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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無英雄遂使豎子成名:劉宋重臣軟弱無能,蕭道成逞凶賣狠終上位

在劉景素叛亂被平定之後,中央政府由蕭道成、袁粲、儲淵和劉秉四位大佬聯手掌控。這四個人的權力和地位完全可以和皇權分庭抗禮。

阮佃夫和楊運長都是中書通事舍人,最初他們還敢以皇帝的名義與蕭道成和袁粲等人爭權;等到劉景素叛亂被平定之後,他們已經不敢再借著皇帝的名義狐假虎威了。

時無英雄遂使豎子成名:劉宋重臣軟弱無能,蕭道成逞凶賣狠終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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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皇帝劉昱繼位,再到劉休范和劉景素的叛亂被平定,共歷時四年,劉昱也從十歲長到了十四歲。

隨著劉昱年齡的增長,他自然不甘心做一個傀儡皇帝,所以他一心想要奪回權力,做一個貨真價實的皇帝。在這種背景下,劉昱和中書通事舍人、軍政大佬之間的矛盾變得越來越無法調和了。

面對越來越不聽話的皇帝,那些習慣了凡事自己做主的中書通事舍人和軍政大佬們,自然想好好管教一下劉昱。

劉昱畢竟是皇帝,還是有一定實力的,所以當他決定對權臣們動手之後,立刻就獲得了正面反饋:中書通事舍人阮佃夫等人密謀殺死劉昱,卻被劉昱先下手為強給幹掉了。

於天寶因以其謀告帝,帝乃收佃夫、幼、伯宗於光祿外部,賜死。——《宋書》·卷九十四·列傳第五十四·恩幸

通過這件事,使得劉昱對自己的能力更有信心了,於是在不久之後,他把刀鋒對準了權臣蕭道成。

客觀地說:此時的蕭道成應該還是比較害怕劉昱的,畢竟劉昱是皇帝,而蕭道成又沒有獨步朝堂的實力,無論是袁粲、褚淵、劉秉和沈攸之這些軍政要員,還是王、謝等豪門士族的代表人物,都擁有與蕭道成分庭抗禮的資格。

如果上述勢力聯合起來,幫助劉昱收拾蕭道成,恐怕蕭道成當時就要一命歸西。

在這種背景下,蕭道成在面對手握屠刀的劉昱時,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恐懼感。因為此時的劉昱還是一個十四歲的孩子,他未必會像蕭道成一樣,有那麼多的顧慮。

如果劉昱規規矩矩地跟蕭道成玩套路、耍權謀,我相信蕭道成絕不會害怕。但蕭道成最擔心的就是劉昱不按套路出牌,再像收拾阮佃夫等人一樣搞突然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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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我讀史至此,總會想起曹魏的高貴鄉公曹髦,並反覆把劉昱和曹髦做對比。

劉昱的實力比起曹髦來說應該要強一些,而蕭道成此時的實力絕對比不上曹髦所面對的司馬昭。

曹髦拿著武器帶著衛隊直接奔向司馬昭的府邸,一心要跟司馬昭玩命。卻在路途中遇到了賈充,在賈充的示意下,成濟衝上去就把曹髦給捅死了。

此時的劉昱也開始找蕭道成玩命,但蕭道成由於實力不足,根本沒有人敢做他的賈充和成濟。

蕭道成也曾試圖用比較文明的方式解決這件事,那就是廢掉劉昱。但當蕭道成提出這個建議之後,袁粲、褚淵、劉秉和沈攸之等軍政要員一致表示反對。

道成憂懼,密與袁粲、褚淵謀廢立。粲曰:「主上幼年,微過易改。伊、霍之事,非季世所行;縱使功成,亦終無全地。」淵默然。領軍功曹丹陽紀僧真言於道成曰:「今朝廷猖狂,人不自保;天下之望,不在袁、褚,明公豈得坐受夷滅!存亡之機,仰希熟慮。」道成然之。——《資治通鑒》·宋紀十六

蕭道成也有過離開都城的想法,但有人給他做了一番分析:「如果你離開都城,留下的軍政資源自然會被袁粲等人瓜分。如果他們和劉昱聯手,控訴你叛亂出逃,再派軍隊圍剿你,恐怕你立刻就要涼涼。」蕭道成覺得這個建議很有道理,也絕了離開都城的想法。

紀僧真曰:「主上雖無道,國家累世之基猶為安固。公百口,北度必不得俱。縱得廣陵城,天子居深宮,施號令,目公為逆,何以避之!此非萬全策也。」——《資治通鑒》·宋紀十六

但這也不行,那也不對,蕭道成該怎麼辦?等死嗎?走投無路之下,蕭道成只能硬著頭皮先下手為強,沒過多久,劉昱被蕭道成暗殺。

玉夫伺帝熟寢,與楊萬年取帝防身刀刎之。——《資治通鑒》·宋紀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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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正常情況來分析,蕭道成這下是闖了大禍了。因為此時的蕭道成並沒有獨步朝堂的實力,卻做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只要有人振臂一呼,蕭道成絕對會被淘汰出局。

但可惜的是:劉宋朝堂上有點血性的人都被宋明帝劉彧殺光了,以至於蕭道成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卻沒人敢把他怎麼樣。蕭道成最終也沒有做出篡位的事,而是立了劉昱的弟弟劉准為帝,這也意味著蕭道成做出了保證:從前的格局不變,大家一起掌權。

換做其他時候,這種做法是絕對過不了關的:你蕭道成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居然敢隨便殺皇帝,要是不把你弄出局,你還真當我們幾個人是擺設了!

但就在這個時候,親自策劃殺皇帝的王敬則手持鋼刀,站出來大呼小叫,大意就是:「誰敢反對蕭道成出來主持大局,我就跟誰玩命!」就這麼一個撒潑耍無賴的人,居然把滿朝文武都給嚇住了。

王敬則拔白刃,在床側跳躍曰:「天下事皆應關蕭公!敢有開一言者,血染敬則刀!」——《資治通鑒》·宋紀十六

在這種背景下,蕭道成還假惺惺地表示:應該讓皇族劉秉出面主持大局,但劉秉卻一味推讓,認為自己沒有這個資格。劉秉退縮了,袁粲等人自然也不敢出頭。

劉秉在回家途中,遇到了自己的堂弟劉韞,劉韞沒給劉秉任何好臉色,劈頭蓋臉就是一頓大罵:「我們劉氏皇族,就毀在你們這些軟骨頭的手裡!」

秉出,於路逢從弟韞,韞開車迎問曰:「今日之事,當歸兄邪?」秉曰:「吾等已讓領軍矣。」韞拊膺曰:「兄肉中詎有血邪!今年族矣!」——《資治通鑒》·宋紀十六

劉秉確實軟弱,但在我看來:劉秉的選擇也無可厚非。

在面臨生命危險的時候,蕭道成連皇帝都敢殺。如果劉秉真要跟蕭道成針鋒相對,蕭道成絕不介意再冒一次險。劉秉當然也可以先下手為強,找機會動手殺蕭道成。但這種局面就是在對賭,誰也不敢有把握自己能全身而退。

劉秉只是沒有冒險的勇氣,他坐在了不該他做的位置上。但也沒有辦法,此時的劉氏皇族,除了劉秉之外,就沒有一個能拿得出手的人物。

皇族一群軟蛋,軍政大佬和豪門士族也好不到哪去。袁粲、儲淵、劉秉和沈攸之等人,還有王、謝等豪門士族的代表人物,都擁有與蕭道成分庭抗禮的資格。可面對假仁假義的蕭道成,面對一臉狠像的王敬則,他們都怕了。

於是長刀遮粲、秉等,各失色而去。——《資治通鑒》·宋紀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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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歷史給我的感覺很荒唐:能爬到政治生態頂端的人,無一例外都應該是各方面素質一流的強者。而再看看蕭道成弒君時,這滿朝文武的表現,又有誰配站在那個位置上呢?

如果劉休仁這種強勢皇族還活著,如果王景文這種狠角色還活著,如果吳喜這種擅長權變的人物還活著,區區一個蕭道成,哪敢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呢?

但可惜的是:在宋明帝劉彧看來,這些人對於自己的接班人劉昱威脅太大,於是劉彧手握屠刀,把他們全殺了。

有一句很著名的話:「時無英雄,遂使豎子成名。」是用來諷刺劉邦的。可在我看來,這句話送給蕭道成才最合適。

要不是宋明帝劉彧大殺特殺,自己又早逝,劉宋就算依然難逃滅亡的命運,也輪不到蕭道成來扮演終結者的角色。

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蕭道成當然不會再客氣。他首先洗白了自己弒君的罪名,認為自己只是在被迫自衛(雖然是事實)。但他為了抹黑劉昱,還編了一個故事:

劉昱曾闖入蕭道成的住所,看到蕭道成光著膀子睡覺,就叫人在蕭道成的肚子上畫了一個靶子,然後用來練習射箭。但有人勸劉昱別這麼干,因為蕭道成肚子大,是最合適的箭靶子,一次弄死之後就沒得玩了。於是劉昱削掉了箭頭,用沒箭頭的箭射蕭道成的肚子,射了一會覺得膩味,就離開了。

帝嘗直入領軍府。時盛熱,蕭道成晝卧裸袒。帝立道成於室內,畫腹為的,自引滿,將射之。道成斂板曰:「老臣無罪。」左右王天恩曰:「領軍腹大,是佳射堋;一箭便死,後無復射;不如以骲箭射之。」帝乃更以骲箭射,正中其臍。投弓大笑曰:「此手何如!」帝忌道成威名,嘗自磨鋋,曰:「明日殺蕭道成!」陳太妃罵之曰:「蕭道成有功於國,若害之,誰復為汝儘力邪!」帝乃止。——《資治通鑒》·宋紀十六

如果單看這段記錄,應該說劉昱已經無知變態到了極點,但我認為這只是政治宣傳。

看看劉昱收拾阮佃夫等人時的手段,說明劉昱深諳「獅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如果他真打算殺蕭道成,就絕不可能用這種羞辱的方式放虎歸山。

除了抹黑劉昱,蕭道成還給王敬則和楊玉夫這些弒君者加官進爵,他們不但沒有成為反賊,反而以功臣的形象出現。這是什麼世道?

時無英雄遂使豎子成名:劉宋重臣軟弱無能,蕭道成逞凶賣狠終上位

仔細對比司馬昭和蕭道成,大家自然也能輕易發現兩人實力上的差距。

成濟為了司馬昭的利益,捅死了魏帝曹髦,卻最終落得一個全家老小上刑場的結局。從表面上看,成濟是為曹髦陪葬;可實際上,成濟是在用全家的鮮血,為司馬昭去污除漬。

當時的司馬昭早已擁有了獨步朝堂的實力,他完全沒有殺曹髦的想法,只要按部就班慢慢走,漢獻帝禪位的故事必然會再次重演。這皇位讓那曹家小子多坐幾天,又有什麼關係呢?

可曹髦不願意過這種等死的生活,於是他選擇用自己的性命做賭注,把弒君的污水潑在了司馬昭的身上。司馬昭無奈,只能用成濟全家的鮮血來擦拭,卻無法阻止越擦血越鮮艷的事實。

蕭道成的情況則大不相同,此時的蕭道成實力並不算強,所以他根本不敢用屬下的血來為自己去污除漬。

在這種背景下,蕭道成的選擇就不難理解了。既然不能殺了王敬則和楊玉夫等人,就必須與他們站在一起,否則蕭道成絕對沒有勝算。

司馬昭的實力足夠強大,所以司馬昭可以從容地殺光成濟全家,就像殺了一條狗;如果有必要,司馬昭還可以輕描淡寫地殺光賈充全家,難度也不會比殺條狗更高。都說成濟對司馬昭很忠心,都說賈充對司馬昭很重要,但就當是司馬昭的實力來看,他並不缺乏忠於自己的人,沒了賈氏也會有其他家族頂上。

可蕭道成遠沒有司馬昭那麼強大的勢力,所以他不敢把那些出面做臟活的屬下當狗殺,反而必須和他們勾肩搭背稱兄道弟,總而言之一句話:「就算你們是弒君者,我也不會拋棄你們的!」

很多人認為蕭道成有情有義,這叫扯淡。如果條件允許,誰願意自己擁有一段弒君的黑歷史呢?

司馬昭殺成濟,沒人會認為司馬昭是在示弱;可蕭道成一旦殺了王敬則和楊玉夫等人,必然會有人認為蕭道成是在示弱。因為蕭道成一貫強硬,現在突然萎了,以後誰還會怕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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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道成的實力比司馬昭弱,可蕭道成的身後名卻比司馬昭好了很多。

在成濟殺死曹髦之後,司馬昭用各種方式醜化曹髦,還給了他一個高貴鄉公的名號,連皇帝謚號都不給。

但就算如此,後世對於曹髦也是以同情為主,曹髦說過的那句「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已經成為千古流傳的名言。大家一提起司馬昭,總說那就是個亂臣賊子。

可蕭道成殺死劉昱之後,給了他一個蒼梧王的名號,也沒給皇帝謚號,史書說起劉昱,都稱之為「後廢帝」(前廢帝是劉子業,被劉昱他爹劉彧給弄死了)。

除了不給皇帝謚號之外,蕭道成也是極盡醜化之能事,把劉昱說得天上少有地上絕無,是個千年難遇的極品變態和無知淫棍。

後世說起劉昱的時候,大多數時候也只記住了劉昱的這些惡名,卻不像對曹髦那樣,對劉昱報以同情之心。他們不知道的是:劉昱也曾想重樹皇族威嚴,只是他和曹髦一樣,都失敗了。

司馬氏經歷三代四人的努力,才終於有了爬上皇位的資格,爬上皇位之後,還對曹氏皇族保留了一定的優待:在曹魏滅亡後,曹魏末代皇帝曹奐又以陳留王的身份活了三十七年。

反觀蕭道成:在宋明帝劉彧死後五六年的時間裡,就急吼吼地爬上了皇位,而且還把劉氏皇族屠殺殆盡。

蕭道成篡位的過程,比司馬氏更加直接和血腥,但世人說起司馬氏總是一臉嫌棄,說起蕭道成卻沒什麼感覺,這種待遇可謂非常不公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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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表面上看,蕭道成當時的實力比曹操和司馬昭差得太遠了,甚至連王導、王敦、桓溫和桓玄都不如。如果軍政大佬和豪門士族當中能湧現出一位擁有一定號召力的人,帶頭提刀砍向蕭道成,蕭道成除了等死之外就只能跑路。

可現實卻是:在不久之後,蕭道成把袁粲、劉秉、沈攸之和黃回全部幹掉了,儲淵、王僧虔和王儉匍匐在蕭道成的腳邊,就像一條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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