算是,盼來了春天。此時韶光照野,春暉暖物。忽然驚覺,她呆在屋裡已經蟄伏了整整一個冬季。 在這多情的季節,人總是不甘寂寞的。
四周皆山,出了門,眼前依然是山。燕雙飛,人獨立,落花正滿衣。多少不堪回首的往事,又繽紛乍現。恰如一場花瓣雨,在風中慢慢墜落。淚眼問花,花也不語。是誰,還在那獨自輕唱,枉把流年輕擲了。此去經年,依然是從前的自己。心自無花開,不招蜂蝶來。靜看江邊柳搖春色,獨聽月下風敲竹聲。
痴問紅塵三萬場,不知能與誰,痛訴離殤?
這首詞與之上面兩首相比較,渾然沒有了那種凄惻哀怨的氣氛,可作品的風格走的還是傷感路線。詞句之間融情於景,借春草、流水、落花、江柳、修竹等意象,向我們傳遞了她隱約波動的情緒。「花飛驚墜繡衣裳」,擬人生動,想像力豐富,意境極其優美。
寂寞清寒,青燈古庵
九溪,確實是片美麗的世外桃源,很像《神鵰俠侶》里小龍女隱居的絕情谷。
明末清初文學家張岱在《西湖夢尋》中寫道:「九溪在煙霞嶺西,龍井山南。其水屈曲洄環,九折而出,故稱九溪。其地徑路崎嶇,草木蔚秀,人煙曠絕,幽闃靜悄,別有天地,自非人間。溪下為十八澗,地故深邃,即緇流非遺世絕俗者,不能久居。」
若作為一名尋幽探奇的旅遊者來九溪,沒有什麼不可。但你要想學僧人或是看破紅塵之人獨居此地,恐怕我就要懷疑你抵抗寂寞的能力了。想那小龍女在絕情谷里過了一段與世隔絕的生活,那是她迫於無奈。她當初要不是為情所傷,也不會毅然跳下斷腸崖的。況且,小龍女是不甘心在此孤獨終老的。聰明的她會捉來蜜蜂,在它們的翅膀上刺字求助:我在絕情谷底。
可惜張淑芳不是小龍女,她非但沒有武功,更沒有愛情可言。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即便再有滿腹的才情和絕世的容顏,她也只能耐守寂寞清寒,獨伴青燈古庵。最後默默老去,幽怨而終。
在歷史無情的車輪下,最終誰又不是被碾磨成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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