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欠你一張婚紗照

今生欠你一張婚紗照。

周末，幾個朋友相約去了黃河邊踏青。在思念果嶺的一片小樹林旁，偶遇了幾對拍婚紗的新人。午後的那段時光，一直被濃濃的幸福所包圍。突然就想起了在家替侄子看孩兒的你。

我們的第一次相識，就是帶有非常明確的目的性的——源自表姐安排的一次相親。

表姐是小鎮上手藝不錯的裁縫。作為表姐的徒弟，你受她特別的關愛——在那幾個徒弟中，就數你的手最巧，什麼樣式的衣服，一點就透。作為回報，表姐才張羅了那次相親。

那時，我剛參加工作不幾年。此前，也經歷過一次初戀，還有一場結局不太美好的相親。當時，一邊教書，一邊寫作，一邊回憶，一邊療傷，所以，對於表姐的熱情，我是相對冷淡的。

見面時間是1985年正月十五後的某個周末，地點就在表姐的家裡。因為我是抱有無所謂的心態赴約的，所以，那天的裝扮我特意搞怪了下——好好的一件毛料上衣，我給翻過來穿了。

當時的感覺，你是個很安靜的女孩子，辮子很長，樸素溫婉。見面的場景有些平淡無奇，只是烤著碳火、嗑著瓜子，話也聊得稀疏。見過一面之後，兩個人又重返各自的人生軌道。但，表姐對此事，卻一直熱心。

半年多後，才又有了你的消息。

原來，這半年多來，你去了平頂山，給一個親戚的家庭小作坊加工、銷售服裝。也是因了表姐的催促，你回老家後，才來到我工作的學校來看我。

光棍漢的寢室照例是凌亂不堪的，後來，你對我說，第一次來我「家」，你對兩件事興趣：一是堆滿床頭的臭襪子和臟衣服，夜晚睡覺能不被熏暈？二是課桌抽屜里中午沒吃完的半盤「雞扒豆腐」，晚飯時會不會變餿？

你年輕時的樣子

我們一開始的交往， 是受到家人的支持的。尤其是我的母親，對你印象特別好，因她常常會去表姐家幫忙絞扣眼、釘扣子啥的，所以，先於我就和你有了人生交集。她常誇你的心靈手巧，還有禮貌待人。

正是因了這層關係，我們的交往才有了故事的一集、二集、三集……

只是，後來，因為種種緣故，父親對我們的交往表示了強烈的反對。他說，家裡出了個大學生（其實只是中專而已）不容易，你怎麼能又娶個農村女孩兒呢？就是因為父親的干預，婚後的許多時間裡，你一直還對他耿耿於懷。

講真，我從小就是個聽話的乖孩子，這次，我卻扮演了一回不孝子。為了你，我們一對父子整整較量了一年。被從單位叫回家跪過、被四方親友勸過、還被學校領導逼過……正是這些反作用力，才把我的一生穩穩地推向了你的懷抱。

當時，我在槐店中學教書，你在潑河街上支攤給顧客加工衣服。想你的時候，放學後我會騎上那輛飛鷹，從槐店跑到潑河去看你。有認識的熟人，將這些看在眼裡，彙報給了父親。記得有次被父親叫回訓話時，大罵我沒出息：「工作不幹了？一個星期往潑河跑八次！」我心說，一周才七天，我怎麼可能跑八次呢？可是，我不會當面頂撞父親，我的堅持已經讓他夠難過的了。每次都是默默地承受他的暴風驟雨，然後又默默地離家返回工作的學校。

那些艱難的日子，陪伴我的，是你饋贈給我的一張黑白小照片，長夜難眠時，就會對著你的照片發獃。心裡一直在想，這麼個普通的女孩子，到底有著什麼樣的魅力，讓我與整個世界戰鬥？

可憐天下父母心。後來，家人最終默認了我們的關係。

年輕時不懂愛情

1986年暑期，我們終於定下了婚期。

結婚時，也趕了一回潮流——去外地旅行結婚。

由於經濟的原因，我們只好做最近距離的打算。你說：「去廬山吧！」我們就打點行裝出發了。那天起了個大早，在故鄉小鎮潑陂河擠上了由光山縣城開往武漢的長途客車，從而開啟了我們艱難相守的人生之旅。

記得當時，是借了一台海鷗照相機的，遺憾的是，整個旅程下來，膠捲拍了幾筒，結果卻意外爆光，沒能留下一張新婚的靚影。好在，你的弟弟開有自己的照相館，我們也曾留下過幾張婚前的回憶。

今天，看到別的情侶這麼張揚著自己的幸福，心中發願，幸福不分早晚，待我們50年金婚之時，也來拍一套黃昏後的婚紗。

山水相伴

婚後的日子，過得和大家一樣庸俗。但是，我一直這樣要求自己，不管未來的日子如何艱辛，我都要和你一起把路走好，不為別的，就為當初那麼多的阻力與質疑。

生活不是甜言蜜語，而是形形色色的磕碰與糾結。我這人好酒，且貪杯易醉，許多美好的時光，都被一杯薄酒耽誤。我也常常反省自己，為什麼對酒精如此依賴，放著大好的清醒人生不過，偏要從宿醉難消的顛倒歲月中尋求安慰？

為此，常常引來你的不滿。因為醉酒，會傷身、失態、丟人、跌面……我也深感其惡，卻死也不改其「性」。因為酒，我們激烈時，都鬧到了離婚，連離婚證的照片都照過了，結果，因為材料不合格，被民政局的小姑娘給退回來了，要求手續完備後再來辦理。

結果，當然是不了了之。

一加一等於三

你常用的一句大實話就是，是狗，就改不了吃屎。我這輩子，看來是脫不了狗籍了，這不，昨天一族晚的酒店開業，我又把自己喝成一攤爛泥。

只是，不管未來的生活如何變幻，我仍想再一次告訴你，這輩子雖然可以不說「我愛你」，但是，未來的生命里，卻真是不能沒有你。

因為，有你，已經成為一種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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