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家廟碑》學習筆記分享

時間的作用是去偽存真，經過 3 年的書法學習，除卻剛寫字時的一些複雜念頭，書寫於我已是日常的陪伴，所以剛拿了堂里的畢業證書，吃了甜蜜的畢業蛋糕，便繼續心之所好，在薄師門下臨習《顏家廟碑》，與顏大人雖是初次見面，卻也感覺如約而至、久別重逢。

顏真卿，史稱「顏魯公」，是學書法避不開的人物。懷素《自敘帖》中寫到：「顏刑部，書家者流，精極筆法，水鏡之辨，許在末行。」；書法史上，他獨創「顏楷」端嚴莊重，包羅篆隸，一變舊法，於後世影響深遠，是與王羲之齊名的書法家；在中國歷史汗青里，他是捨生取義的忠臣，為追祭「安史之亂」中慘遭叛軍所害的侄子顏季明所書的「祭侄文稿」被譽為「天下第二行書」，可謂情馭筆馳、書為心聲的千古絕唱。

日日新，創造力來自感受力。北宋學者朱長文《續書斷》有云：「魯公碑刻雖多，而體制未嘗一也。蓋隨其所感之事，所會之興。善於書者，可以觀而知之。」顏書在不同階段有各自的特色，即使是在相近時段上，不同內容的書作也面目各異。

《顏家廟碑》是顏真卿 72 歲時為父親顏惟貞親自撰文並書寫的家廟之碑，端正方闊、雄厚天真，與相隔僅 1 年的《顏勤禮碑》在顏體雄健的總體風貌下已別具異采。

課上我說：「顏大人 72 歲高齡仍在藝術道路上不斷探索，苟日新、日日新，何況我輩？」薄師笑言：「暮年依然變法突破自我的藝術家並不鮮見，吳昌碩、齊白石皆是如此。」

字有法，從「計白當黑」、「虛實相生」、「四面停勻」、「八邊具備」等先人之論中，我們早已獲知取法自然的書法藝術，有一個很重要的審美觀點就是「平衡」。如同「靜水流深」，安靜的感覺可以通過流動性的對比來表達，平衡中也蘊含著不統一。

如帖上這個「著」字，整體結構方正、和諧，但臨的過程中會看到字里點畫的方向筆筆不同，充滿意趣，通過書寫調整達到了視覺的平衡。問薄師：「一個字裡面就有這麼多變化和機敏的生髮？」薄師答：「不光單字，組字、通篇皆如是，這種變化存在於血液里，骨骼里，基因里。」

書有情，鍾繇說：「筆跡者，界也；流美者，人也。」藝術的背後都是人與人情。一本字帖就像一頁歷史的瞬間，而這些光陰又通過筆跡浮現出種種情感，轉化為字裡行間的隱隱關係與格局。

當我臨到帖上這個「葛」字，彷彿眼前被打了一束追光，因為中間這三筆的關係處理的太漂亮，如同一把打開了的扇子，或許，顏大人寫下這個字的彼時彼刻，心情也該是舒展的吧。

想到薄師說的：「先學寫字，再寫好字，要臨出自己的角度。」書家首先是活生生的人，然後才是藝術家，筆墨、氣韻表達的都是當下的人生。

松下來，蔡邕《筆論》有云：「書者，散也。欲書先散懷抱，任情姿性，然後書之；若迫於事，雖中山兔毫不能佳也。」放鬆的狀態才是最好的狀態。

課上薄師一針見血地點評我的作業：「太想寫好了，功利心太重。不要在目的上反覆糾纏，重要的是書寫的過程是不是夠舒暢，學顏真卿，不是做顏真卿的影子。」

筆跡即心跡，在藝術的世界功利沒有任何意義，感受海闊天空之前先要放下我字。感謝藝術，留住了古人的智慧與真實，警醒學習者的同時賦予生活以美感。眼下正值魔都颱風季，天空總是布滿雲朵，望著遊走在高樓之間的雲，會想到懷素，想到顏真卿，想到「吾觀夏雲多奇峰…」。

臨習《顏家廟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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