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小小那（微信公眾號：jjzsnxn）

麻辣風趣聊歷史，財經視角說宋朝

昨日推文一出，炸出了許多稼軒粉。

確實，辛棄疾是個極富魅力的男人：長得帥，又有才，上馬能殺賊，下馬能安民，武將里最會寫詞的，文人里最能幹仗的……用今天的話說，簡直就是「行走的荷爾蒙」。

但是，男人從來不止一面，甚至不止兩面。辛棄疾身上，也還有很多鮮有人挖掘的側面。作為一檔嚴肅正經的歷史節目，《那些年》當然不會錯過任何八卦機會。不過，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這個教科書上的偉大愛國詞人，在生活中，是個常常令人啼笑皆非的「老男孩」。

壹

老男孩的童真

翻翻稼軒詞就知道，他並不總是威武嚴肅的。

比如這首——「散發披襟處，浮瓜沈李時。涓涓流水細侵階。鑿個池兒，喚個月兒來。畫棟頻搖動，紅蕖盡倒開。斗勻紅粉照香腮。有個人兒，把個鏡兒猜。」（《南歌子·新開池戲作》）你能想像到一個天天喊打喊殺的山東大漢，披頭散髮地坐在小池邊痴痴地笑嗎？

還有這首——「醉里且貪歡笑，要愁那得工夫。近來始覺古人書，信著全無是處。昨夜松邊醉倒，問松我醉何如？只疑鬆動要來扶，以手推松曰去！」（《西江月·遣興》）你能想像一個喝醉酒的大漢在路邊「調戲」松樹嗎？

工作之餘，辛棄疾挺享受農家樂的。他在《清平樂·村居》里寫道：「大兒鋤豆溪東，中兒正織雞籠。最喜小兒無賴，溪頭卧剝蓮蓬。」多麼富有生活氣息的一幕。

辛棄疾估計也是個吃貨，他在《清平樂》里寫道：「拄杖東家分社肉，白酒床頭初熟。」這句不禁讓人想起蘇軾的「明日東家當祭灶，只雞斗酒定膰吾。」你看，兩個老男孩，都整天惦記著東家的廚房。

辛棄疾還是個自戀狂。陶醉於大自然的秀美風光之時，他不忘自捧兩句——「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你看這青山多麼美好嫵媚啊，我猜這青山看見我，也會同樣驚嘆吧！緊接著，又來一句：「不恨古人吾不見，恨古人不見吾狂耳。」我不遺憾見不到那些古人，我只是遺憾那些古人沒機會見到我。怎麼說呢，見過自戀的，沒見過這麼自戀的。

辛棄疾也夠率真。55歲那年，他打算退休歸隱，卻遭到兒子的阻撓，理由是還沒攢夠購置田產的錢。辛棄疾很不高興，特意填了首詞來罵兒子。題目就是《最高樓·吾擬乞歸，犬子以田產未置止我，賦此罵之》。這可能是千古寫詞罵兒子的第一人吧。

貳

老男孩的高調

在很多人心目中，沉穩低調，是一個成熟男人的標配。但是老男孩辛棄疾，始終低調不起來。他想北伐，就風風火火地上奏朝廷；想打仗，就大張旗鼓地創建「飛虎軍」。而在生活上，他也秉承一樣的高調——

晚年，辛棄疾定居江西上饒，在帶湖邊開發了一片莊園。莊園很大，有山有水有田，他親自稼穡，自號「稼軒」。莊園有多大呢？「其縱千有二百三十尺，其橫八百有三十尺。」南宋一尺有0.32米，也就是說，南北長約394米，東西長約266米，總面積超過10萬平方米。而且莊園當中，「築室百楹」，也就是有房屋一百間。房屋之外，亭台樓閣皆備，池塘園林俱全，可以想像有多麼壯觀！連當時的學界領袖、見多識廣的朱熹都震驚了，表示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莊園。

為此，不少人指責辛棄疾有非法斂財之嫌。但事實上並沒有充分證據。倒是有學者考證，辛棄疾在退休之前屢任高官，比如在任浙東安撫使時他平均每月有600萬文收入。當時一文錢的購買力大約相當於現在八分錢，算下來，辛棄疾在浙東安撫使任上每月收入摺合人民幣48萬元。而他為官數十載，積蓄豐厚不足為怪。

此外，辛棄疾的私生活也廣受關注。除了正妻范氏，辛棄疾的小妾，有據可查的至少有7個：田田、錢錢、整整、香香、卿卿、飛卿、粉卿。辛棄疾也不藏著掖著，還多次在詞中提到過她們的名字。比如：「嬌痴卻妒香香睡，喚起醒松說夢些。」「有時醉里喚卿卿，卻被旁人笑問。」 面對外界非議，辛棄疾倒也坦然，還大大方方地自嘲：「自笑好山如好色。」

叄

老男孩的真情

在交朋友這件事上，辛棄疾絕對是個熱情耿直的boy。

63歲那年，辛棄疾遇到了同時代的愛國文人陸遊，當時陸遊已是78歲高齡。兩人的短暫交集，卻留下了深厚情誼。陸遊在一篇文章里提到：「辛幼安每欲為予築舍，予辭之，乃止。」辛棄疾覺得陸遊住的房子太簡陋，多次提出要給陸遊蓋新房子，不過被陸遊謝絕了。

比辛棄疾大十歲的朱熹，是辛棄疾的偶像。早年二人同游武夷山，辛棄疾一口氣寫了十首詩給朱熹。其中有一首說：「山中有客帝王師，日日吟詩坐釣磯。」直把朱熹比作釣魚台上的姜子牙，說總有一天會被皇帝請到京城做帝師。不過朱熹對他比較冷淡，甚至在他創建飛虎軍時，還公開批評過他。即便如此，朱熹去世時，很多人害怕受「偽學」牽連，都急著與朱熹撇清關係。但辛棄疾卻公然逆浪潮而立，為其寫下祭文，稱朱熹「所不朽者，垂萬世名。孰謂公死，凜凜猶生」。

辛棄疾最好的朋友是陳亮。有一年冬天，陳亮自家鄉永康出發，跋涉800多里，來見辛棄疾。兩人同游鵝湖，暢聊家國戰事。十天後，陳亮回家，辛棄疾特別惆悵，駕車抄近路想追回陳亮，豈料，天降大雪，車馬無法前行，回家後便開始給陳亮寫詞。

辛棄疾道：「男兒到死心如鐵。看試手，補天裂。」

陳亮回復：「天下適安耕且老，看買犁賣劍平家鐵！壯士淚，肺肝裂！」

辛棄疾再回復：「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

兩個老男孩的唱和，讓這次「鵝湖相會」成為千古佳話。

在成人世界裡，像辛棄疾這樣的老男孩已經不多了。生活的瑣碎，壓抑著童真；生存的壓力，打磨著個性；交際的複雜，恐嚇著真誠。可是我們依然對那些活得肆無忌憚的人心生羨慕。

有人曾問古典詩詞專家葉嘉瑩先生：平生解讀了這麼多人的詩詞，最想和誰做朋友？葉嘉瑩給出的答案是：辛棄疾。

打動葉老的，恐怕不止是他詞中的壯志豪情，還有那顆永不老去的心。這樣的辛棄疾，有誰不願跟他做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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