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國不亡軍：此國被納粹佔領，軍人卻浴血奮戰，打出了尊嚴

作者：SOUL迪爾

1939年9月27日，納粹德國入侵波蘭的絕對勝利似乎已經不可避免，首都華沙在堅持抵抗幾個星期後也即將彈盡糧絕。亡國前夜，華沙城防司令羅梅爾將軍的副手托卡熱夫斯基接到波蘭武裝部隊最高指揮官愛德華?雷茲元帥的命令，命他組建一支地下抵抗組織堅持鬥爭。

托卡熱夫斯基將自己建立的抵抗組織命名為「為波蘭勝利服務」（SZP），這一般被認為是二戰期間波蘭國內最大的抵抗組織國家軍（簡稱AK）的最早前身。

合作建立抵抗聯盟

蘇德瓜分波蘭後，波蘭抵抗運動全面開花，許多在20年代以來被畢蘇斯基政權邊緣化的波蘭政黨和被打散的波蘭軍隊軍官紛紛建立抵抗組織。初期最為強大的是由沃達爾凱維茨少校和皮萊茨基組建的波蘭秘密軍，到1940年該組織已經發展到八千餘名成員，其中超過一半人擁有武器。

為了團結各抵抗組織攜手抗德，1939年11月SZP正式更名為武裝鬥爭聯盟，並宣誓效忠於在法國的西科爾斯基將軍的流亡政府。武裝鬥爭聯盟並非單純的武裝抵抗組織，他在次年2月建立起的波蘭全國政治委員會，這完全是一個各部門齊全的地下政權，負責組織民眾、監督軍隊發展和審判波奸等。

1940年3月，托卡熱夫斯基在一次行動中被蘇聯紅軍捕捉過去，後來成了轉戰北非和西歐的波蘭遠征軍的指揮官，羅爾斯基被任命為他的繼任者。

隨著各抵抗組織不斷加入武裝鬥爭聯盟，其規模不斷擴大，1942年，西科爾斯基將軍簽署命令正式將武裝鬥爭聯盟改名為國家軍，此時國家軍已經擁有近20萬名成員。

除了波蘭秘密軍外，加盟國家軍的其他波蘭抵抗組織包括波蘭社會黨的人民衛隊、波蘭人民黨的農民營、波蘭國家黨的國家軍事組織和民族團結營的波蘭戰鬥營等。有趣的是，彼此敵視的極右翼抵抗組織國家武裝部隊與極左翼抵抗組織人民軍則都拒絕加入這一抵抗組織聯盟，在他們看來維持自身獨立性比抗德事業更為重要。

打入納粹集中營

波蘭國家軍早在二戰初期就察覺到了在波蘭星羅棋布的納粹集中營里的屠殺計劃。為了調查納粹在猶太集中營中的罪證，1940年波蘭秘密軍的指揮官皮萊茨基在一次集會活動中故意讓自己被德國人逮捕，隨後他和兩千多名無辜平民一起被送入奧斯維辛集中營。

皮萊茨基混入奧斯維辛集中營之前，盟軍對大型集中營所知甚少，認為這不過是一些大型勞動拘留營。皮萊茨基在奧斯維辛生活了三年，搜集了大量德國人屠殺和滅絕猶太人的罪證，並在越獄後轉交給盟軍。不過盟軍出於政治考慮，直到戰後紐倫堡審判期間才向大眾公布這些罪證。

皮萊茨基

值得一提的是，皮萊茨基混入奧斯維辛後，憑藉一己之力在集中營內建立了一個地下抵抗組織ZOW。這個抵抗組織甚至還創建了地下電台，與波蘭流亡政府維持了七個月的無線電通訊。1943年4月，ZOW被蓋世太保破獲，皮萊茨基與幾名戰友趁著晚上在麵包店值班的機會逃脫。

二戰期間，國家軍成員卡爾斯基在訪問美國期間，也向美國各媒體、民間領袖、宗教人物和好萊塢藝人等講述了正在波蘭發生的猶太屠殺滅絕事件。

不過，由於沒有美國政府確認，大部分人都不相信他的言論，認為他的證詞過於誇張，更像是波蘭流亡政府的一場宣傳戰。

奧斯維辛集中營

搜集重要情報

為了指導國家軍在德佔區的地下活動，英國特種行動執行局和波蘭流亡政府多次派特工攜帶武器和其他物資潛入波蘭，對國家軍成員進行特種作戰和破壞活動的訓練。在戰時國家軍為盟國提供了大量珍貴的情報，據統計1939-45年間英國關於納粹德國的情報有43%是來自國家軍的報告。

其中最具戰略價值的，就是關於德國V-2火箭的報告。1943年初，特拉森海德集中營的兩名波蘭保安向國家軍情報部門交代了有關V-2火箭的草圖和情報報告。國家軍馬上將情報轉交英國情報局，引起英方的高度重視，而此時距離V-2火箭首次用於實戰尚有一年的時間。

V-2火箭

為了獲得V-2火箭樣本做詳細研究，1943年11月，國家軍開始執行代號為莫斯特3的絕密行動。國家軍通過各種渠道，搜集了重達50多噸的V-2火箭重要零件，運上從英國偷偷飛來的運輸機。因此到1944年5月希特勒開始向英國發射V-2火箭時，在盟軍看來這已經不是什麼非常神秘的武器。

武裝對德鬥爭

成立之初，各抵抗組織的主要工作是發展成員、囤積武器、派遣間諜和發動集會等，比較有影響力的是1940年聖誕節前夕亞歷山大?卡明斯基的地下童軍協會在華沙各地塗鴉PW兩個字母，用來紀念一年前納粹德國在瓦維爾屠殺109名無辜波蘭平民的事件，之後這兩個字母變成波蘭抵抗運動的標誌。

象徵波蘭抵抗運動的PW符號

隨著各抵抗組織羽翼逐漸豐滿，針對德國人的刺殺和小規模襲擊活動頻繁發生，而德國人的回應則非常強硬。

1943年9月，負責審訊被俘抵抗運動戰士的黨衛軍高級軍官弗蘭茨?布魯克被國家軍暗殺，作為報復，20名在押國家軍俘虜被公開處決。1944年2月，華沙黨衛軍警察局長弗朗茨?庫切切拉也遭到暗殺，這次有140名在押囚犯成了報復活動的犧牲品。

德國人的瘋狂報復沒有嚇退抵抗運動，隨著二戰戰局逐漸明朗，國家軍開始將各小規模游擊隊逐漸整合，開始從游擊戰向運動戰的轉變。1944年5月，國家軍的一支游擊隊在波蘭北部消滅了由德國人扶持的立陶宛安全部隊的一個營，氣得德國人之後解散了這支安全部隊。

然而由於德軍在東線戰場潰敗得太快，1944年7月蘇聯紅軍已經兵臨華沙城下，波蘭流亡政府擔心在整個波蘭地區都將沒有自己的立足之處，因此孤注一擲決定集中5萬國家軍的戰鬥人員在華沙發動起義，此時德軍在華沙城內只有分散駐紮的1.1萬正規軍，拿下華沙似乎綽綽有餘。

事與願違，德軍不願過早放棄華沙，黨衛軍頭目希姆萊調集了數支黨衛軍部隊和國防軍第九軍趕來鎮壓，蘇聯紅軍也因尚未休整完畢沒有趕來支援。

最終華沙起義宣告失敗，國家軍傷亡2萬餘人，總指揮羅爾斯基與1.5萬名戰士都成了階下囚，而波蘭平民則付出了20萬人死亡的慘重代價，整個華沙古城被德軍夷為平地。

華沙起義中的國家軍戰士

戰後被蘇聯消滅

脫胎于波蘭前政權的各抵抗組織一般對蘇聯無好感，但戰爭前期國家軍也沒明確表示要與蘇聯對抗。1944年上半年，國家軍游擊隊和蘇聯游擊隊在波蘭東部農村地區時有遭遇，雙方之間僅交流了情報，沒有進行比較深入的合作。

到1944年春，國家軍已經發展到35萬人，為了解放全波蘭，其制定了一個代號為「風暴行動」的全國起義計劃，計劃奪取波蘭各主要城市。但此時由於美蘇之間的矛盾，加上波蘭流亡政府的反蘇立場，導致蘇聯扶持了波蘭工人黨的「波蘭民族解放委員會」政權，並拒絕承認波蘭流亡政府。

蘇聯紅軍扶持的波蘭人民軍

由於信息傳遞不暢，大部分國家軍部隊都對政治形勢的變化所知甚少，他們仍按照風暴行動的原計劃，在盧布林等城市發動了起義，並配合蘇聯紅軍堵截、追擊潰逃的德軍。

蘇聯紅軍對於國家軍的主動配合作戰當然是十分歡迎的，戰鬥結束後還和他們進行了熱烈的聯歡，但在聯歡活動之後，這些國家軍戰士卻遭到蘇聯紅軍的強行繳械，之後被編入新成立的波蘭人民軍或是被關入勞改營。

眼看失敗不可避免，為了避免與蘇聯紅軍衝突，1945年1月國家軍總部宣布解散國家軍。但忠於波蘭流亡政府的國家軍各部不幹了，他們發誓要與蘇聯紅軍干到底。同時蘇聯扶持的波蘭工人黨政府對國家軍也並無好感，他們聲稱：「必須一個不留得消滅國家軍的反動分子！」

戰後國家軍領導人遭到集體審判

波蘭新政府消滅國家軍的行動顯然非常成功，1945年6月，國家軍的16名領導人被誘捕，之後其中14人遭到處決。1944-56年期間，全波蘭有200萬人因與國家軍有牽連而遭逮捕，其中2萬人被處決，包括曾打入奧斯維辛集中營的皮萊茨基。

一直到1989年東歐劇變之後，波蘭新政府才為這些抵抗運動戰士徹底平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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