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富時羅素CEO：看好中國資本市場的長期發展，中國資本市場改革開放對全球市場具有廣泛影響力

「與任何新興市場一樣，中國資本市場的發展是非線性而長期的。A股納入富時羅素全球股票指數系列，展示了中國資本市場在向外國投資者開放股票市場方面取得重大進展 。」

——富時羅素首席執行官Waqas Samad（瓦卡斯·薩馬德）

證券時報常務副總編輯周一（左）專訪富時羅素首席執行官Waqas Samad（右） 宋春雨/攝

6月24日開盤後，A股正式納入富時羅素指數。在第一階段，以每個證券可投資市值的25%為納入比例；而第一階段將分為三個批次，分別完成第一階段納入的20%、40%、40%，具體的時間在2019年6月、2019年9月和2020年3月執行。本次（2019年6月）執行的即第一批次，將1005隻A股納入富時羅素全球股票指數系列（FTSE GEIS），在6月24日開盤時正式生效。談及這一重要時刻，富時羅素首席執行官Waqas Samad（瓦卡斯·薩馬德）在接受證券時報記者獨家採訪時，多次稱讚中國資本市場在對外開放領域所作出的努力。

6月21日，A股正式納入富時羅素全球指數現場敲鐘儀式宋春雨/攝

採訪中，瓦卡斯·薩馬德回顧了A股的「入富」旅途，詳解了富時羅素進一步吸納A股的重點考慮因素、對A股的篩選機制、未來在中國重點工作安排等方面內容。此外，他還對A股小市值股票的重要性、30%外資持股限制的局限、科創板的里程碑意義等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A股「入富」是一個漸進的、多步驟的過程

證券時報記者：從將中國A股市場列入觀察名單，到正式宣布將A股納入全球股票指數系列，富時羅素做了哪些工作？哪些因素促成富時羅素決定納入A股？

瓦卡斯·薩馬德：自從在近20年前推出首個中國市場指數，富時羅素多年來一直與中國政府密切合作。中國A股加入國家分類觀察名單後，我們進一步提高了對中國市場的關注，並通過我們的國家分類程序持續觀察中國A股市場對國際投資者的開放程度。與我們的整個指數治理過程一樣，富時指數國家分類程序是一種客觀且一致的、基於規則的市場分類方法，並有一個由資深市場參與者組成的獨立諮詢委員會提供支持。我們評估了中國政府通過市場改革（如QFII和RQFII機制）改善全球投資者准入的一系列舉措。通過這些改革和最近對股票互聯互通機制的增強，中國A股現在滿足了富時國家分類體系次級新興市場的要求。

納入的決定因素方面，一是中國為僅次於美國的第二大經濟體，近年來人均國內生產總值快速提升，經濟成熟，中國國內股票市場的市值達9萬億美元，擁有數家大型證券交易所，吸引了全球投資者的關注；二是中國A股市場近年來在公司治理、股東權益保護、增加外國投資者市場准入（QFII、RQFII、互聯互通）等多方面取得了巨大進展；三是可通過互聯互通機制交易的中國A股目前已滿足富時羅素的有關要求。

我們認為，中國資本市場在改革開放方面取得了重大進展。例如，滬/深股通每日配額的增加、股票互聯互通機制結算方式、互聯互通機制不限制資本流動等變化，是中國增強全球投資者准入的具體例子。

證券時報記者：在未來進一步納入A股的過程中，哪些問題會是國際投資者的主要顧慮？對於這些顧慮，富時是否有相關的建議？

瓦卡斯·薩馬德：A股「入富」會是一個漸進的、多步驟的過程，這樣能夠降低「資本在新興市場的流動擾亂全球市場」的可能性。第一階段的納入將分三個批次進行。富時羅素將在成功完成一個批次的實施後向客戶諮詢，再進行下一個批次的實施。中國A股未來的進一步納入將取決於第一階段納入的完成，以及市場在有助於外國投資者進入中國市場方面的發展情況。

若中國在以下這些方面取得進一步的發展，將對納入帶來更多的益處。如在互聯互通機制上，增加配額、提高外國投資者持股比例限額、人民幣資金融通、互聯互通機制所覆蓋範圍的增加、香港與中國的交易假日協同安排等；在QFII、RQFII機制上，實現券款對付（DVP），增加總額度、繼續放寬外資持股比例限制等。

證券時報記者：中國正在做一系列針對新經濟企業的制度設計，如科創板的設立，您如何看待？

瓦卡斯·薩馬德：我看好中國資本市場的長期發展，創業板等板塊的良好運行，以及科創板在近日開通，都是中國資本市場變得更好的體現。近日科創板正式開板，我同意上交所公告所說的，設立科創板並試行註冊制將助力中國的科技創新企業的發展，進一步深化中國資本市場的改革開放、提高資本市場寬度和深度。這個全新的板塊標誌著中國資本市場的一個重要里程碑。相信科創板推出以後還將推動其他市場板塊的改革。

小盤股與美股關聯度低 對分散投資風險不可或缺

證券時報記者：從初步入選的1090隻個股降到正式納入的1005隻個股，富時羅素篩選個股的標準是什麼？

瓦卡斯·薩馬德：富時羅素在第一階段納入過程中希望將中國A股的全部投資機會包括在內。

對此，富時羅素進行了一系列審核篩選，如規模、流動性等，以確定一隻股票是否有資格被納入指數。篩選條件對全球範圍內的所有股票都是一致的。富時中國A股互聯互通CNH全盤指數的成分股將被作為基本範圍，用於篩選將被納入富時GEIS的中國A股。

證券時報記者：富時羅素在將A股納入全球股票指數體系之初，就將創業板也納入其中，這被市場認為是一個亮點，如何理解這一舉措？此外，入選個股中有不少來自深市的小盤股，富時羅素是如何看待這些小盤股？

瓦卡斯·薩馬德：創業板對於全球投資者投資A股而言是重要的一部分，而且，隨著過去十年的發展，創業板已經包含了很多大盤股、中盤股，並不是只有小盤股。

對於深市小盤股，乃至全部A股小盤股，我們認為它們是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一直以來，富時羅素希望能給國際投資者帶來涵蓋度最廣、市場代表性最大的一個股票投資組合，提供儘可能多的投資選擇，並幫助他們分散投資的風險。

富時羅素官方博客最近發布了一篇重要的文章，文章裡面提到，「在國際投資時，尤其是在中國等大型新興市場，涵蓋不同市值的股票能夠凸顯市場代表性，是為投資者提供最佳的多樣化投資組合的最有效方式。忽視小盤股可能會讓市場不完整。」

文章數據顯示，「投資者在全球範圍內配置投資的主要原因之一是增加自身整體投資組合的分散性。當美國股市出現波動時，外國股票經常會受到影響。歷史上，中國小盤股與美國股市的相關性低於大盤股。在過去五年中，富時中國小盤股指數與美股羅素1000指數的月度相關性僅為44%，而大盤股的相關性為61%。」

雖然中國的小盤股既有表現優異的時期，也曾出現表現不佳的時期，但從真實的市場代表性角度來看，將它們納入我們的全球系列指數和派生指數中，能夠讓投資者真正實現多元化的中國股票投資。

分批納入方法能減輕尾盤異動現象

證券時報記者：此前MSCI提高納入因子的時候，A股發生了尾盤異動。跟蹤富時的基金錨定的規則是怎樣的，會不會也發生類似現象？有無具體應對措施？

瓦卡斯·薩馬德：富時羅素實施分批次且每批次規模可控的市場納入的方法，旨在減少當資本從一個市場流向另一個市場時擾亂全球市場的可能性。因此，我們預計在將中國A股納入富時全球股票指數系列的過程中，不會出現劇烈的市場波動。

證券時報記者：MSCI曾說不會因為市場波動而影響A股納入進程，富時會有相關考慮嗎？另外，關於外資30%的持股比例限制問題，富時是怎麼看待的？

瓦卡斯·薩馬德：我們並不是根據短期市場走勢來決定是否納入。我們與中國的聯繫是長期的，A股的納入展示了中國資本市場在向外國投資者開放股票市場方面所取得的重大進展。在持續進行的國家分類審核中，我們使用一個定義市場質量的「矩陣」，通過許多要素來研究該市場的穩定性。近年來，中國在開放市場和經濟方面取得了巨大進展。與任何新興市場一樣，中國資本市場發展是非線性而長期的。需要強調的是，A股「入富」的過程不是一個「勾選項」的操作。我們將定量標準與定性分析相結合，做出決策。

對於國際投資者來說，單一股票30%的外資持股限制是一個重要問題，因為這個限制很容易觸及。當一隻股票的外資持有量達到28%或以上時，外國投資者不被允許再通過股票互聯互通機制購買該公司的股票。這將影響追蹤指數的投資者複製跟蹤基準指數的能力，並導致潛在的跟蹤誤差。富時羅素制定了一項「外資可投資餘額比例政策」，監控每隻股票的剩餘外資可投資量。通過該政策，可以密切監控股票的外資可投資餘額比例（剩餘外資可持股數量占外資持股比例限額的百分比），當其不滿足最低要求時，下調其在指數中的權重。該評估每季度進行一次。請注意，股票納入指數也有最低的「外資可投資餘額比例」要求。

需要提到的是，中國A股納入的第一階段是基於每個納入股票可投資市值的25%。這意味著，對於外資持股比例限制為28%的股票，第一階段完成的時候，被納入的個股可投資比例為7%（28%X25%=7%）。這大大低於28%的限制，因此，在第一階段，我們預計A股不會出現大量個股觸及外資持股限制的案例。

中國政府債券將被加入觀察名單

證券時報記者：下一步富時羅素還會採取哪些計劃來增加在中國的影響力？

瓦卡斯·薩馬德：富時羅素一直是全球市場指數的先驅。富時羅素在近20年前就關注並進入A股市場，目前以富時中國指數為基準的資產管理規模約300億美元。未來，富時羅素將從整體、多資產的角度看待中國，研究中國股票和固定收益相關產品，及對投資趨勢帶來的影響。

目前，富時羅素已經就全球債券指數國家分類框架進行市場諮詢。富時羅素正與市場參與者協商，為富時全球債券基準建立一個透明、證據驅動的國家分類框架。這一過程確定了衡量「市場可投資性水平」的客觀標準，並且，與在股票框架內操作一致，將公布和維護重新分類的觀察名單。中國國債將被添加到這份觀察名單中，並根據規定的框架標準進行評估，以衡量其被納入富時世界政府債券指數(FTSE WGBI)的可能性。今年晚些時候，在我們11月舉行的地區債券諮詢委員會會議之後，將公布完整的富時債券國家分類框架和完整的觀察名單。

富時羅素深知，中國資本市場的改革開放是一個具有廣泛全球市場影響的重大事件。富時羅素對A股及中國其他投資標的的納入將會以可衡量的步伐進行，並在我們前進的過程中不斷評估這些舉措的進展。

此外，富時羅素正在探索與深交所等機構在新的領域進一步加深合作。我們非常榮幸能在中國與深交所、上交所成為友好的合作夥伴，我們的合作是多方面的。此前我們與深交所也做了一些關於股票和債券指數方面研發和信息合作的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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