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長：打錯了我槍斃你！炮擊越南諒山，連長據理力爭立一等功

作者：徐禮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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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有戰爭以來，戰場誤傷是不可避免的。即便是美軍也始終與誤傷相伴，二戰中美軍總傷亡的90多萬人中，居然有10%傷亡於「己方火力」。1991年的「沙漠風暴行動」期間，美軍戰鬥死亡的148人中，35人死於友軍誤傷，佔24%左右。2003年3月開始的伊拉克戰爭，友軍誤傷造成的美軍死亡人數佔到了戰鬥死亡總人數（115人）的11%。在敘利亞戰場上，誤傷事件比比皆是。1979年對越作戰，我曾經經歷過一次事件，由於處置果斷，避免了一場重大誤傷的發生。

那是在1979年對越自衛還擊作戰期間，我軍經過激烈的戰鬥，攻佔了越南北部重鎮諒山。我時任炮一師52團三營八連連長，有一天，我帶領三營前進觀察所在諒山西北的279高地上執行任務。戰鬥間隙，我和55軍163師488團2營副營長正在交流戰場情況。突然，岑華團長通過電台呼叫：「徐禮成，軍指揮所命令你立即組織火力，壓制諒山東北xx地域無名高地活動的越軍。」

岑華團長接著通報：「目標坐標xxxxx。」

岑華團長通報的是「井」字坐標。「井」字坐標，是在緊急情況下，或者是敵情通報、指示目標使用的概略坐標，以1：5萬軍事地形圖為例，一個方格網是1平方公里，然後把這1平方公里分成九等份，就像在這個方格網裡鑲嵌上一個「井」字。這9部分從左到右，從上往下排,讀：1、2、3、4、5、6、7、8、9。「井」字坐標是5位數，頭兩個數字是縱坐標公里數，後兩個數字是橫坐標公里數，最後一個數字是目標在「井」字裡面所處的位置。如圖所示：

291高地「井」字坐標：79277、縱坐標：79、橫坐標：27、「井」字：7。

我一閃念間，感覺不對。在戰場上，我是比較注意隨時了解敵我態勢的，我就是從諒山東北方向進入諒山的。當我把團長給的坐標定在地圖上後，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個地方不太可能有越軍活動，於是立即向團長報告：「團長，我感覺這裡不應該是越軍活動，應該是我軍。」

團長火了說：「徐禮成！軍指揮所命令你立即組織炮火壓制，貽誤了戰機我槍斃你！」

我據理力爭：「團長，很可能是我軍，千萬別誤傷。我立即觀察核實，請您聯繫軍指揮所，了解有沒有我步兵在這裡活動？」

岑華團長對我非常了解，知道我工作認真，言必有據，想了一下說：「打錯了我槍斃你！」

我回答：「是！」

放下話筒，我拿起望遠鏡，並指示偵察兵用測距機認真觀察，因為一米光學測距機放大倍率10倍，清晰度非常高，就算是40倍的望遠鏡也不如測距機觀察效果好，測距機手根據觀察到的情況報告說是我軍，我不放心，拿過測距機來反覆觀察，經過觀察判斷，確定不是越軍，是我軍，我放下測距機，準備向團長報告。

這時岑華團長的電話先到了：「徐禮成，怎麼樣？」

「報告團長，我判斷這個地方不會是越軍，是我們的部隊。」我堅定回答。

「對，55軍指揮所反饋，這個地方有我步兵XX軍XX師XX團XX營駐守。」

好險！如果一群炮彈打過去，後果不堪設想！

直到36年後的2015年八一建軍節期間，岑華團長還提起這事。當時，他召集同年入伍的戰友在廣東增城小聚，特意叫上我參加。餐敘開始時岑司令員致開場白：「今天是建軍88周年，我們老戰友們在這裡聚一聚。」

第二句話就說：「1979年對越作戰，徐禮成同志很認真負責，為52團立集體一等功做出了貢獻。徐禮成，戰場上我說過槍斃你嗎？」

我回答說：「說過。」

「你說說當時的情況。」我遵照老團長的指示，重敘了那段血與火的戰爭場面，這些是後話了。

1979年3月11日晚上，前觀小組奉命撤回國內，我們一行六人的小分隊，孤獨的摸黑沿著越南諒山到廣西邊境友誼關的鐵路返回，按照55軍指揮所要求，撤回途中必須燈火管制，不能發出聲響。當天晚上天黑的伸手不見五指，而鐵路的鐵軌枕木一格又不夠正常的一步，行進中不知摔了多少跤，沿途鐵路涵洞還都被炸毀，不到20公里的鐵路跌跌撞撞走了半夜。12日凌晨越過邊境，我們繃緊的心終於落地，大家不約而同地緊緊相擁在一起，為安全歸來而激動，突然偵察兵龍淼森喊了一聲：「連長萬歲！」

其他戰友不約而同地把笨重武器裝備從身上卸下來，丟到一邊，大家馬上把我抬起來往上拋了幾次，讓我真實感受了一次過去電影鏡頭看到過的情景。我激動得熱淚長流，這就是戰火中的戰友情，這種真摯的感情，只有經歷了九死一生的考驗，才能體會到無比珍貴。

在對越自衛還擊戰的23個日日夜夜，我帶領前進觀察所的戰友們，在越南境內迴旋了90多公里，最遠跑到諒山市內的279高地偵察敵情，指揮射擊。在整個戰爭期間，先後發現越軍25個目標，分別是2個炮兵觀察所、12個炮兵陣地、7個步兵陣地、3個反衝擊步兵群、一個逃跑炮兵連。

我直接指揮射擊，用炮火摧毀越軍炮兵陣地7個、步兵陣地5個，壓制越軍觀察所2個，攔阻敵人反衝擊步兵群3個，擊潰炮兵連一個。直接觀察到被我炮火摧毀火炮5門，擊毀軍車兩輛，擊斃敵人30餘名，擊毀敵人高射機搶、輕重機槍4挺，繳獲大炮3門，有效地支援了我步兵戰鬥，出色完成作戰任務，並果斷地避免了一次炮火誤傷友軍的事件，為全團榮立集體一等功作出了貢獻。

戰後，我榮立一等功，授予我「戰鬥模範」榮譽稱號，被任命為2營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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