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女帶回來的男朋友,是我21年前失蹤的親兒子。」
本文作者:甘北
1997年,徐蘭丟失了一個兒子。
她死都忘不了那一天。那是一個星期六,她剛炒好第一道菜,就聽到兒子開門的聲音:「媽,我去阿勇家玩一會兒……」
阿勇是鄰居家的孩子,憑藉一台「小霸王」遊戲機,成為了這條街的明星,誰家的孩子都愛往他家跑。
徐蘭家5歲的孩子也不例外。
大半個小時過去了,徐蘭做好了四道菜,丈夫都忙完回家了,還沒見孩子的蹤影。
沒辦法,她只得卸下圍裙,親自去阿勇家找孩子。
一問之下,心都跳出了嗓子眼,根本沒人來過!
她的兒子浩浩,壓根沒有去找阿勇!
徐蘭一下子慌了,趕緊從家裡喊來丈夫,又叫來街坊鄰居,一個5歲大的孩子,竟像憑空蒸發了似的,誰都沒有瞧見他的蹤影……
那個下午,徐蘭的天塌了。
她像瘋了一樣,跑遍了縣城的大街小巷,嗓子都快喊出血了,愣是沒見過一點浩浩的蹤影。
隨著天色漸漸暗下來,徐蘭越來越絕望,她的心像被放在火上煎烤,煎完一面,再煎一面,終於,炭火暗了,一顆母親的心,死了。
浩浩不見了。走失在1997年的夏天。
沒人知道那幾年,徐蘭夫婦的日子,是怎麼過來的。
為了尋找孩子,他們耗盡了所有積蓄,足跡幾乎遍布大江南北。
可是,沒有音訊,就是沒有音訊。
眼淚流盡了,眼窩子都枯竭了,人是沒有靈魂的,一口氣吊著的行屍走肉。
家裡的老人說:「再要一個吧,趁著還能生,再生一個吧。」
徐蘭憤怒地喊了起來:「再生多少個,那也不是浩浩!」
沒有人能替代她的兒子,她的浩浩是獨一無二的,她只要活著一天,就要把他找到,怎麼能生一個取而代之呢?
然而,她不想要,上天偏偏給她送了一個。
2001年的冬天,最冷的九寒天,她出門倒垃圾,竟在巷子尾的垃圾桶旁,發現了一個瘦不拉嘰的小女孩。
那女孩約莫三、四歲,穿著一件單薄的夾襖,兩邊臉蛋凍得通紅,哭得全身都在抽搐……
徐蘭有些不忍,蹲下身問道:「孩子,你爸媽呢?」
這麼一湊近,徐蘭明白了,這是一個被遺棄的孩子——只見那孩子的上嘴唇,像被活生生劈開了似的,一道極深的唇齶裂印在臉上,在陰冷的冬日格外駭人。
那個下午,徐蘭陪著女孩,在垃圾桶旁等到了天黑。
一直到月亮出來,孩子的父母也沒有出現。
徐蘭說:「怎麼會有這麼狠心的父母,自己的親骨肉都遺棄。」
她一邊罵,一邊掉眼淚,心裡想的是浩浩——若她的浩浩還在,別說只是個兔唇,就是殘了、癱了,她都願意照顧他一輩子啊。
徐蘭把女孩帶回了家,給她燒了熱菜、熱飯,又幫她洗了個熱水澡。一脫下衣服,更是觸目驚心,瘦小的身子骨上,竟有好幾道皮帶抽過的痕迹……
徐蘭是個當媽的人啊,哪見得了這些?
這孩子太瘦了,竟跟沒肉似的,薄薄的一層皮,附在骨頭上,像要被硌穿似的。
這是受過些什麼折磨啊!
一想到這裡,徐蘭就一陣鑽心的疼,她的浩浩,會不會也在某個角落,受著同樣的折磨?
一個念頭越來越清晰地浮上腦海——她要收養這孩子。
就這樣,2001年的冬天,徐蘭又當媽了。
她給女孩起了個新名字,叫甜甜。
從甜甜斷斷續續的描述中,徐蘭大概了解了那個家庭的背景,孩子多,甜甜有兩個哥哥,一個弟弟,爸爸酗酒,喝醉了就打人。
興許是養不起了,又興許因為她的兔唇,總之,那對狠心的夫妻,挑選了一個寒冷的冬天,把孩子遺棄在了巷子尾的垃圾桶旁。
徐蘭說:「沒事,甜甜,從現在起,我就是你媽媽了。」
甜甜的到來,令這個死氣沉沉的家,又有了一點生機。
四年了,這裡終於又來了一個孩子。
甜甜很乖巧,那乖巧中是帶著點孤僻和恐懼的,唯唯諾諾的,眼神總是不自覺地往上飄,像在打量大人的臉色。
徐蘭一見那眼神,心就像被貓撓了似的。
她是個原原本本的善人。從小到大,沒做過半分壞事的,見到了流浪貓狗,都忍不住要喂點食。記得浩浩剛走丟那會,她無數次問過上天,自己一生未作惡,為什麼要落得如此下場?
如今,甜甜來了,她便把所有母愛,一股腦地傾瀉在甜甜身上,連同原本留給浩浩的那份,悉數都給了她。
誰也說不清徐蘭怎麼了。
她待這個非親非故的新女兒,跟命根兒似的,白天形影不離,晚上摟著睡覺,別說打罵了,就連責備都捨不得責備一聲,甜甜要什麼,她就給什麼……
街坊四鄰個個不解。唯有丈夫明白徐蘭的心思。
孩子走失這幾年,夫妻倆日日夜夜活在煎熬里,他們曾無數次想過死,但又生怕浩浩回來找不到爸媽了……
那種感覺,比刀山火海,烈火烹油,更痛苦一萬倍。
人在極度的痛苦下,是需要一點甜,才能活下去的。
甜甜,就是那點來之不易的甜。
徐蘭就靠著這孩子,活著。
養大一個孩子的艱辛,自然無需贅敘。
而徐蘭還有一塊心病,就是甜甜的那道唇齶裂。
甜甜是個女孩子,遲早會到愛美的年齡,事實上,她現在就開始愛美了。徐蘭留意到,甜甜跟別的女孩子在一起,總是有點自卑的。
她很害怕別人打量她的嘴唇,更害怕在眾目睽睽之下講話。
徐蘭心想,再怎麼困難,孩子的手術,總該要做的。
她找人打聽了,手術不貴,幾千塊就能做。
若是以前,這筆錢是不在話下的。
可是這幾年,為了尋找浩浩,家裡可以挪動的錢,全都花出去了,還問親戚朋友借了不少,短期內,著實沒有那麼多現金了。
丈夫說:「要不,算了吧,再過兩年看看?」
徐蘭生氣了:「怎麼能算呢,甜甜眼看就要上學了,你叫孩子怎麼辦呢?」
她早打聽過了,這個病是越早矯正越好的。
誰都沒有辦法,徐蘭卻下了狠心——她把家裡僅剩的一點嫁妝,母親生前留給她的幾件首飾,通通典當給了鄰居,借了幾千塊錢周轉。
手術終於如期完成。
一切都順利極了,醫生告訴徐蘭,只要加以調理和訓練,甜甜的外觀和語言功能,都能得到很大的改觀。
這真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於是,不久以後,徐蘭清晰地從甜甜嘴裡,聽到了那一聲「媽媽」。
光陰荏苒。
甜甜念小學了,甜甜念初中了,甜甜考高中了,甜甜上大學了。
看著眼前一天天長大的女兒,徐蘭心裡的那塊疤,終於一點點地淡去了。
她還留著浩浩的相冊,他喜歡的汽車玩具,還有床底下那一箱子小人書,這麼多年了,也不知道浩浩現在怎麼樣了……
如果他還在,應該比甜甜更高了吧!
她偶爾會這麼想,可是那念頭很快就會閃過:人啊,總是要往好處想,才能活得下去嘛。
雖然老天奪走了她的浩浩,但也補償了她一個女兒啊,不是么?
甜甜對養父養母異常孝順,有什麼好吃的,好喝的,總是惦記著爸媽。
這孩子念書也刻苦,從小到大,都是班上的第一。
這麼好的女兒,多少家庭求都求不來呢?
時間進入2018年,在省城念大學的甜甜,要帶男朋友回來了。
徐蘭高興壞了。
那天一大早,她就去菜市場買了許多菜,一頭扎進廚房忙了半天,琳琳琅琅一桌子雞鴨魚肉。這是她唯一的女兒,多麼希望她能找到一個好男孩。
中午時分,男孩來了。
一個高高瘦瘦的北方人,很有禮貌,說話也得體,一看就曾受過良好的家庭教育。
只是,她說不上來有什麼不對,心裡總有幾分怪怪的,有什麼酸酸楚楚的,竟令她有些想哭的念頭。
男孩坐在沙發上,有意無意地向四周打量:「阿姨,這裡真有親切感,我像來過似的。」
徐蘭聽了微微一怔,這棟老房子,自浩浩走失後,就再沒有改過布置……
從甜甜的介紹中,徐蘭得知男孩名叫阿嘉,父母原先是跑運輸的,後來做了點小生意,夫婦倆年紀比較大了,家中卻只有這麼一個孩子。
「那就巧了,我們家也只有甜甜一個女兒。」徐蘭笑著說道。
「阿姨,甜甜都告訴我了,我們真的很有緣,我也是父母收養的孩子……」
阿嘉隨口說道。徐蘭卻呆住了。
她把碗捧在手上,失神地看著眼前的男孩,眼淚突然奪眶而出:「是浩浩啊,這是浩浩啊……」
可不就是浩浩么?
那眉毛,那眼睛,跟徐蘭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他長大了,長高了,可血緣之親不會騙人。
怪不得,從他進門第一秒,徐蘭就總感覺不對勁……
是浩浩啊,老天把她的浩浩帶回來了。
哦,不,是甜甜把浩浩帶回來的。
17年前,她善心收養的好女兒,幫她找到了闊別多年的兒子。
時間再倒回1997年。
5歲的浩浩,跟母親打了一聲招呼後,就走出了家門。
至今也沒人知道,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麼。
據浩浩的養父養母說,他們是1999年的冬天,跑運輸的途中,在一條偏僻的鄉道上發現浩浩的,當時他全身都凍得發紫了,幾天沒吃過東西。
他們把孩子送去了派出所,詢問之下,才發現孩子很可能是被拐賣的失蹤兒童。
他們輾轉幫孩子找了很久父母,卻始終沒有音訊。
更巧合的是,這對年近四十的夫妻,竟一直沒有自己的孩子。
於是,他們收養了浩浩……
徐蘭聽完這一切,忍不住淚如雨下。
21年了,她終於等到了這一刻。
謝天謝地,她善待了別人的孩子,她的孩子竟也在別人那裡,得到了善待。
21年了,徐蘭那顆死去的心,終於又活了過來。
「孩子,歡迎回家。」
—甘北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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