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博士的煉獄讓我們自知何為差距!
老蟬按:昨天一篇文章:我在美國讀博士:才發現美國高等教育如此殘酷。引起了一些讀者的異議。下面再轉載兩篇介紹美國博士教育的文章,讓哲友們更加真切地了解美國的博士教育。
這兩篇文章的作者都是美國大學的教師,第一篇作者專門從事教育專業講學研究,第二篇作者從事歷史學講學研究。因此,就專業程度和可信度來說,都應該比昨天那篇博士生寫的個人體會要高。
但就老蟬個人觀點來看,博士生的個人體會文章,與這兩位大學老師文章,基本事實大體一致,這些事實大致包括以下幾個方面:
1、課程訓練部分:平時作業的量、難度以及評價規則(即記分方式);
2、資格考試;
3、畢業論文寫作。
博士生的個人心得傾向於課程訓練部分,加進了很多的個人見聞和自己的心得體會。每一個學生可能對會有自己對教與學的個人看法,難免失真不準確。
因此,希望今天的兩篇比較專業的文章能給大家帶來更多的美國博士教育信息。也歡迎研究學者以及有在美讀博經歷的哲友發表看法。
我在美國當博導
親歷博士生教育
嚴文蕃
來源:人民網
哲學園鳴謝
美國的高等教育,尤其是研究生教育,為什麼能夠令世界上的眾多學子心嚮往之?除了社會、政治、經濟及其歷史等諸多原因外,就美國研究生教育本身的優勢與特色而言,確實有其可圈可點之處。在美國二十餘年的求學和執教生活,加之指導五十餘名博士生的經歷,讓我對美國研究生教育的體制、培養模式、質量監控等諸多方面有了較為全面的認識。此間頻繁往返於美國和中國之間,致力於中美教育的交流與合作,與中國高校的同人、學子們交流,研討,參加博士論文的開題、答辯等。2003—2005年期間,還曾兩度作為美國政府派往中國的富布萊特高級訪問學者,任教於北京師範大學和西南師範大學(現西南大學)。在中國高校執教與研究的親身體驗,加之與中國同仁們的合作交流,讓我對當代中國的高等教育有了更為直接的認識,也對中國高等教育的蓬勃發展倍感欣慰。但毋庸諱言,目前中國的高等教育在某些方面還有待改善。秉承「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觀念,我力圖從親歷者和旁觀者的雙重視角來詮釋美國高等教育,尤其是研究生教育的問題。鑒於美國的博士生教育能夠為我們展示美國研究生教育的全景,且與中國具有一定的可比性,因此,我將結合個人體驗,重點圍繞博士生教育,選取幾個相關問題加以論說。
美國研究生學位知多少?
如果我們要了解美國的研究生教育,那麼我們首先要了解美國的學位制度以及由此衍生的相關內容。
第一,美國的學位制度是怎麼建立的?
美國的學位制度是在19世紀借鑒德國研究生教育模式和英國學士培養模式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1636年創建的哈佛學院(即現在的哈佛大學),仿照英國的學位制度,對學完4年傳統經典課程的學生授予學士學位。1826年哈佛學院首次開設研究生課程。1859年密執安大學首次授予完成文科碩士學位計劃的兩位畢業生以碩士學位,這是美國大學最早正式設立現代研究生教育和碩士學位制度的標誌。1861年耶魯學院(即現在的耶魯大學)授予了美國歷史上首批3名博士,標誌著博士生教育和學位制度在美國的誕生。1876年約翰霍普金斯大學建立了世界上第一所研究生院。1900年,由哈佛大學等14所主要培養博士生的著名大學組成的美國大學聯合會(AAUP)應運而生。該聯合會的建立,對美國研究生學位制度的標準化、正規化起到了關鍵作用。1933年普林斯頓大學設立高級研究院,為博士後研究人員提供機會,這表明美國高等教育正式承認博士後研究。1961年成立了美國研究生院協會,標誌著美國研究生教育和學位制度經過一百多年的發展而走向成熟。
美國非常善於借鑒他國的學位制度建設經驗,並結合本國的實際加以改造、創新。比如,世界上第一個哲學博士學位是由德國授予的,而美國1861年就借鑒過來。當英國在1920年才授予該國的第一個哲學博士學位的時候,美國已創造性地設立了專業博士學位,並在哈佛大學授予了第一個專業博士學位——教育博士(Ed. D)。相比而言,英國稍晚些,直到1992年才授予專業博士學位。
第二,美國有什麼樣的學位?
鑒於美國社會的多元性,其學位授予也呈現出多元化的特點。
以博士學位為例,在眾多的博士專業中,博士學位約有六十多種。我們通常把它們分為三大類,即研究型博士、專業型博士和跨學科博士。研究型博士學位(哲學博士學位) 側重於學術性,強調創造性的科學研究潛質。獲得哲學博士學位的人多數是往大學教授方向發展的。專業型博士學位側重於專業應用性和實踐性,一般分為兩大類。一是與文理相關的專業領域,如工程博士、工商管理博士、公共管理博士、教育學博士、心理學博士等;二是文科博士、理科博士、醫學博士等,授予在某個專業或學科作出創造性貢獻的學者。專業型博士往往需要在相關專業的實習經歷。跨學科博士學位即交叉學科的博士學位,如生物工程博士、生物化學博士、天體物理學博士等,大多是由在科技前沿領域從事研究並取得成果的學者所獲得。總體來看,美國大力發展各種類型的博士學位,除了較為成型的哲學博士學位以外,各種類型的專業博士學位、跨學科博士學位也應運而生,層出不窮。
第三,選讀什麼樣的學位?
也許這個問題是人們最為關心的。此處我無意列舉具體的策略,而是從宏觀的角度來說明選讀學位時涉及的一些原則性的問題。
攻讀碩士學位還是博士學位?在美國,二者是不可同日而語的。美國的碩士學位獲得者多以修課為主,至於是否需要做論文,視個人意願而定。不打算做論文者,可多選修6個學分的課程來充抵論文,最後也可以取得碩士學位。既然只是6個學分的差別,所以大部分學生傾向於選擇不做論文。選擇做論文的學生,或者是希望證明自己的研究能力,或者希望通過碩士論文的寫作,為進一步申請博士學位做一些鋪墊。正因為取得碩士學位相對容易,因此,美國的碩士學位的含金量不高,但博士學位就大不相同了。比如,我做完碩士論文,別人仍然稱呼我為「Mr. Yan」,但獲得博士學位後,稱呼就變成了「Doctor Yan」,並伴隨終生。此外,碩士論文與博士論文在英文中也有不同的稱謂,碩士論文和博士論文都可以用「thesis」表示,但「dissertation」就僅指博士論文。稱謂、頭銜的不同,實質上反映了人們對博士學位價值的尊重與認可。
即使選定攻讀博士學位,也還涉及讀什麼專業的問題。這絕非一廂情願,而要知己知彼,兩廂情願。比如,許多美國人不太熱衷於諸如數學、物理等基礎科學的學位,所以美國許多大學的基礎科學類專業的博士學位往往被外國學生攬入囊中。在美國的某些物理系中,幾乎是中國人一統天下。鑒於這種情況,美國設立了許多研究基金項目,致力於鼓勵如何讓美國人去攻讀基礎科學和技術類的專業。與此相反,諸如醫學、法學、經濟學等都是美國人所熱衷的專業。有些學校的醫學院不但不提供獎學金,甚至還規定必須是美國公民才能就讀。專業選擇的不同取向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美國人的生活價值取向,實用主義無疑是根深蒂固的一種價值觀。
除了考慮專業本身的熱與冷並做出合理取捨之外,攻讀學位時,學校類型、尤其是學校的排名應該成為主要的參照依據。排名越靠前的學校,其研究生培養的質量越高。就博士學位而言,通常人們首選的是研究型大學。根據美國2000年的卡內基分類標準, 研究型大學按授予博士學位的數量及學位所覆蓋的學科領域範圍,又分為廣博型與密集型: 每年至少在15個學科領域授予50個以上博士學位 (廣博型), 和每年至少在3個學科領域授予10個以上博士學位,或者每年所授予的博士學位總數不少於20個 (密集型)。美國研究型大學約有一百五十多所,佔大學總數的3.8%左右,但是,它們培養了80%的博士生。研究型大學的科研資金雄厚,研究水平領先,無論從獎學金申請還是將來專業發展,都是好處多多。
對於大部分學生而言,獎學金或助學金是他們在選讀博士學位時優先考慮的因素。那麼,美國大學的獎學金或助學金出自何處呢?一般來講,有聯邦基金、州政府基金以及多種形式的私人基金。這些基金有些是用於資助研究項目的,有些則直接用於研究生培養方面。由於博士生是在導師帶領下進行研究項目的主力軍,所以,研究項目中的部分經費可用做研究生的助學金或獎學金。名牌大學往往更有實力從美國教育部獲得大型的聯邦基金資助,這也為他們吸納更多的優秀博士生提供了資金上的支持。就許多公立大學來說,各州政府也會撥款用於研究生教育。例如,美國各州的教育經費預算中,都有一個「配方計算」,由此來確定研究生助學金的資助量,而這個資金總量也就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招收博士生的數目大小。通常情況下,大多數博士生都可以獲得研究生助學金,優秀的博士生還可以獲得可觀的獎學金,使其無須打工,足以讀完博士課程。助學金或獎學金資助數額的多少還與學科專業類型有關,比如,科學和工程類專業的研究經費較多,其資助額度也相應較高;而教育類相對比較少,人文學科的資助就更少了。
第四,什麼人可以申請學位?
從某種意義上講,美國的教育是有教無類的,是大眾化的。高等教育的各個層次極為分明、學科門類齊全,覆蓋了幾乎所有的領域。豐富的教育資源在很大程度上滿足了不同類型、不同層次的需要,任何人都可以通過適當的方式或途經來接受教育或培訓,並獲取相應層次的學位。此外,教育平等化的理念深入人心,並成為政府決策與投資的依據,這也使得學位獲得者呈現出多元化的特點。
越來越多的來自美國社會底層的學生進入到了碩士教育和博士教育階段;越來越多的外國留學生拿走了美國的博士學位。過去被視為弱勢的群體現在也逐漸地邁入到高層次的學歷隊伍中來。美國教育部除了負責資助大型研究項目外,它的另一個重要使命就是教育扶貧,促進教育的平等化。美國教育部會根據具體情況,來資助有特殊需要的學校,以改善其教學條件,提升其社會地位。例如,教育部針對當時大量墨西哥移民湧入美國這個現實,特在美國本土南部各州資助了很多墨西哥裔的學校,進行英語和西班牙語的雙語教學改革項目。我在得克薩斯州大學工作期間,就曾經參與主持了一個主要為西班牙裔美國人服務的教育領導學博士班建設的項目。
什麼年齡段的人更容易獲得學位?其實,這個問題對美國人來說,似乎沒有太大意義。因為在美國,年齡的大小並不決定他有無接受高等教育的機會, 或能否獲得學位。高等教育的大門是對各種年齡段的人敞開的。就目前來看,越來越多的「大齡青年」進入到博士教育階段,比如,我們學院的博士生平均年齡大約在35—40歲左右,其中也有50歲的博士生。年齡稍大的博士,往往有著較豐富的實踐經驗,這無疑是重要的財富與資源。以我們招收教育科學研究的博士為例,其先決條件是必須有5年的教學經驗。缺乏實踐教學經驗的人,又如何研究教育現象呢?試圖以旁觀者的姿態冷眼觀潮、對教育現象高談闊論、說三道四或者指點迷津,充其量也只是紙上談兵罷了。即使博士期間有可能補充相應的實踐經驗,但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都極為有限。美國高校在招收博士生方面,各個專業對於申請者的經驗和經歷都是極為看重的,而年齡似乎可以忽略不計。年輕固然有其優勢,但經驗對於博士階段的學習而言或許更為重要。相比而言,中國的教育科學博士生們似乎「太年輕」了。
跨專業的人是否不太容易申請到攻讀新專業學位的機會?對這個問題的回答要視具體情況而定。比如,就教育科學研究這個專業領域來說,如果一個學生在本科階段和碩士階段都是學的教育學專業,那麼美國的博士入學指導委員會可能因該生的專業背景的單一性而有所顧慮,甚至會拒絕接收。因為教育是個複雜的社會現象,需要來自不同專業領域的人,比如哲學系、歷史系、社會學系、心理學系等,這樣才能豐富教育科學研究,拓展其視野與領域。事實上,在很多情況下,不同專業背景的交叉是非常必要的,而轉換專業在美國也是極為普遍的現象。以我個人為例,我本科學習化學專業,博士攻讀的是心理學,而目前從事的工作則是教育領域。
女性攻讀博士學位是否不具有優勢?不容否認,美國是存在性別歧視的。比如,我在教授教育研究方法時,比較喜歡L.Gay撰寫的一本暢銷教材《教育研究》(Educational Research)。該書作者在20世紀70年代署名時之所以用名字的首字母L而不是Lorraine,其目的就是淡化自己的性別。因為在當時,學術研究領域多為男性所統治,研究方法領域更是如此。女性涉足障礙重重,更何況質性研究方法在當時並非主流。如果以女性作者身份出現,或多或少都會影響人們對此書內在價值的判斷。當今的美國,性別歧視已不太明顯。平等、多元的教育理念早已深入人心,成為人們發展自我、保護自我權益的依據和手段,所以女性選擇其生涯發展路徑的自主性也越來越大。比如,許多美國年輕女性在讀完大學或碩士後,可能先考慮成家、安居等問題,待穩定之後,再比較從容地、理性地來決定是否繼續讀書,攻讀哪個專業。攻讀博士並不是她們逃遁就業壓力、延遲進入社會的擋箭牌,而是立業、樂業的開始。作為學校,是沒有理由拒絕這些深思熟慮之後做出選擇、並執著追求的女性的。這樣,越來越多的女性、年齡越來越大的女性也步入了博士學位申請者的行列。
總體來看,美國的教育特彆強調大眾化、平等化、多元化,為美國公民以及在其國土上的外來人員提供了豐富的教育資源。教育在推進社會的整體進步、縮小社會階層的差距方面,確實功不可沒。
美國博士教育體系知多少?
美國的研究生教育處於世界領先水平,這是有目共睹的事實。雖然20世紀80年代美國的基礎教育曾出現過危機,「國家處於危難之中」的聳言令美國人多了些教育的憂患意識,但就高等教育、特別是研究生教育而言,始終穩定地保持其優質的水準。當然,這是與美國的教育強國的理念、經濟實力的強大以及聯邦政府的大力資助等密切相關的。我們從博士學位的授予人數的變化中也能略窺一斑: 1960年,美國授予的博士學位約一萬個,到1970年則擴大到三萬個左右,現在則趨於穩定,大約每年四萬個左右。博士的擴招並未降低其培養的質量,這在很大程度上受益於美國較為完善的博士教育體系。從博士點的審批,到博士生的培養流程,再到質量監控體系的運作等,都遵循著非常規範的程序來進行。
第一,申請博士點需要具備什麼條件?
美國博士點的審批也有一系列的要求,但從大的方面來看,至少要滿足兩個基本要求: 一是要能夠開設出一系列非常合理的博士課程;二是要有一個專業化的教授團隊。
在美國,做博士是從系統地讀書開始的。也就是說,博士生首先要修完所規定的博士課程,通常在3年內完成。這一點與中國培養博士生的常規模式極為不同。儘管有些課程在本科或者碩士階段已經修過,甚至課程名稱都是相同的,比如「教育基礎」(Foundation of Education)可能在本科階段、碩士階段和博士階段都開設,但是,其深度和廣度都是不同的,對學生的要求也不同。從課表的標號來看,同樣的課程名稱,在本科階段是400號以下,碩士階段可能是500號上下,而博士階段則是900號了。美國一般大學對博士的修課要求是50~60個學分,大約要修完至少15門以上的博士課程。正因如此,課程設置就顯得至關重要,它直接決定了博士生培養的規格與水平,自然也就成為博士點申報中的核心內容。一般來說,博士課程可以分成幾個不同層次、不同系列的課程模塊,比如,就教育政策研究方向的博士課程而言,可以包括教育的基礎課程、研究方法類課程、教育社會學課程以及教育經濟學課程等幾個大的模塊。
設計合理的課程固然重要,誰能教授這些課程似乎更為重要與現實。所以,是否具有一個強有力的教授團隊就成為博士點建設中的另一個關鍵成分。在美國,大凡能夠指導博士生的教師,無論他是教授或副教授,都可以稱之為博導。博導與教授的級別沒有直接關係,只與所從事的工作性質有關,即指導博士生。教授團隊的主要工作就是開設相應的系列課程,全程參與輔導博士生的學習與論文寫作等工作。一個教授團隊需要多少人才算達標呢?對此並無固定的人數要求,這要根據開設課程的數量、專業方向等的不同來確定。
第二,怎樣衡量博士生的培養質量?
一旦博士點建立了,之後的工作就是如何培養符合要求的高水平的博士生。可以說,博士生的畢業論文質量是衡量其學習成效的最終依據,但是,畢業論文畢竟是一個結果性的指標,而對博士生在學期間的過程性評價也是非常必要的。美國大學要求博士生在實際著手做畢業論文之前,必須通過所規定的考試,否則沒有資格申請做畢業論文。這種模式與中國截然不同。中國學生從小就接受各種形式的考試,直至高考這個決定命運的最重要的測試。此後的考試就越來越少,相對重要性似乎也越來越小,到了碩士研究生和博士階段,幾乎就沒有特別重要的考試了。當然,最近中國教育部對研究生入學考試也進行了改革嘗試,試圖嚴格規範研究生考試製度,探索實行全國統一的研究生入學考試。總體來看,美國的考試模式與中國恰恰相反。美國的教育不主張在低年齡階段過多地進行考試,以免損害學生的學習積極性。小學階段主要是培養學習興趣,讓學生熱愛學習,享受學習,喜歡學校。到了中學以後,對學生的要求也隨之提升,希望學生通過考試來證明自己的學習能力,從而進入到一所好的大學。到了大學或者研究生階段,其考試鋪天蓋地,難度也越來越大。沒有刻苦的學習態度,沒有一定的應試能力,很難通過考試,自然也就無法獲得相應的學位。寬進嚴出可以說是美國高等教育的一個鮮明特色。
作為博士,需要接受哪些類型的考試呢?以我所教的學校來說,有兩場具有挑戰性的考試: 一場是博士資格考試(candidacy exam),另一場是綜合考試(comprehensive exam)。
博士資格考試一般在一個學年以後或者一個學期以後進行。之所以比較早地進行此類資格考試,其目的是對所有博士生進行及早的篩選,讓學生和教授雙方更為準確地了解是否適合繼續攻讀博士,以免讀完三年的課程卻無法畢業。考試有筆試和口試兩種形式。
筆試為閉卷考試,大約持續4~8個小時,考試內容雖然與所學課程有關,但因涉獵領域廣泛,也令考生無從準備,只能詳細研讀有關教材或教學參考書。考試的時候不允許帶除了簡要提綱之外的參考資料和參考書,而且考試之前所有的題目學生都是不知道的,只是在考試之前有一個大題目讓你進行準備。無論對哪個考生而言,這種高強度的考試無疑都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對於中國學生最大的挑戰是什麼呢?我想應該是語言的障礙。哪怕你的英語再好,面對這樣的限時考試恐怕也很難找到你的優勢。考試對於寫作的要求很高,通常是學生得到題目之後用計算機進行答題。有些中國學生說,「我在打字的時候無法思考,而在思考的時候又打不了字」。面對學生這樣的要求,我們會允許他們用手寫的方式答題,個別美國學生可能就會抱怨這樣做有失公平。那我會告訴他,我們沒有要求你必須用計算機答題,你也可以採用手寫的方式進行答題。實際上用手寫的方式答題已經處於一定的劣勢了。因為用計算機答題,通常我們可以使用微軟的word軟體,通過軟體自帶的拼寫檢查和語法檢查的兩大功能,就已經擁有了一定的優勢;此外,計算機寫作的卷面整潔度是手寫無法比擬的,特別是在考試的這樣一個緊張的場景下;還有一點就是,手寫的卷面在閱卷的過程中很容易被閱卷的教授認出來,因為試卷在閱卷的過程中雖然是匿名的,但是手寫的字跡是每個人特有的,因此教授可以通過字跡來對試卷進行識別,因此評價就帶有一定的個人傾向性。
筆試之後進行口試,這也給學生提供了一個機會,把筆試部分尚未闡述清楚的問題再重新論述。同樣,口試階段的學生往往也要做充分的準備,以便利用這個機會來證明自己的真實能力,或者彌補筆試的不足。有些中國學生擔心自己的發音不純正,其實大可不必為此擔心。
假若學生沒能通過這第一場資格考試,還有機會補考。一個有趣的現象是,如果美國學生沒能通過博士資格考試,他會告訴你「Thank you, Byebye」,至此他可能放棄繼續攻讀,因為他認為教授對他不予認可,或者自己不是做博士的料。兩種原因都讓他覺得繼續補考是毫無價值的事情。但中國學生多數情況下會爭取第二次考試機會,因為無論是從顏面方面還是獎學金方面,或者從對專業的執著與對自己能力的自信等方面,都讓他們無法輕易放棄。自然,中國學生堅持了,並勝利了。
有關博士資格考試中的語言障礙問題,這也是歷來困擾中國學生的最大的問題。對於英語的語言能力來說,無外乎聽、說、讀、寫這四大技能。就我個人的體會而言,聽是不用擔心的,因為美國的英語環境是不需要你擔心英語的聽力問題。說也不應存在問題,因為在美國,多元化的社會人群也註定了多元的發音,真正純正的英語固然令人嚮往,但帶有口音的英語在美國比比皆是,是可以接受的。關鍵並不在於發音,而在於如何清晰地表達自己的思想與觀點。因此博士資格考試對於中國學生最難的地方就是如何用英語來進行學術寫作。可能同一個題目,用中文我們可以表達得很好,但是換成英文,很多學生就不知道如何進行表達了。
綜合考試主要考查學生對知識的記憶與綜合分析、應用的能力,是對博士生所學課程的一次全面考核。以我個人參加心理學博士的綜合考試為例,總共參加了3天的6場考試,內容涵蓋了所學過的心理學的所有課程。目前有些學校對綜合考試進行了改革,允許學生以公開發表的一篇論文來取代綜合考試。但鑒於發表論文也非易事,所以,綜合考試仍是目前考核學生的一種主要方式。
反思美國博士階段的考試製度,也能夠發現其中所蘊涵的合理內核。我們都清楚,美國的教育一直反對背誦,這在小學階段極其明顯。但是,到了大學和研究生階段,知識儲備卻成了學習中的要事。如果博士生不能對所學專業的知識駕輕就熟,爛熟於心,信手拈來,融會貫通,未能形成該學科專業的系統知識體系,那麼,無論對於後續的論文選題、文獻綜述或是研究,還是對於將來作為大學教師的職業發展,他都無法勝任這些工作。應試能力是博士生闖關的基本條件,貨真價實的博士是需要到考試的熔爐中錘鍊一番的。就我個人體驗而言,考試的磨鍊雖然艱辛,但對我後續的專業成長無疑是極有助益的。
第三,如何監控博士生培養的質量體系?
從大的方面來看,美國有各種各樣的中介組織來監控博士培養的質量。例如最有威望的一個組織是美國大學聯合會(AAUP),該組織在1900年由哈佛大學、哥倫比亞大學等14所主要培養博士生的著名研究型大學的成員組成。美國大學聯合會相當於一個一流研究型大學的俱樂部,其中一個目的就是監督博士教育的質量,建立評價標準以及博士點認定的條件,等等。經過多年的發展,一些地區性的認證機構也參與到質量監控活動中來,從而在更大範圍內保證了博士生教育的質量。此外,一般大學都設有研究生院,而研究生院也會在各個方面對博士生教育的質量進行統一的監督和管理。
從博士生培養的具體流程來看,任何一名博士生的培養都不是某個導師或教授的個人行為,而是由教授委員會或者教授團隊共同指導的。這不僅讓博士生享受了更多的優質教育資源,也避免了家族式的、壟斷式的或封閉式的培養,為真正地提高博士生培養質量提供了機制上的保障。從課程的開設到論文的指導,都是由教授委員會集體合作來完成的。不同的教授,其授課內容與風格有所不同,對學術問題的看法及其角度也存在分歧。但正是這種多元特色,更容易拓展博士生的視野,使他們在學術爭鳴中更為客觀地、深入地思考問題。即使博士生在做論文時要選擇某個導師作為自己的委員會主席,但是,無論是論文寫作還是答辯,都與教授委員會的所有成員保持著密切的聯繫。確實,由於委員會成員的構成比較多元,觀點不易統一,這對博士生而言,無論是學術上還是社會人際交往上,無疑都是極大的挑戰。
雖然總體來看,美國博士生的培養有其較為健全的體制,但畢竟也有魚龍混雜的現象。排名靠前的頭牌名校與排名靠後的學校,他們對博士生的要求有相當大的差距。所以,我們大可不必對所有的美國博士都行以注目禮,有時還是需要看看他的「出身」。
攻讀美國博士學位知多少?
從選定要攻讀的某個專業方向,到最後順利通過博士論文答辯,其間要完成學校規定的一系列任務,其中主要包括所規定的課程學習,兩場大型的考試,博士論文的寫作及其答辯等。在美國的很多學校,當學生通過了博士生資格考試後,就會授予他們碩士學位。這既是對學生付出努力的一種回饋,也是對其學業水平的一種認可。尤其對於那些通過了博士生資格考試、但因各種原因而無法順利攻讀博士學位的人來說,無疑是一種慰藉和收穫。
此外,當學生修完規定的課程並通過考試之後,就可以得到一個ABD(All But Dissertation)的頭銜,即准博士的頭銜。意思是除了畢業論文之外,所有程序都完成了的博士生。美國許多用人單位對於ABD也是接受的,他們的聘用廣告中會有「ABD is also considered」的附加說明。ABD的學生可以較早地謀取一份工作,使自己不僅在經濟上有所收益,還能積累一定的工作經驗,提升職業競爭力。但就大部分的ABD學生而言,繁忙的工作與學業論文二者難以同時兼顧。另一方面,若在規定的時間內(通常是7年)尚未完成畢業論文,那就沒有資格獲得博士學位了,終生就是一個ABD,無法「轉正」。那麼,獲得ABD的人在整個博士申請者當中佔多大的比率呢?據統計,大概是50%。也就是說,博士學位班中,大約有一半的人最後沒有獲得博士學位,只能拿到ABD的頭銜。由此,盡量提高博士生的博士學位獲得率就成為目前博士生培養中的一項重要任務。而解決這個問題的重點就是如何幫助博士生完成畢業論文。
我在前面已經介紹過了在美國申請博士學位所需完成的幾項重要活動,如修課,考試等,此處將重點圍繞博士畢業論文的問題進行論說。
1. 如何選擇指導學位畢業論文的導師?
在美國,博士生培養不是單向選擇過程,而是多方互動的過程。學生面對的不是一個導師,而是導師團隊;學生選修的課程不是導師開設的某個方向的課程,而是所在博士點開設的該方向的系列課程。學生可以選修課程,也可以根據研究的興趣選擇導師。同樣,導師也在選擇學生。與中國不同的是,美國的學生不是一進校門就確定自己的指導教師,而是在修完課程、通過資格考試後,在準備畢業論文時再去選擇指導教師。在選擇指導教師以及教授委員會的成員時,需要注意三個問題。
(1) 先選定誰做自己的教授委員會的主席,即指導教師。博士生邀請某位教授做自己的委員會主席時,如果教授委婉拒絕,他通常可能會說「我很忙,我的學生很多,我無法承受這麼多指導工作……」,如此等等。遇到這種情況,最好另選他人。一般來講,主席應該在委員會中具有一定的權威性。
(2) 向教授委員會主席進行諮詢,了解由哪些成員組成委員會。通常情況下,主席對所選定的委員會成員了解較多,易於溝通,由主席協助確定委員會成員,將有助於將來論文修改及答辯時的多方協調。
(3) 如果在論文寫作過程當中,博士生和委員會主席磨合不順,摩擦不斷,則需要考慮更換委員會主席。但是,博士生做出這種決定時往往是非常慎重的,因為這不只是學生與導師之間的關係問題,還涉及能否找到另一位願意做主席的指導教師。如果是教授本人的特殊原因,如離校或生病等,中途改換導師則另當別論。從上述介紹中不難看出,畢業論文的完成不僅有嚴格的學術方面的要求,其中還涉及人際關係的要求。這種現象在中國也是非常普遍的。
2. 如何與教授委員會主席及其成員進行適宜的溝通?
博士畢業論文撰寫的過程是一個反反覆復修改的過程,其間必然涉及與導師及其委員會成員的多方、多次溝通。每個導師的指導風格各不相同,有人不喜歡學生經常性的諮詢,而是希望學生自己先寫,完成之後再給予點評;有些教授則喜歡學生寫一章,他改一章,甚至寫一節改一節,全程監控學生的論文進程。作為學生,摸清導師的指導風格並盡量與之配合,這對於建立融洽的師生關係是有必要的。但從論文完成的質量及其效率來看,學生最好不要等到論文寫作結束以後再去請教導師,假若導師對論文不滿意,那麼學生就前功盡棄,其風險太大。最好的方法就是每完成一部分內容就諮詢教授的意見,不必過於在乎教授的臉色,畢竟這是他的工作,況且大部分教授都是非常敬業的。
除了與委員會主席溝通,博士生還需要與委員會的其他成員保持密切聯繫,聽取他們的指導意見。但是,教授委員會成員們的指導風格通常有很大差異,博士生要想讓自己的論文迎合所有教授的觀點幾乎是不可能的。那麼怎樣與這些觀點不同、性格和風格相異的教授們進行溝通呢?博士生通常有兩種做法: 第一種就是寫完一章內容,給教授委員會的每位教授發封電子郵件,向他們徵求修改意見;第二種就是將寫好的內容呈交給教授委員會主席,按照主席的意見修改,直至主席滿意,然後由主席發送給委員會的每位教授。兩種做法孰優孰劣?按照第一種做法,同時向每個教授徵求修改意見,博士生可能節省了時間,並聽取了多方寶貴意見,但有時眾口難調,取誰舍誰很難度定。尤其當教授們的觀點對立時,更是難以平衡。有些學生將A教授的認同觀點轉發給持有相反意見的B教授,試圖以此為自己找到某種辯解的證據。這種做法易於造成教授之間的矛盾,有搬弄是非之嫌疑。相比之下,第二種方式較為可行。
事實上,不論是在美國,或者中國,教授之間肯定存在著學術觀點上的分歧,這種分歧並不代表教授們之間的鬥爭,而只是學術對話的一種形式。作為一個博士生,其目的不是在教授們的論爭中尋求生存或解脫,而是完成一篇高質量的論文。若能本著這個目的,許多矛盾也就容易化解了,許多問題也就不成為問題了。
3. 完成博士畢業論文需關注哪些主要問題?
完成一篇博士論文,並非意味著只是寫出一篇博士論文。其實,論文完成過程中的每一個環節都可能成為關卡,所以,博士生要做好「闖關」的準備。
如何選題通常是著手畢業論文時要闖的第一關,所有的博士生都無法迴避。但鑒於學科之間的差異,闖關難度各不相同。例如,大部分的理工科類博士論文是與導師或者研究所的科研項目聯繫在一起的,其選題多是根據在研項目而定,甚至由導師「命題」。而教育或者人文學科類的博士大部分是自己定題。
選定了題,就要闖第二關——「文獻綜述」關。這項工作體現了博士生對所研究主題的進展情況的整體把握,是對博士生收集信息、綜合概括能力的一個考查。
第三關是開題報告關。博士生能否順利地完成畢業論文,開題報告這個環節可以說起到了極為關鍵的作用。開題的目的不僅是探討選題的意義何在,更主要的是探討如何實際去做,怎麼做。從教授委員會成員的角度來看,如果只是在面上泛泛評論博士生選題的意義,甚至因主席的名氣與權威而愛屋及烏地「惠及」學生身上,粉飾選題的價值,迴避存在的問題,那麼,開題的意義又何在呢?慶幸的是,這種情況在美國的博士生開題中少有發生。從博士生的角度來看,除了認真準備、詳盡闡述自己的研究構想與實施方案外,「聞過則喜」的心態是必須有的。開題的目的就是讓專家們挑刺,哪怕是雞蛋裡面挑骨頭。問題越多、越尖銳,可能的隱患就越容易排除,後續論文答辯的通過概率也就越高,論文質量也就越高。諱疾忌醫、掩蓋問題的心態,實際上是自欺欺人,最後也只能是自食其果。
第四關是數據的收集、分析與解釋。這一關是論文寫作中最花費時間、最耗費心力,也是最痛苦的階段。在美國,大部分的博士論文都是必須做研究的,都是要通過實驗室研究或社會調查等多種形式來搜集信息、數據,尋找證據,通過分析之後,形成自己的觀點。這個過程充滿了挑戰和創造性,也費盡了心力,稱之為嘔心瀝血似乎也不為過。
第五關是答辯。從某種意義上講,如果前面幾關都順利闖過,這一關基本上就是穩操勝券。如果前面幾關危機四伏,僥倖混過,那麼答辯這一關也只能孤注一擲了。勝敗雖然在此一舉,但其真正的決定因素不是答辯本身,而是前期內功的磨鍊。
4. 如何撰寫一篇優秀的博士論文?
對於從事學術研究的人來說,寫作無疑是在更大範圍內表達自己的觀點、展示自己思想與實力、擴大影響力與知名度的最佳方式。如何撰寫一篇符合規範的博士畢業論文?中國古代強調寫文章要參照八股格式,當然,過於強調刻板的八股格式而無實質內容,這早已被人唾棄。但是,從規範寫作體例、讓讀者更清晰地把握文章結構的角度來看,還是要遵循通用的論文撰寫格式,並言之有物。就美國大學對博士論文撰寫格式的要求來看,基本上包括導論、文獻綜述、方法、結果與發現以及討論這五章的內容。下面我將結合教育和心理學方面的博士論文撰寫來加以說明。
第一章是導論(introduction),主要包括以下內容: 陳述擬研究的問題是什麼,即問題的界定;為什麼要研究這個問題,研究的意義何在;本論文的研究問題,即要探討的具體問題是什麼;對擬探討的問題中的關鍵術語進行定義,包括理論定義和操作定義,以便聚焦於所探討的核心問題,合理地限定該論文所涉及的問題範圍;最後需要指出該論文的局限性。開門見山、坦誠布公地提出論文存在的局限性,可以更清晰地勾勒出論文的研究範圍,也防患了一些不切實際的無端批評。
第二章是文獻綜述(review of the literature)。一般來說,文獻綜述部分需要包含以下幾方面的內容:
首先是陳述有關研究問題的歷史背景,即詳細介紹研究課題的來龍去脈,發展線索。至於歷史背景需要追溯到哪個年代,這視具體課題而定。
其次闡述該研究的主要理論依據及理論框架。論文中必須對各種相關的理論進行詳細、準確的綜述與評價,闡述它們是如何用於支持、指導本研究的;在此基礎上,構建出自己的理論框架。該部分內容顯示了博士生的理論思維水平,也是區分博士水平與碩士水平的重要指標。也許有的博士生會認為,這個理論框架是我自己獨創的,前無古人。本論文就是為了闡述和驗證這種全新的理論觀點。我想,大部分的教授委員會成員都不會認可這種貌似創造、實則單純的想法。從學科發展及科學研究的演進歷程來看,沒有任何一個理論是憑空而來的,即使是對以往理論的批判,也需要引介有關理論,畢竟它們也起到反面例證的作用。繼承、批判、借鑒、創造,在理論構建時都需要兼顧到。
當明晰了理論框架之後,可以在此框架範圍內,對前人所做的相關研究進行分析和綜述。同樣,也許有的博士生認為,自己選做的課題領域從未有人涉足,因此無從論述什麼研究文獻。果真如此的話,那麼作為博士階段的選題,其意義就值得懷疑。原因有三: 其一,課題奇難,當今的技術手段無法實現,即使是處於該領域前沿的高手專家們也無力研究;其二,該選題是個死問題,大凡涉及該問題的,都無功而返,血本無歸,最後也就無人問津了;其三,該選題根本不是個值得研究的問題,只是博士生自己的情有獨鍾和偏好而已。總之,文獻綜述中總是有前人研究可借鑒的,否則就需要反觀自身了。
文獻綜述的最後一部分就是提出研究假設。研究假設是作者在文獻綜述的基礎上形成的,根據本論文的研究思路,來推斷可能得到的研究結果。研究結果的預期應該有理有據,合情合理,不宜演繹太多。
第三章是研究方法(methods),即介紹論文研究中所採用的各種方法或手段。下面以教育和心理學博士論文為例來介紹該部分所涉及的主要內容。
首先要按照從大到小、從整體到部分的順序來陳述研究設計及其對應的方法。比如,開門見山地闡明這篇論文採用的方法是質性的還是量化的;如果是量化方法,則具體說明是實驗方法還是調查方法,或者兼而有之;如果是質性方法,則具體說明是人類學的方法,語言學的方法,心理學的臨床方法,或者是歷史的方法,或者是個案調查法,等等。對於所選定的每種研究方法,都應該給出合適的理由。
一般來說,一篇博士論文可以根據所研究內容的具體情況,從質性研究和量化研究二者間選其一。也可根據需要,將兩種方法結合。相對而言,量化研究的難度稍小一點,因為目前已經開發出很多大型的軟體,如SPSS、SAS等,可用於大量數據的統計分析,這使得數據分析已經變成一項很簡單的工作。研究者只需了解統計原理和基本操作指令,剩餘工作可由計算機完成。質性研究有一定難度,需要研究者從大量素材中提煉出核心思想與規律,而不迷失於素材的細節之中。很多博士生在論文中羅列了大量的質性材料,卻未能加以分析、轉化、提煉,形成可被接受的、具有說服力的觀點。這種做法還不足以稱之為質性研究。 一旦確定了所採用的基本方法,則接下來就需要結合研究內容,具體描述如何使用每種方法。比如,若選用實驗的方法,則需要準確描述實驗分組的類型、人數及其依據是什麼;所使用的實驗材料是什麼;實驗流程是什麼;等等。如果選用問卷法,則問卷編製的依據、問卷的信度與效度、問卷的使用過程、問卷可能出現的問題以及如何評分等,都必須逐一講明。如果選用人類學的方法進行質性研究,則必須說明訪談或觀察的對象(如個體還是群體)、內容、次數、時間、頻率,等等。
第四章是結果和發現(results and findings)。主要是博士生通過自己的研究方法和技術所發現的結果,得到的初步結論。如果是量化研究,那麼這一章中就會有大量的數據圖表;如果是質性研究,那麼這一章中就會有大量的素材或案例描述,各種形式的對照結果等。
第五章是討論(discussion)。對大部分博士生而言,這一章是最難啃的硬骨頭,也是大功告成之前的最後決戰。作者需要對文獻及其自己的研究結果進行梳理,解釋現有結果,提出某種觀點,得出相應的結論。在這一部分主要涉及幾個方面的內容。
一是對本研究的發現進行簡要的總結,給人一個整體的框架。二是具體闡述研究發現,可以通過與前人研究的對比來說明本研究結果的理論意義和實踐意義,所揭示的規律與現象等。無論是與前人的研究結論一致,證實其可靠性或正確性,還是推翻前人的研究結論,發現新結果,都是有意義的嘗試。一味地否認前人結果,試圖標新立異或者誇大本研究的創新性,或者過分擔憂與前人的不一致,懷疑自己所得結論的可靠性,這些心態都是不可取的。用事實說話,實事求是,這是上策。三是對將來研究的建議,作者可以將論文中尚未解決的問題、或者存在的不足等總結出來,作為將來研究的課題。有些美國博士會在論文中寫到: 「My study find more questions than answers。」事實也是如此。
「為伊消得人憔悴」,這是大部分博士生完成畢業論文過程的真實寫照。我自己也經歷了這樣一個過程。寫作的過程斷斷續續,這不是因為心智阻斷,而是因為心緒不寧。每每將辛苦耕耘完的論文呈交給導師時,心中忐忑不安。每每收到被修改得花紅一片的論文時,心存感激之餘,也伴隨著強烈的自我否定。直至後來的一次經歷,徹底地改變了我對博士學習的觀念與態度。在導師的50歲生日聚會上,每個學生都帶去小禮物以示祝賀。其中一個學生的禮物包裝得極為精美,且是里三層外三層地包裹著。當導師層層揭開時,裡面就是一瓶用於修改論文的紅墨水。大家都會心地笑了。是的,需要修改、重寫論文的不只是我一個人,所有的博士都需要經歷這樣的過程。當我意識到了真正的博士都是在考試熔爐中錘鍊出來的,都是在不斷的否定中尋找生機的,都是在撰寫論文過程中磨鍊思維與修鍊學術功底時,我反倒輕鬆了。心態的調整使我能夠潛心修改博士論文,並最終獲得了美國心理學會頒發的年度傑出論文獎。其實,只要努力鑽研,總能修成正果。
作者簡介 :嚴文蕃,1984年留學美國紐約州立大學布法羅校區(The 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at Buffalo),1991年獲教育心理學博士學位,畢業論文獲當年美國心理學會優秀論文獎。曾任教於美國華盛頓州Gonzaga University,得克薩斯大學、賓州印第安納大學等,現為馬薩諸塞大學(波士頓校區)教育系主任、終身教授。在任教學校開設了教育管理,課程與教學論博士專業。作為博士專業學科負責人及四十多個博士論文委員會主席,有著豐富的研究生教學及管理經驗。研究領域主要包括教育政策分析,課程與教學及教育研究方法等。多次獲得過美國政府及學術機構資助的研究基金和項目,如隸屬美國教育數據中心的教育研究協會基金和國家科學基金。作為美國教育研究協會高級國家數據研究分會「特別興趣組」的負責人,與同事合作,多次成功地組織了大規模教育政策分析的研究。已出版《中國教育科學精品教材譯叢》(副主編)。2003年曾作為美國富布萊特(Fulbright)學者到中國講學。因其貢獻突出,於2005年再次被聘為美國富布萊特學者。
美國頂尖大學文科博士是如何煉成的?
哲學園
2月17日
美國名牌大學的博士生培養制度
——以歷史學研究生的培養為例
王 希
本文原文載《中國政法大學人文論壇》第一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4年5月版),注釋從略,如需引用,請查閱原文。
關於美國大學培養史學專業研究生的情況,其實是一個相當難寫的題目。因為美國有幾千所大學,能授予史學博士學位的至少上百,能授予碩士學位的更是數不勝數,雖然研究生訓練的過程大致相同,但全國並無統一的規則,一概而論顯然不合適。此外,我雖然先後在美國東西部5所大學的歷史系(所)或讀學位或做研究或當教授,但我的觀察和經歷畢竟有限,加上我學的和教的是美國史,對歷史系其他專業的情況並不了解,以偏概全更可能造成誤導。因此我希望事先提醒讀者,本文最多只能算是一種從個人經歷的角度對美國史學研究生培養過程的描述和觀察。
與國內史學研究生的培養一樣,美國的史學研究生也有碩士與博士兩種學位之分。從訓練模式來看,兩者沒有特別大的區別,不同的是,在美國,博士訓練的過程更長,工作量更大,要求也更高。有人將「Ph.D.」戲稱為「Piled higher and Deeper」(「壘得更高、專得更深」)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就讀學位的時間而言,碩士學位一般在兩年內可以完成,博士學位的完成則至少需要5-7年,有時甚至更長。與國內的碩博士培養時間相比,美國的史學碩士訓練時間至少短一年,而博士訓練則要比國內長一倍以上。就訓練目的而言,美國的史學碩士學位基本上是一個專業知識的進修學位,強調學生在某一領域內史學知識的積累和熟練,培養學生從事有限規模的史學研究的能力。博士學位以培養大學教師和專業史學家為目標,課程訓練時間更長(如從本科直接讀博士,一般要選3年的課),外語要求更高(至少兩門),選課結束後,要通過資格考試,然後才能開始寫論文。理論上,一個史學博士不僅要系統、全面和有深度地了解本專業的知識,了解本領域的前沿研究,還要擁有一個相當廣闊的知識面。與此同時,他還必須具備獨立進行原創性史學研究的能力。同是學習美國史,博士生所接受的知識面和研究能力的訓練在深度和廣度上要非常明顯地遠遠超過碩士生。
史學博士研究生的訓練過程包括這樣幾個過程:(1)申請與錄取;(2)課程訓練;(3)學位候選人資格考試;(4)論文的寫作與答辯;(5)獲取就業和出版博士論文的機會。嚴格地說,最後一項不應算在研究生的培養過程之中,但研究生畢業後能否找到稱心如意、學以致用的工作,博士論文能否最終得以出版,出版後能否得到學術界的認可,都是很重要的問題,與學生、導師、系和學校都有關係,直接關係到系研究生培訓項目的質量和名聲。限於篇幅,我在此只討論前面四個過程的內容,並以博士生的培養過程為主。
一、申請與錄取
在美國申請讀史學研究生,手續和過程要比國內簡單。除GRE外,無需經過其他形式的全國性考試。選擇專業和學校的自由度也比較大,只要不惜報名費,一個人可同時申請多所大學。按時將要求的材料寄達學校,申請過程就算完成。近年來網路的發展更加簡化了申請手續。申請材料包括申請表、本科學歷的成績單、碩士學歷證書和成績單、GRE成績和推薦信(3封)。母語不是英語的外國人要寄TOEFL成績。個別學校要求附上寫作樣本。與國內報考研究生相比,申請材料要多一些,但這些材料可從不同的角度反映申請人的教育經歷、專業基礎、綜合素質和接受深造的潛力。
申請材料到齊後,先經研究生院初審,合格者轉至歷史系,由歷史系的錄取委員會來做錄取決定。錄取委員會由本系教授輪流組成,其職責是負責閱讀每位申請人的材料,逐個討論,決定一個初步錄取的名單。錄取決定以集體討論的方式做出,不存在一個人說了算的情況。如遇有爭議的人選,則通過投票來裁決。初步錄取名單確定之後,有的學校會邀請申請人到學校面試,然後再做出正式錄取的決定。接到錄取通知後,申請人有2-4個星期的時間決定是否接受錄取。
一個系每年招多少研究生沒有硬性的規定,但決不是「多多益善」。除申請人的質量外,錄取人數的多少還受其他一些因素的影響,其中包括:本系的教師資源(即本系是否有足夠多的稱職的教師來指導研究生,或本系是否能夠開出足夠多的研究生需要上的課)、本系擁有的經濟資源(即本系能夠提供多少份全額獎學金或助學金,或本系需要多少助教或助研)、系內各專業之間的平衡(即美國史、歐洲國別史、古代史與其他非西方地區和國別史和專題史之間的平衡)、和本校的研究資源(即本校是否能為某一方向的博士論文提供相應的圖書資料的支持)等。另外一個重要的影響因素是市場對史學博士的需求量。研究生的培養與市場需求直接掛鉤,這是美國大學研究生教育的明顯特徵之一。如果博士生畢業後找不到教職,高教市場上出現「供大於求」的現象,院系在分配資源時就會做出相應的調整,避免造成在校研究生人口的過度積壓,減少師資資源的「浪費」。20世紀90年代史學博士的需求一度處於低潮,俄亥俄州議會一舉砍掉了該州一批州立大學的史學博士學位項目。
市場因素自然也導致了另外一種現象,即申請到著名大學歷史系讀研的人數大大增加,使進入這些學校的競爭更加激烈。1999年,我的一位學生對軍事史很著迷,立志要進普林斯頓大學歷史系去做內戰史專家James McPherson的博士生。他專程到普林斯頓去了一趟,被告知當年申報該系讀美國史博士的有400多人,但該系當年只能錄取12人。市場對著名大學歷史系的錄取優勢衝擊不大,因為它們擁有一批有名和有影響力的教授,資金雄厚,能為學生提供的較好的研究和資助條件,它們畢業生的就業率相對較高,論文出版率也較高,但正因為如此,這些學校在錄取時也格外挑剔,寧缺毋濫,以保證研究生項目的質量和維護學校的名望。
要成功地獲得這些學校歷史系的錄取,申請人除了具備相當好的基礎和優勢之外,還必須非常用心地準備好申請材料。申請人的個人陳述、本科教育的背景、碩士學歷的質量、推薦信等對錄取決定都有重要的影響。如何寫好個人陳述,並無統一的模式,但必須寫得誠實可信,如果所有人在讀完之後一致覺得該申請人值得花功夫去培養,這份陳述就算是寫得成功的。推薦信的重要並不在於寫信人是否大名鼎鼎,而在於信是否寫得真實和實在。美國學術界很注重和看重「信譽」(credit),一封例行公事、千篇一律的推薦信不但幫不了申請人什麼忙,反而有損寫信人在史學同行中的名聲。
二、課程訓練
史學研究生的訓練包括兩個階段:課程訓練和寫論文。如果是讀博士學位的話,寫論文之前還要通過一個學位候選人資格考試。關於課程訓練時間的長短,各校有不同的規定,但一般來說,如果從本科直接進入博士生項目,要選3年的課才能參加資格考試,如果事先得了史學碩士再來讀博士,則可減免一年的課程。哥倫比亞大學歷史系對已有史學碩士學位的博士生在理論上仍然要求3年的課程,但如果學生在第一年的必修課程中表現出色,可減免一年的課程,只需選課兩年便可參加資格考試。
研究生的課程有必修課和選修課兩種。必修課多為基礎課,如史學史概覽、史學理論、史學方法與材料等,加上外語,這是所有人都必須選的。選修課則是根據個人的興趣和研究方向「自由」選擇,但需獲得指導教授的同意。學生進入研究生院後,系裡會事先指定一個導師負責為學生選課提供諮詢;進入論文寫作階段時,學生可根據論文方向選擇主要論文導師,但兩個導師完全可能由同一人擔任。
專業課有3種類型:知識課(lecture)、研究課(seminar)和閱讀課(colloquium),授課方式和訓練重點不盡一致。知識課以基礎知識訓練為目的,在題目和範圍的定義上很靈活。就美國史而言,有的以講斷代史為主,如殖民地史、美國革命史、內戰與重建、二戰後的美國史等,也有的以專題為主,如城市史、美國立憲、進步運動、民權運動、內戰前的美國思想與文化、美國奴隸制的起源等。授課方式以教授講課為主,課堂討論為輔,教材一般包括5-6本專著和十幾篇專業期刊論文。知識課在研究生課程訓練中占的比重較小,但對打基礎非常有用。這種課的最大優點是既有廣度,又有深度,並有關於最新研究成果的信息。教授會提供一個詳細的閱讀書目,將該專題的重要著作分類列出,有助於深入閱讀和準備資格考試。上課時,學生可隨時舉手要求發言,提問題,與教授討論。
除考試之外,知識課一般還要求寫讀書報告。讀書報告的目的是培養學生欣賞和批判專業學術著作的能力,學生必須客觀如實地總結所閱讀的專著的內容和觀點,分析其對史料和方法的運用,以及評論其在史學史上的地位等。知識課也是研究生有機會觀摩著名教授教學的最好機會。至今為止,我對哥大歷史系Eric McKitrick和James P. Shenton兩位教授的講課記憶猶新。McKitrick總是以提問開始,然後緩緩展開敘述,將前因後果娓娓道來,無論多麼複雜的題目,他都會講得清楚明了。他的語調永遠是和緩的,語言富有凝重的詩意,含有一種深厚的歷史感。Shenton則截然不同,講課從來不用講稿,口若懸河,妙語連珠,激情澎湃,聽課的人無不感到是精神上的一種享受。兩位教授都已經先後去世,但他們那種令人傾倒的講課風格卻令人終身難忘。
研究課是史學研究生訓練的重頭課程,其目的是邊學邊做,培養和訓練學生從事史學研究和寫作的綜合能力。研究課人不多,通常在10-12人左右,由教授篩選,有基礎者方可進入。在課上,大家圍繞一個專題進行閱讀、討論和做研究。課程由教授主持,但主角的是學生,教授更多的是扮演一個協調者的角色。課程開始時,教授會指定一些閱讀著作或論文,介紹本專題的史學史,指出哪些問題尚待進一步研究或繼續處於空白狀態等。在進行這種「熱身」式閱讀和討論的同時,學生圍繞專題提出自己的研究題目,寫出選題報告,交由全班討論。選題經教授批准後,學生便開始收集和整理資料的工作,但仍然繼續參加閱讀和討論,並將研究和思考帶到課堂上來,作為討論的內容。大家在課上交流研究的心得,分享研究的信息,並相互閱讀初稿。論文初稿寫成之後,一式兩份,一份交教授審讀,一份交全班討論。教授的閱讀非常仔細,從立論、觀點、材料的質量和使用、寫作風格、學術規範、直到拼寫錯誤的改正,一處也不會放過。個別嚴格的教授還會花時間去查對原文,或請學生出示原文。其他的成員也會作類似的審讀或質疑。最後學生綜合各方的意見,對初稿進行修改,直到教授滿意為止。
研究課可以說是學位論文寫作的演習課,它不光訓練學生的研究和寫作能力,更重要的是營造一個真實的專業研究者的工作環境,教會學生如何進行批判性的思考,如何使用學術規範,如何使用各種研究資源,如何設計研究題目,如何解讀原始資料,如何回應他人的批評和建議。這種訓練實際上是一個鑄造學術文化或學術習性的過程,對研究生後來做學問乃至一生的影響都很大。我在賓州印第安納大學歷史系的同事分別從美國十來所不同的大學得到博士學位,我們所有人在開研究課時,方法、程序和要求非常相似。另外,凡是參加過美國史學界專業會議的人都會注意到,會議的參加者無論是宣讀論文還是做評論,他們的學術行為和語言範式相當一致,我想這些與研究生時代受研究課的訓練不無關係。
教授雖然不授課,但他的能力與研究課的效果有直接的關係。在研究課上,一個有經驗的教授不光能以自己紮實的學術功底為學生指點迷津,避免讓學生做一些重複或過時的研究,而且還能以伯樂識馬的眼力,點出學生研究中的獨到和閃光之處,幫助他們將研究課論文變成博士論文的起點。有經驗的教授上研究課,組織熟練,討論自然流動,在討論進入死胡同時,提出具有啟發的問題,使討論能夠起死回生,「柳暗花明又一村」。這要求教授必須對選定的研究題目、史學史和資料相當熟悉,並且要有很好的語言能力,能夠聽懂學生的問題,能夠做到循循善誘。
閱讀課的工作主要是讀書和討論,通過以讀和討論為主的方式來深入研究某一專題。為保證討論質量,參加的人一般也是限定在10人左右,參加者也要被事先「篩選」。上課前,教授根據主題,給出一個閱讀書目,全班每周至少共同閱讀一本,或幾本書的不同章節。學生在上課前完成閱讀,然後到課上來討論,從著作的內容、觀點到寫作風格等,各抒己見、品頭論足。教授則在討論中穿針引線,保證討論有序有效地進行。遇到關鍵的問題,教授也會加入討論,亮出自己的觀點,學生也不必忌諱與教授觀點相左,可以辯論。上這樣的課,學生必須做到「有備而來」,不能光帶耳朵,不帶嘴巴。原則上,大家都要有所貢獻,不能只是坐享其成。每次討論大家輪流擔任「首席討論人」(leading discussant),其任務是綜述閱讀的要點,提出討論問題,拋磚引玉。這樣的討論看起來像在聊天,其實不然,要想在討論中說出有用有思想的話,事先非得下功夫看書看資料。對外國學生來說,閱讀課的討論是一種挑戰,對美國學生來說相對容易,因為他們在這方面訓練很多。我認為,閱讀課對訓練學生的思辨能力、總結和提煉能力、以及表達能力特別有幫助。除閱讀之外,一般還要寫一份綜述性的史學史報告。有的教授也會要求學生就某一專題整理出一份專題研究的參考書目,為學位論文的開題報告做準備。
就我本人來說,課程訓練是一個非常重要的過程,我有時甚至覺得在研究課和閱讀課上,從同學身上學到的東西和受到的啟發多於從教授那裡學到的東西。
三、學位候選人資格考試
課程訓練結束後,博士研究生須通過資格考試(也稱「綜合考試」),才能開始寫論文。不同學校對資格考試的內容和形式有不同的規定。有的採用筆試,有的採用口試,有的既要求筆試又要求口試。哥大歷史系的資格考試以口試方式進行的。在兩個小時的時間內,考試委員會考核學生對四個領域內的知識的熟練程度。考試委員會由4名教授組成,每人主考一個領域。美國史專業研究生的四個領域中必須包括美國史的三個歷史時期,即殖民地與美國革命和立憲時期、19世紀時期和20世紀時期。第四個領域可以選美國史以外的歷史領域或其他的人文或社會科學領域。考試委員會的成員確定後,每位教授各自向學生提供一份閱讀書目,主要是本領域的經典和重要著作。每位教授給的書目的長度不同,但每一領域大約要讀100部著作左右,這樣四個領域加起來一共要讀400本書,另加一定數量的期刊論文。每個領域內可重點準備四個專題的閱讀。譬如,在19世紀美國史領域內,我當時選的4個專題是:立憲與政黨政治的興起、內戰與重建、工業化及其後果、19世紀的移民運動與政策。教授一般會尊重學生的選擇,但前提是學生必須熟悉該領域內所有重要的歷史發展和相關的史學研究成果。當然,沒有誰能夠滴水不漏地記住每一本書的內容,但到考試時至少要做到了解每本書的主要觀點和熟悉重要的歷史發展。知識課和閱讀課的優勢在此刻就盡現出來了。考試前,同學之間自發組織閱讀小組,交換和對照閱讀筆記,以防出現大的「漏讀」和「誤讀」。
考試的時候,四位教授輪流分別提問,每人半小時左右。問題五花八門,無章可循。有的要求對某一歷史事件進行解釋,有的要求評論史學流派,有的則要求說明非常具體的歷史細節。我在口試時,主考殖民地時期史的Alden Vaughan教授要我列舉至少兩名在第一代和第二代清教徒之間起承前啟後作用的思想人物的名字,並比較他們的神學觀。Eric Foner教授剛剛出版了《重建》(Reconstruction: America』s Unfinished Revolution,1863-1877)一書,卻要我評價重建憲政的得失。教授們基本上是抽問,並不斷轉換話題,表面上讓人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實際上只要臨陣不亂,沉著應答,一般都不會有問題。遇到的確不知道的問題,就說「不知道」,不要不懂裝懂,弄巧成拙。考試結束後,學生被「請出」考場,教授們閉門討論20分鐘,然後宣布結果。通過考試者被授予M.Phil.學位(哲學碩士),成為「博士學位候選人」(Ph.D. candidate),俗稱「ABD」(all but dissertation),即距獲得博士學位「萬事俱備,只欠論文」了。失敗者可有一次重考的機會,如再失敗,則以獲得M.A.學位(文學碩士)終止在哥大歷史系的學習。
採用筆試的學校,也是事先規定幾個領域,由教授給出幾個題目進行準備。圍繞這幾個題目,學生進行大量的閱讀。考試通常是幾個領域集中在一個星期或更短的時間內進行,學生就教授給出的題目現場寫作。寫作完成後,不同領域的教授分別評卷,然後綜合分數。有的學校還將一部分題目用作口試,有的則是在筆試的基礎上,進行口試,讓學生繼續闡述某些在筆試中未有機會講清楚的問題。無論那種方式,考前如臨大敵,草木皆兵,考後如釋重負,寧靜致遠,則像是大家共有的感覺。
四、論文的寫作
資格考試是對研究生專業基礎知識的一種抽查考試,兩個小時顯然不可能問遍所有的文題,但這個長達一年的準備過程很重要,它迫使人去讀書,寫讀書筆記,擴大知識面,實際上為寫論文作了鋪墊。進入寫論文階段後,學生便開始進行獨立的史學研究和寫作,導師所起的更多的是一個指導、諮詢、檢查和把關的作用。寫論文過程中的基本工作--從題目的構思、現有成果的檢索,材料的收集、觀點的提出、一直到最後的寫作--都是由學生獨立完成。碩士論文一般100-150頁,研究題目比較細小,需要使用原始材料,半年到一年的時間內可以完成。博士論文的要求則比較嚴格,長度沒有統一的規定,一般應該在250頁以上(我自己的論文最終寫了538頁)。長度並不是最要緊的,關鍵是題目一定要有重要的史學意義,思路和觀點要有新意,方法和材料也要有所突破,最重要的是論文必須有原創性,要能填補現有研究的空白,或修正現有研究的錯誤。
寫論文也有幾個階段,先是提出論文題目報告,然後是收集材料和寫作,最後是修改與答辯。論文題目報告必須闡述題目,列舉和評論現存的同類研究的不足,還要說明論文的構思、研究方法、章節安排、材料來源等。報告提出後,還要進行一次答辯,經選題委員會(由本專業內的教授組成)同意後,才可向系裡和美國歷史學會的「博士論文題目摘要」(Dissertation Abstracts)註冊,正式開始研究。這個過程看似簡單,實際上很費神,對史學研究生尤其如此。光是評讀現存研究一項就要佔去至少半年時間,因為你不能重複別人已經作過的研究,如果有相關的研究存在,你必須老老實實地去讀並加以討論,而不能視若不見,置若罔聞。審題的教授都是專家,決不會允許這種有意無意的「疏漏」。
論文選題是否得當與能否順利完成論文有直接關係。一般來說,選題要考慮這樣的因素:重要性(即考慮所選的題目是否能對本領域有獨到的學術貢獻,是否值得花幾年的時間來做)、可行性(即在現有的時間、經費、資料資源和個人能力限制下能夠在較短的時間內完成論文)、出版的可能性(在多大程度上這項研究最終可以達到出版的水平)。
除論文題目之外,學生在寫論文階段要做的第二個關鍵性決定是選擇論文導師。能得到名師的指導自然好,但關鍵是專業要對口和導師要有責任心。如果一篇冷戰史的博士論文由一個教殖民地史的教授來指導,其論文水平要大打折扣。這種事情也不太可能發生。在美國史學界,論文導師與學生的關係是一種長久的特殊關係。學生不僅在選題和寫作論文時需要導師的指導,在爭取研究基金、謀職、出版以及得到教職後晉陞等方面也需要導師的長期支持。所以,對於學生和導師來說,這種關係的建立是一種非常慎重的選擇和決定,必須帶有強烈的信譽感和責任感。在某種意義上,學生的研究事業往往成為導師學術生涯的一部分。如果仔細閱讀美國歷史學家的第一本專著(多以博士論文為基礎),我們不難發現這種特殊關係的重要和深厚。
我的感覺是,美國研究生培養體制與英國和國內採用的導師制是有區別的。據我的觀察,英式和國內的導師制強調「一對一」的指導方式,教授通過手把手的「傳幫帶」,按自己的水平和學術標準,對每個由自己精選的學生進行精雕細刻,而學生也有大量的機會和時間聆聽導師的教誨,按教授的期望和建議來寫作論文。美國的導師制有些「批量生產」的味道,一個教授同時指導同一級和同一班的數名研究生是經常的現象,學生與導師的見面都是提前預約,而非隨心所欲,想談多久就談多久。因為導師花在每個學生身上的時間有限,學生必須具備高度的獨立性、能動性和創造性,事事指望老師的幫助既不可能,也不現實。著名大學將博士研究生的錄取門檻設定得很高不是沒有原因的。在這種體制下,同學之間反而有可能形成一個非正式學者同盟,既相互競爭(同一專業的人尤其如此),又相互提攜。我離開丹佛到紐約去讀博士學位的時候,當初介紹我到美國留學的Robert D. Richardson Jr.教授送我幾句格言式的話,其中一句是:「Make friends among your peers because they are going tobe your colleagues for the rest of your career」(在你的同學中結交朋友,因為他們將是伴隨你學術生涯的同事)。我後來的感覺正是如此。
研究和寫作過程中的最大挑戰有兩項,一是資料的收集,二是研究經費的籌集。美國各校的圖書館專業服務的水平很高,主要大學的圖書館本身就是重要的資料儲存地,館際互借也會找到本校沒有的書籍,但這些仍然無法取代必要的檔案研究。美國史的研究如此,非美國史領域的研究更是如此。所以,落實和尋找資料非常重要。研究課的訓練在這種時候會派上用場。
研究資金的籌集則更具有挑戰性。一般來說,有三種獲取研究基金的途徑:一是爭取本系和本校的論文研究基金,在這方面,資源充足的學校顯然有優勢;二是向校外的基金會、史學界專業組織或著名的圖書館等申請。這兩種情況都是純基金,即除了將錢用於論文研究,不含其他義務。第三種方式是從本系獲得做助教、助研或開課的機會,一邊上課,一邊進行自己的研究。還有的人可能連在本校教書的機會也沒有,則只能去找其他的工作。在後兩種情況下寫論文,時間上會很緊張,需要堅強的意志力和有效地利用時間,非常辛苦。許多人遲遲不能完成論文乃至最終放棄,不是因為懶惰,而是因為八小時工作之後所剩下的時間和精力有限,無法以整體性和連續性的方式進行資料研究。我的一位同學用了12年的時間才拿到博士學位。寫論文時,他在一家社區大學兼職,繁重的教學佔去了所有的時間,寫作與研究一拖再拖。這種情形在哥大已經開始得到改正,一方面校方盡量為學生提供研究基金,一方面也規定博士學位的學習時間一般不得超過7年。
論文初稿寫出後,分章交給導師閱讀評審。導師的審讀因人而異,嚴格的導師看得很仔細,主要從史料、觀點、結構等方面提出意見。這個時期的寫作專業性比較強,也非常規範,如果學生交上來的初稿有拼寫錯誤、引用不規範等問題,導師是會非常吃驚的,甚至懷疑你是怎麼通過研究課的。導師讀完初稿後,提出修改建議。導師看過修改稿並同意答辯後,論文初稿才可分發給答辯委員會的其他成員。在哥大歷史系,答辯委員會由5人組成,3名(包括導師在內)來自本系,其餘2人來自外系,如果來自外校,需經系裡同意。我的論文討論重建時期的黑人選舉權問題,答辯委員會除歷史系的3名教授外,還必須分別從法學院和政治學系請兩位專家。論文初稿提前一個月送交到各位教授手中,給他們充裕的時間閱讀。答辯時,在答辯人扼要綜述論文的研究思路和主要成果之後,委員會的每位教授每人有半個小時的提問時間,導師不提問,只作簡單介紹。教授的提問基本上集中在論文的方法、研究的深度和廣度、論文觀點的說服力等方面。有的時候,答辯人也會被要求對論文的某些觀點、章節和歷史細節的處理作出說明。在有的情況下,委員會也會對論文的研究方法和論點提出強烈的質疑,此刻,答辯人必須堅定地「defend」(捍衛)自己的研究(即為自己的研究辯護),導師在這個時候,也會助一臂之力,幫助學生解圍。如果一篇論文是基於紮實的研究之上,具有獨創性,是學生多年研究的結果,答辯人一般都會胸有成竹,參加答辯的教授也會立即意識到這一點。教授雖然都是專家,但他們本人對答辯論文的題目不一定做過如此精細和專門的研究,所以,對他們來說,答辯也是一種學習的過程。博士論文不僅代表了博士生專業訓練的最高水平,在某種意義上,也代表了各個具體的史學領域發展的最新水平和趨勢(因為博士論文是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的成果,而不是對前人和他人研究的一種機械式的總結或重複),答辯委員會的任務之一是確認這個本領域「最新」研究成果不僅的確是「最新的」,而且其產生的過程也是嚴格而忠實地遵循了本領域通行的學術規範的(無論本領域內其他人是否接受論文的觀點,但他們至少要認可論文的研究和寫作是合格的)。對博士學位候選人來說,答辯基本上是一種與同行之間的愉快的專業交流,完全沒有考資格考試時的緊張,但這並不意味著答辯只是一種走過場的形式主義。答辯結束後,學生仍然要離開考場,在外面等待教授們的商議,然後被當面告知是否通過。如通過,委員會的教授會以「某某博士」相稱,以示祝賀。如答辯失敗,答辯人則需根據委員會的意見修改論文,再次答辯。答辯成功的論文將列入全國博士論文資料庫,並由美國歷史學會(American Historical Association)每年一度出版的「美國和加拿大歷史系和歷史學組織指南」(Directory of History Departments andOrganizations int heUnited States and Canada)公諸於眾。
五、觀察與感受
總結而言,我對美國大學史學研究生培養過程和方式有如下一些觀察和感受。遺憾的是,近年來我雖然年年回國教學,與史學同行和研究生(尤其是美國史專業的)有頻繁的接觸,但對國內史學研究生培養的細節仍然知之甚少,在此無法做一個客觀和準確的比較。
我的第一個感受是美國大學史學研究生培養過程雖然比較長,但訓練很紮實。無論是讀博士還是碩士,都必須選夠相當數量的基本課程,否則不能參加資格考試或得到學位。在知識結構上,還是很注意廣度和深度的平衡。就我所知,美國史專業的博士生畢業後,教專題史、通史都不是太大的問題。相對中國的史學博士訓練過程,美國的博士學位時間太長,美國博士生剛剛完成課程訓練時,同時開始的中國史學博士生已經拿到了學位。
其次,美國大學很注重史學史的訓練(也許在美國史領域尤其如此)。從知識課、研究課到閱讀課,無一不包含史學史的內容。論文寫作的一個起碼內容也是評價和分析史學史。這個訓練過程非常突出。學生不僅要讀史學著作,而且還要了解著作的寫作動機、寫作背景、方法和觀點的流派歸屬、與其他同類研究的關係等。這種情形與美國史學繁榮、流派多,偏重解釋等不無關係,但過分地強調史學史的訓練往往帶來對史學研究的生硬劃線,阻礙人們利用積極的態度,觀察不同史學流派的共同之處。
第三,美國史學研究生的訓練注意對學生的專業素質進行培養。除前面提到的史學史訓練之外,專業素質還包括進行學術討論的能力和技巧,按學術規範進行研究和寫作的能力,對專業學術規範的維護和遵守等。在前不久國內學術界對學術規範的討論中,美國史學界使用的《芝加哥手冊》(The Chicago Manual of Style)被頻頻提及。《芝加哥手冊》(或它的簡寫本Kate L.Turabian,A Manual for Writersof Term Papers, Theses, and Dissertations)是美國大學史學研究生寫作時人人必備的案頭工具書之一。它其實是一本學術規範手冊,本科生寫作業、研究生寫論文、教授寫專著,都是以此為準。這種學術規範的訓練從本科生開始(史學專業的本科生都必須選史學材料與方法的課),在研究生階段又再度強化,一直到博士論文的寫作,久而久之,就形成為一種習慣了。
與之相關的是,美國研究生專業課的寫作練習非常多,而且很密集,寫作訓練也是對學術規範使用的強化。教授在評判作業時,也將對學術規範的遵守作為一個重要的評分內容。我覺得,美國大學對學術規範的強調,對學術剽竊的嚴厲懲罰,與這個國家長期以來的對知識產權的尊重有密切的關係。即便如此,美國學術界和研究生培養過程中也沒有能夠完全杜絕剽竊(實際上,隨著網路的發展,本科生的剽竊更加猖狂),但是在讀研究生時,教授最忌諱的就是出現剽竊。肆無忌憚的剽竊一旦被發現,學生將無法得到學位,也很難謀得大學的教職,他在教授和同學面前的所有信譽都將喪失殆盡。
第四,美國研究生訓練注重強調以討論為主,整個學術氣氛相對開放,因為教授來自不同的大學和具有不同的背景,在意識形態、研究方式、史學解釋、為師風格上給學生一種多元化的感覺,對開拓思路非常有用。師生之間的關係不像國內那樣親密和親近,但它是一種很專業的關係,較少個人因素的糾纏,表面上公事公辦,但在討論問題時,往往能夠做到平等對話。毫無疑問,美國教授之間也有政治鬥爭,學生也有可能成為教授政治的犧牲品,但絕大多數教授具有良好的專業素質。
我感到,教授的專業素質對美國史學研究生的培養有很關鍵的作用。教授的工作質量一方面要通過自己的研究來體現,但在相當大的程度上也是通過所培養的學生的質量來體現。專業素質也包含了「敬業精神」,如果是2小時的課,決不能只上90分鐘;讓學生準時交作業,教授必須準時在規定的時間內評改作業;如果因事缺了課,必須抽時間補上;如果自己的研究使用了學生(論文和作業)的研究成果,一定要公開如實地予以承認;如果自己的研究需要學生的幫助,一定事先做好補償學生勞動的安排。專業素質的養成一方面是長期的訓練和實踐的結果,另一方面與美國大學的管理體制有關係(這個問題需專文討論,在此不展開)。我在北大教課時曾經說過,一所具有持久影響力的美國大學都有兩條生命線:一是教授的質量,二是教學的質量。我覺得這個說法同樣適合於描述美國最好的史學研究生項目。
第五,美國研究生教育注重對新研究成果的跟蹤。這個工作一方面通過教授的講課來進行,一方面通過博士論文來體現。前沿研究轉化為研究生教材幾乎不存在時間差,轉化為大學教材要慢一些,需要幾年的時間。但與此同時,過快的跟蹤也有趕時髦之弊病,而且有的時候會給學生(尤其是博士生)的寫作造成不適當的壓力,迫使學生去不切實際地「創新」,忽略了對基本知識的重視。此外,新成果的層出不窮,又導致了新出版的專業著作的平均閱讀和使用壽命越來越短,隨著電子資源的發展和圖書館的經費轉向,博士論文的出版難度也越來越大,許多優秀的博士論文無法得以出版,新的研究成果的影響因為難以轉化為教材而十分有限。
第六,與歐洲史學不同的是,美國史學研究生培養中理論訓練相對薄弱,這與美國本土史學理論的薄弱有一定關係。近年來,雖然在方法上出現了大量的借鑒,但具有國際影響的美國史學理論還是很少見的。這種重實例、輕理論的研究模式對教授的教學也有影響。20世紀40年代楊生茂先生曾在美國留學,學美國史,他在後來的回憶中,曾提到美國大學課堂教學的弱點,包括內容支離破碎、強調實用、理論性不強等,這些弱點在相當程度上依然存在。
最後一點,在美國讀史學研究生是一個非常艱苦的過程,一個人要面對各種壓力,要面臨沒有固定經濟來源的壓力,要參與對有限資源的競爭,要接受清貧,要接受寂寞與孤獨。要堅持下去,需要一種執著、堅強和豁達的人生態度。這個過程同時也是一個磨鍊意志和增強能力的過程,而且是一種全方位的磨鍊。實實在在地經歷過這個過程的人,大都會對經歷的本身抱有一種比對經歷的結果——博士學位——更多的敬畏和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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