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佰》:從無名到英雄,他們的脊樑從未彎下
工作之便,前些天看了未完成版的電影《八佰》。我已經不做電影雜誌一年多了,看完電影寫點啥衝動也日漸凋萎。
不想這幾天看朋友圈裡很多人轉載了一些關於《八佰》的怪談,明顯是沒看過電影,卻習慣了看見白胳膊就聯想起犯罪分子式的意淫。
覺得不寫點啥有點對不起我兒時的偶像魯迅先生。
《八佰》是一部看過之後,心痛大過激動,唏噓多於哽咽的電影。
「打了三個月,敗了三個月。國軍舉全國之力,最後全面崩潰,軍人畏戰,人心渙散,沒人知道這個國家會變成什麼樣子!」這是影片的一段旁白,這場名為四行倉庫保衛戰的戰鬥,就是這三個月的尾聲。除了帶隊的團附謝晉元,參戰的四百多人大概不知道守衛這座倉庫的真實目的。
估計大多數觀眾,直到黃曉明飾演的特派員來勸謝晉元執行撤防命令時才會明白,原來這是一場戰爭真人秀。
只不過,最初目的是秀給在華有各種利益的歐美各國看,而一場血戰下來,這場被媒體直播了的戰鬥,觀眾已經變成了所有中國人。而那時的國人,大概已經習慣了被欺負。
從鴉片戰爭開始到抗日戰爭全面爆發,期間的一百年里,中國人的每一次反抗,換來的都是更屈辱的條約和更瘋狂的侵略。豈止是打了三個月,敗了三個月,對於那時的中國,是打了一百年,敗了一百年。
百姓在抱怨政府無能,而國民政府從1931年日本侵佔東北開始的綏靖和退讓,讓越來越多的國民陷入了絕望和麻木。就在淞滬會戰已經全面潰退之際,國府依然寄希望於西方殖民國家的調停,而多數百姓就像老算盤一樣,寧可淪為難民,也不願意奮起抵抗。
苟活,成了那時國民生存的標準姿勢。
「七十萬國軍沒幹成的事,你們能成?」「外面有三十萬日軍,一旦交火,我們萬無生存的可能!」
這是一個不言自明的問題,和一個向死而戰的回答,因為敵人在城下,同胞在酣睡,他們只好用犧牲來向敵人和國人表明態度。
從技術角度看,《八佰》已經是中國最好的戰爭史詩片了。
而主創要的遠遠不止於此,他們似乎更想製作一部平民史詩或者叫做無名英雄史詩。
與其說這是野心,不如說這是敬畏心。
翻開中國近代史,幾乎每場民族救亡,都會有英雄名垂青史。而更多的犧牲者,是那些姓名不詳,但功業不朽的無名英雄。正如王千源在接受採訪中所說,《八佰》里大概有五十個男一號,甚至很多人沒有名字,只有一個代稱或者外號。
戲份相對較多的是李晨扮演的山東兵,歐豪扮演的端午,王千源扮演的羊拐,以及小湖北、老鐵、老算盤。除了山東兵是原88師的老兵,其他都是臨時收編的被打散的湖北保安團。這些人里有百戰偷生的兵痞、有從沒摸過槍的牧羊崽、有靠算數和算卦謀生的賬房先生,也有隻想看看大上海有多熱鬧的小鎮青年。
起初他們被裹挾到四行倉庫並不是想打仗,只是想求生。直到看著身邊的戰友一個個血濺三尺,看著帶他們一路逃出戰場的老叔被日軍吊在對面的樓脊上活剮,他們身上殘存的血性,才開始慢慢復甦。
除了陳樹生抱著手榴彈跳下鋼板陣等幾場重頭戲,影片對戰況的再現還是相對克制的。包括這些不知名的主角在內,給到大量戲份的還有河南岸的國民,從名媛、教授到黑幫、妓女,他們從看客變成戰士的過程,甚至比倉庫內外的犧牲更令人心塞和動容。
管虎說,他想做一部和當下對話的電影,他做到了。
在靈魂拷問這一點上,管虎從來就不像看上去那樣謙和,在《八佰》中,我們能看到國民政府的奴性,販夫走卒的人性、日寇的獸性,以及英雄和屁民被激發出來的剎那神性。
對於蘇州河兩岸的中國軍民,那是一個極端環境,對於當時的中國亦然。生而為人,我們都一樣,一副皮囊,一根脊樑。沒有重壓,我們不知道哪根脊樑更堅韌,沒有侵凌,我們也很難知道哪一腔血會隨時爆燃!
這個問題,放在當下也沒有多麼過時。
就在我寫這個觀感的前一個晚上,我隨手在微博上發了一個截圖,是一個故事背景安排在北宋的電視劇,帥氣男主角的家門上赫然掛著「海納百川有容乃大」的對聯。
不一會,一個女同事評論說「就是看著下飯的,你那麼較真幹嘛?」這個女生是我們國字頭出版社責編過無數電影理論書籍的高級編輯,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難道看著自己的對聯被貼在800年前的開封城,林則徐不該被氣得詐屍出來問問么?
比起四行倉庫里那些沒有留下名字的民族英雄,林則徐的大名應該是如雷貫耳了吧,也許謝晉元在寫下絕命信的時候,心中翻滾出來的就是林則徐最愛念叨的那句「苟利社稷,生死以之」。
只要有人記得,英雄的靈魂就永遠不會消失。
這是後輩的責任,也是一個民族薪盡火傳、生生不息的根本。
如果把這些人和這些人的功業都遺忘了,我們還談什麼個人奮鬥、民族復興,就都看著粉黛鮮肉和濾鏡美女下飯下酒,摸著日漸臃腫的肚皮和麻木不仁的心窩傻乎乎地等死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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