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風流蘇東坡眼中的書法境界17
柳公權和沈傳師,究竟是誰影響了誰?誰學習了誰?《舊唐書》柳公權本傳云:「公權初學王書,遍閱近代筆法,體勢勁媚,自成一家」。這裡提到的「近代筆法」里,當然包括沈傳師。如將柳書《李晟碑》與沈書《羅池廟碑》對照,用筆與結字即頗為彷彿。且柳公權小於沈傳師九歲,依此來看,柳公權當學習沈傳師也。同樣道理,如果現在我們學習歐陽詢書法,必於近人學起或有所借鑒,南宋姜夔、元代柯九思、清代成親王、翁方綱、黃自元、現代盧中南、田蘊章、田英章等都是學歐名家,此理顯而易見。明代王鐸跋《羅池廟碑》拓本云:「沈書寡覿,本虞永興,柳誠懸、歐陽率更,合為一家」。王鐸此意,顯然沈師承了柳。沈柳二人師承問題,給書法愛好者留下了一個謎團,也留下了一個有趣的話題。
黃庭堅論唐代書法云:「唐初字學勁健得晉宋風,開元後變為肥厚,元和後柳、沈之徒復尚清勁」。可見柳、沈都是力「矯肥厚之病」以尚「清勁」為美的書家,都是極富有創新精神的書家。
宋代蔡絛《鐵圍山叢談》云:「唐沈傳師有《道林詩》,大字猶掌,書於牌,藏其寺中,常以一小閣貯之。米老元章為微官時,遊宦過其下,艤舟湘江,就寺主僧借觀。一夕張帆攜之遁,寺僧亟訟於官,官為遣健步追取還,世以為口實也。」米芾此舉,令人啼笑皆非。
蘇東坡有詩云:「巧偷豪奪古來有,一笑誰似痴虎頭?」
不過,由此可見,米芾對沈傳師之書法是真愛,是大愛,是愛不釋手!所以只能「強取豪奪」了!
蔡絛的《鐵圍山叢談》在眾多宋代史料筆記中,頗受歷代學者重視,多為後人所徵引。它記載了從宋太祖建隆年間至宋高宗紹興年間約二百年的朝廷掌故、宮闈秘聞、歷史事件、人物軼事、詩詞典故、文字書畫、金石碑刻等諸多內容,色彩斑讕,異常豐富,可謂一部反映北宋漢族社會各階層生活狀況的鮮活歷史長卷。蔡絛,字約之,別號無為子,興化仙遊人、今屬福建。蔡京子。徽宗時,京為太師,既老眊,事悉決於絛。京敗,絛亦流死。著有《國史後補》、《北征紀實》、《鐵圍山叢談》、《西清詩話》及《蔡百衲詩評》等。沈傳師書法和米芾這段故事,當可信也。
學習沈傳師書法者,於宋著名者為沈遼。沈遼與沈括、沈遘,被人稱為「吳興三沈」。沈括,字存中,號夢溪丈人,浙江杭州錢塘縣人,北宋政治家、科學家。沈括一生致志於科學研究,在眾多學科領域都有很深的造詣和卓越的成就,被譽為「中國整部科學史中最卓越的人物」,其名作《夢溪筆談》,內容豐富,集前代科學成就之大成,在世界文化史上有著重要的地位。沈遘,其「文辭敏麗可喜,強記精識,長於議論。世所謂老師宿學無所不讀。通於世務者,皆莫能屈也。」有《本治論》十篇和《西溪文集》十卷。沈括為沈遼、沈遘之族叔也。
蘇軾在《論沈遼米芾書》云:
自君謨死後,筆法衰絕。沈遼少時本學其家傳師者,晚乃諱之,自雲學子敬。病其似傳師也,故出私意新之,遂不如尋常人。
這段話,在《蘇軾全集》的譯文,筆者感覺譯文有違蘇軾本意,也於理不通,所以筆者進行了重新解釋。蘇軾說:「自從蔡君謨死後,筆法就衰微斷絕了。沈遼年輕時,書法本是學習本家沈傳師的,後來避諱此事,自己說是學王子敬的。因為以自己的書法似沈傳師為毛病,所以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和認識,對書法進行了創新,同時重新換了說法,所以換了說法和革新之後的書法,還不如普通人的書法了!」通過蘇軾論沈遼的書法看,東坡對沈遼的創新也是不認可的,沈傳師是學習「二王」的,沈遼學習沈傳師,應該說也是「二王」一脈,卓然成家後,在此基礎上進行創新,本是可以嘗試的,但在蘇軾看來,同沈傳師創新一樣,是失敗的。姑且不論蘇軾對沈傳師和沈遼書法創新的看法,筆者以為蘇軾至少有一點是對的,那就是「出私意新之」,搞不好,「遂不如尋常人」。如學顏真卿者,蘇軾、錢南園、華世奎是成功的,但學顏者不計其數,學的非驢非馬的死者多矣,真正的成功者,千百年來數人而已,筆者常慨嘆:為什麼對某些大家或巨匠,稱五百年或三百年一人而已的原因了!今之書法家或者畫家,動輒創新,你的創新其實只是和你的老師有一點點的不一樣罷了,而這一點點的不一樣,或許不是真正的創新,反而正是你作品的毛病,又有何厚顏談創新呢?悲乎!不知恥者為恥矣!
沈遼於時,名聲極大,一度與「宋四家」為鄰。
沈遼一生顛沛坎坷,傳世墨跡僅三通尺牘。《秋杪帖》和《顏采帖》在台灣故宮,而《動止帖》歸藏上海博物館。沈遼的書法注重遠紹晉唐傳統, 卻不在乎時賢。在「宋四家」之一的蔡襄故去之後的相當一段時日,沈遼幾乎可稱獨步天下。當時蘇軾書名尚未顯揚,人們多接踵沈家而不顧蘇家,由此可見沈遼的影響。沈遼日後的未享大名,後人不知,宋時人又作何感想?
筆者曰:「書法,在技,在道,不在名。」今人開口便問書法何人有名?價值幾何?系不懂書法者,汝可一笑了之。君以大名大賣者為貴為寶,焉知吾不屑一顧乎?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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