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渤聊起父親淚奔：陪伴父母與追求人生如果不能兩全，你如何選擇

要不是同事提醒，還真忘了周日是父親節。相比朋友圈鋪天蓋地的母親節祝福，父親節一向要冷清很多。

有段子說，我們和父親在電話里說過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爸，媽呢？」在中國式父親和孩子的相處之道里，很少有直白的「我愛你」。

我之前推薦過一部熱播的高贊綜藝《忘不了餐廳》，在近一期節目中，黃渤和舒淇聊天時，罕見談到自己的父親患上了阿爾茨海默症，已經忘了還有他這個兒子。

這位45歲的百億影帝，回憶起與父親在一起的點滴，哭得像個孩子，「多希望他現在還能打我一頓啊」，可一切已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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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被告知至親將不久於人世，你會放棄自己的事業去照料嗎？你會如何打發最後的時光？

相信很多人沒有認真想過這個問題。

除了以淚洗面，後悔平日太少陪伴，我們能做得好像很有限。

《生命最後的讀書會》的作者，也是故事主人公的威爾·施瓦爾貝，是知名出版公司的總編輯，和所有上班族一樣，極度忙碌。母親得了肝炎，在外忙碌的他，還覺得「我們未來還有很多時間聊天」。

作者威爾·施瓦爾貝，曾出版《長尾理論》等作品

「還有時間」，有時候是所有遺憾的肇始。

有次去法蘭克福參加書展，他接到母親的電話，母親說自己被確診到了胰腺癌晚期，癌細胞已經擴散，通常只能活三個月到半年。

在書展現場的威爾腦袋一懵，半晌都沒有反應過來：

「我命令自己別多想母親的事，別去想她是不是感到害怕、悲傷或憤怒......我想我應該沒在電話里說我愛她，這三個字聽起來有點煽情了，似乎要生離死別似的。」

當晚，他喝了很多酒，醉得厲害，打開電視，不停換頻道，徹夜未眠。

過後，威爾跟母親談到那個晚上。母親很驚訝，最讓她意想不到的是，威爾竟然選擇了看電視，而不是看書。

威爾的母親，只要感到悲傷和茫然無措，她就會打開一本書。

之後，威爾每次陪同母親去醫院治療檢查時，利用化療等待的時間，母子倆就會分享彼此的讀書心得。

生命最後的讀書會，就這樣不自覺地開始了，成員只有兩個人。

從暢銷書到經典名著，從詩歌到懸疑小說，從驚悚小說到宗教故事，這個特別的讀書會分享了116本書，涉獵範圍無所不包。

而閱讀這些書籍時，「疾病和恐懼被拋之腦後，身體是否健康早已不在心上，這對母子一起走進一個全新的世界。」

想像一下這樣的場景：在滿是白大褂和消毒味的醫院門診，一位癌症病人和他的孩子，小聲討論著最近讀的一本好書。

疾病和死神彷彿被隔絕一旁，不敢打擾。

母親去世後，威爾將二人讀書會的點滴記錄了下來，於是有了《生命最後的讀書會》。

當你看這本書時，相當於旁觀了這個二人讀書會。

每一章的名字，就是他們正在閱讀的那本書名。

我也是愛書之人，看他們討論書，尤其是我也讀過的某本書，我會心有戚戚焉，恨不得也加入討論。

讀書成了這對母子在最後歲月里的溝通媒介，可以毫無禁忌地探討互相關心卻又難開口的話題，也成為兒子了解母親人生的一把鑰匙。

讀書會上，母親和威爾分享了很多往事：當她還是那個叫「瑪麗·安」的小姑娘時，自己的父母婚姻不幸，她曾醉心舞台劇，決心當一名演員。

她說起1950年代女校長對她們的難忘教導：「除了結婚生子之外，人生還可以更美好，女人可以做他們任何想做的事。」

作者在回憶時寫道：母親很少提及她的童年，這是第一次，同時也是最後一次。

這也正是威爾在讀書會的一點「私心」 ：藉助讀書會，他想對坐在死亡門檻上的母親有更多了解。

雖然有點晚，但還來得及。

看到這裡，我忍不住會想起自己很久沒回家翻過老相冊了——那曾是我每次回家最幸福的時刻，爸媽安靜地講述老照片背後的往事，偶爾還會指出對方記憶有偏差。照片上面龐青澀的他們，現在眼角滿是皺紋。

我們有那麼了解身邊最親近的人嗎？他們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我敢說，現在能不假思索地說出父母生日的年輕人，不會太多。父母可能永遠只是我們最熟悉的陌生人。

《生命最後的讀書會》里，母子倆正是通過閱讀，心靈漸漸靠近。母親潤物細無聲般，通過閱讀告訴兒子自己的人生箴言，也從中汲取戰勝恐懼的力量。

母子倆在讀書，兒子也在讀母親這本書。

讀毛姆的小說《面紗》時，背叛丈夫的主人公凱蒂逐漸發現自己潛在的勇氣。

母親對威爾說：「凱蒂欽佩修女的勇氣，其實她自己一點也不遜色，甚至更強。修女們的這些行為是出於無懼，而凱蒂是在明明害怕的情況下卻仍要堅持下去。所以，我覺得這也是她的朋友提到『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的原因。」

毛姆：《面紗》

威爾在此刻，忍不住謝謝毛姆——他一直都想和母親聊聊勇敢這個話題：作者的母親曾9次往返阿富汗，熱心國際救援。直到生命最後的歲月，還惦記創建阿富汗圖書館。可每次，面對別人的讚譽，母親都予以否認。

母親踐行的人道主義，也是堅信閱讀的價值：「如果阿富汗的女性能接受教育，可以閱讀書籍，他們就會承擔起拯救那個國家的重任」。

讀《禁忌祈禱書》時，母親認為忙於事業並不是對女兒關心不夠的理由，因為每個人都必須要有一顆仁慈寬容善良的心。所以，在醫院裡，母親才會替陌生女人付了藥費。

讀《終得安全》時，主人公得了癌症，將不久於人世，威爾問母親是否覺得主人公的愛人會堅持下去，母親回答說，雖然對愛人來說是個沉重的打擊，「不過我想他會挺過去的，總有一天，他會像從前一樣生活的。我很確信這一點。」

這話，與其是在書中主人公，不如說是說給作者的父親。

《生命最後的讀書會》並不是一本雞湯說教書，它真正要講的是，每個人如何面對死亡，以及如何面對親人的最後歲月。

閱讀和親情有多美好，母親身邊的死亡氣息就有多殘酷。

每讀完一本書，她的生命就流逝一點點，以至於每次看書，作者的母親都先看結尾。因為她是在和死神賽跑，沒有時間緩慢地閱讀。

「每個人的一生中都有太多想看卻看不完的書，太多該做卻無法做到的事......閱讀真正的敵人是死亡。」

作者和癌症晚期的母親，就是這麼通過一本本書，聊愛情、勇敢、信仰、寬容、善良、葬禮，甚至聊初戀、聊出櫃，像一對摯友。

海德爾格說，人是向死而生的。死神奪走的只是肉體意義的生命，在這個溫暖的讀書會，兒子眼中的母親卻像重新活了一遍，留下了人生啟迪和溫馨記憶。

正如作者在這本書開頭說的：

「在我向他人推薦這些書的時候，母親的精神就會延續下去，傳遞給他人，母親的「一部分」就這樣在這些讀者中流傳下去。她是如此地熱愛這個世界，那些愛也將會感動這些讀者，讓他們以自己的方式去愛這個世界。」

前幾天，看到一則新聞：阿富汗建成了第一座流動圖書館，小學生及流浪兒童能夠免費閱讀童書。

我想，作者的母親泉下有知，應該會很開心吧。

如序言中說的，這本書應該得到世間一切好書的感謝。因為提升了閱讀對人生的終極意義，超越生死。

死亡有什麼可怕的呢？威爾心中的母親已經定格：她會永遠安靜坐在客廳中央，有保羅·詹金斯畫作的陪伴，壁爐里的火滋滋的燒得正旺，她的雙手從蓋在膝上的毯子里伸出，捧著一本書。

這本書寫的是死亡，卻寫得溫暖克制，母子倆融洽的關係讓人羨慕。

相比黃渤患上阿爾茲海默症的父親，威爾是足夠幸福的，至少有足夠的記憶，在母親離去後，去傳遞和珍藏。

更幸福的理應是更多的年輕人，他們還有大把時間和父母一起度過。可現實是，陪伴父母，約等於各玩各的手機。

前段時間有個關於父母、自己、孩子、配偶重要性的人生排序，Papi醬在節目里給出的是：自己>伴侶>孩子>父母。

她的理由是，「首先是你自己陪伴自己的時間是最長的，之後的這一生，是跟伴侶一起度過的，孩子和父母，你只能陪他們走完一段路。」

無論你認不認可，這至少能反映當代年輕人和上一輩截然不同的親人觀：父母並非不重要，而是去追求一種更健康穩固的親子關係，讓雙方都得到生活的自由。

在中國的家庭關係里，我們和父母很難成為平等交流人生感悟的「密友」。相反，那個叫「父母皆禍害」的豆瓣小組卻人數龐大。

考慮到兩代人受文化教育的差異和全社會的閱讀文化，靠閱讀陪伴和了解父母對於我們，有點難。

但我們能做的有更多。

比如，和父母在一起的時候，少玩點手機，多聊點雙方都知道的人和事。

比如，當你遇到事業瓶頸或者感情困擾時，即便知道父母說得不一定對，諮詢一下他們的人生經驗，也能讓他們感受到尊重和「被需要」。

再比如，每年帶父母做一次體檢。

難嗎？比一起讀幾百本書要簡單多了吧。

在父母能吃能喝能享受的時候，多陪陪他們，聊聊天，看看老相冊，而不是等父母住進了ICU沒了意識，或者得了阿爾茲海默症，享受不到快樂了，才開始孝順：買最貴的葯，請最好的醫生。

之前，網上有一個很火的A4。如果你能活到75歲，那麼你的人生可以在一張A4紙上畫滿30乘30的格子，每一個格子代表一個月。

假設我們的父母現在的平均年齡是五十歲的話，他們所剩的人生是這樣的：

假如你們一個月見兩次面，你能陪伴他們的時間就是這樣的：

假如你們一年見一次面就會是這樣：

陪伴父母的時間並沒有你想得那麼多，真的。所以，永遠不要愛得太晚。

而當那一天真的來臨，希望我們也有威爾最後送別母親時的從容淡定和不留遺憾：

「在我陪著母親的幾個小時里，我跟她談論我們一起讀過的書，書的作者以及書中的人物，最喜歡的段落。我向她承諾，會與其他人分享這些感受。我告訴母親我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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