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人物採訪——「魏武揮鞭」曹操篇

所謂亂世出英雄。東漢末年，政治黑暗，群盜四起，軍閥割據，就是這樣一個英雄輩出的亂世。自古以來，三國時期的故事被人津津樂道，再加上《三國演義》的推波助瀾，這一場「三國熱」經久不衰，而且影響範圍越來越廣，許多三國人物的形象也深入人心。不過在很多人心中，這些英雄人物難免帶有一點臉譜化。下面小編試著打開時空隧道，請來這些英雄人物進行「採訪」，力求還原出更為細緻、真實的歷史形象。今天小編要採訪的人物，是東漢末年最英雄的英雄人物——曹操。

小編：曹老闆您好，接受後世的採訪，現在心情是怎樣的？

曹操：老實說有點緊張，畢竟我的形象不太好。本來是想讓別人代替我出鏡的，但經過匈奴來使那件事1，我就想明白了。男人不一定要帥，滄海橫流能顯英雄本色。

注1：事出《世說新語·容止》。匈奴使者求見曹操。曹操認為自己形象鄙陋，有損國威，於是讓崔琰代替，自己則站在床頭捉刀。雙方會晤後，匈奴使者回程，曹操派間諜詢問匈奴使者對自己的感觀，匈奴使者回答：「床頭捉刀人才是真英雄。」曹操得知以後，追殺這個使者。《世說新語》非正史，「床頭捉刀」這個故事也受到後世史學家的質疑，至於究竟是真是偽，還需讀者自行取捨。

小編：您知道嗎，現在很多人都認為您是三國時期最英雄的英雄。

曹操：哦？何為三國？

小編：就是曹魏、季漢和東吳三個國家，鼎足而立。當然了，這都是您去世後的事情了。

曹操：季漢大概是劉備所創了。當初他被呂布偷襲，灰頭土臉地投靠我。仲德（程昱）勸我殺了劉備以絕後患，我嫌有損名聲，不忍下手，沒想到最後真的成了氣候2。好在我曹家也建立新的政權，滿足了我生前之想3。

注2：《三國志·魏書·武帝紀》、《三國志·魏書·程昱傳》均有程昱提議曹操除掉劉備，曹操不想失去人心而不納的記載。另《傅子》記載郭嘉也曾勸曹操殺劉備，但《魏書》的記載恰恰相反，郭嘉是支持曹操的想法的。至於孰真孰偽，望讀者自行取捨。

注3：《魏氏春秋》記載，夏侯惇建議曹操稱帝自立，曹操回答：「若天命在吾，吾為周文王矣。」說明曹操內心當中是希望建立一個新的政權的，但自己不想成為這個篡位者；《曹瞞傳》、《世語》則記載，桓階建議曹操稱帝，夏侯惇勸曹操消滅劉備和孫權之後再稱帝，曹操聽從。後來曹操去世，夏侯惇內心有愧而病死。這條史料同樣有爭議，需讀者自行取捨。

小編：您的願望就是取代漢朝，從群雄割據的廢墟上重建一個嶄新的政權嗎？

曹操：這個可就說來話長了。人都是會變的。我家裡雖然有錢，但祖上是宦官，被世家名流瞧不上。年輕的時候只想當一個郡守，靠政績給那些名士一個響亮的耳光。但當我身為濟南相（相當於郡守）時，由於行政正直，得罪了權貴，不得已去官避禍；後來我被征為典軍校尉，此時我的願望是為漢朝南征北戰，最後馬上取封侯，官拜征西將軍。我去世之後，在我墓碑上題寫：「漢故征西將軍曹侯之墓」，我就滿足了。時值董卓禍國，天下大亂，諸侯並起。沒想到我曹操越做越強，到後來已經到了位極人臣的地步。有人指責我有僭越之心，我無法辯解，也不必辯解，因為我早已沒有回頭路4。

注4：出自《讓縣自明本志令》

小編：這麼說來，您的功業早已超過預期，那麼您有什麼遺憾的事情嗎？

曹操：人這一生哪能沒有遺憾呢？我戎馬一生，武功赫赫，可就是沒有除掉孫權和劉備。當初元龍（陳登）有吞滅江東之志，我因為猜忌他，把他從廣陵調任到東郡，放縱孫氏做大，此一憾也5；我取得漢中的時候，仲達（司馬懿）和子揚（劉曄）都勸我乘勝入蜀消滅劉備，我覺得應該徐徐漸進，沒有聽從，最後讓劉備在益州站住了腳跟，此二憾也6；還有一件事，說出來還有點不好意思。我當年犯了一點小糊塗，導致張綉歸而復叛，子脩（曹昂）戰死。他的養母丁夫人跟我鬧離婚，我至死也沒有取得她的原諒。此三憾也7。

注5：《先賢行狀》記載，陳登曾兩次挫敗孫策的進攻，名聲大振。曹操猜忌陳登，將其從徐州廣陵遷至兗州東郡。後來曹操深深懊悔，臨江而嘆。

注6：《晉書·宣帝紀》記載，司馬懿跟隨曹操攻滅張魯，勸說曹操趁劉備立足未穩拿下西川，曹操不從；《三國志·魏書·劉曄傳》記載，劉曄也有勸說曹操南進的舉動。《傅子》記載，曹操取得漢中後，蜀中震動，「一日數十驚」，劉備不得不殺人立威。曹操再問劉曄，劉曄認為已經錯失良機。

注7：《三國志·魏書·張綉傳》記載，張綉投降曹操，曹操納張濟遺孀，導致張綉內心不忿。曹操想除掉張綉（《傅子》記載曹操收買張綉賬下猛士胡車兒），張綉反水，曹昂戰死；《魏略》記載，丁夫人因曹昂戰死與曹操吵架，曹操一怒之下把她趕回娘家。後來曹操來接丁夫人，丁夫人不就，二人徹底決裂。曹操病重時感嘆：「子脩若問『我母所在』，我將何辭以答！」

小編：是這樣的啊，下面這個問題實在有點偏隱私一些，但為了滿足廣大後人的好奇，小編還是斗膽一問了。後世有這樣一種印象，說您比較偏好已婚的女性，不知道您是怎麼看待這個問題的？

曹操：胡說八道！關雲長義薄雲天，在打下邳的時候還不是向我請求秦宜祿的妻子8？劉備四海英名，還不是娶劉瑁的遺孀9？孫權這小子不也娶了陸尚的遺孀徐氏10？當時社會風氣如此，何故單單歸咎於我的頭上呢？

注8：《蜀記》記載，曹操與劉備圍攻呂布，關羽請求將呂布部將秦宜祿的妻子許給自己，曹操同意；快要攻破下邳的時候，關羽又一次請求，曹操懷疑其妻貌美，入城後提前迎看，最後收為己有。

注9：《三國志·蜀書·二主妃子傳》記載，劉備入蜀之後，經過法正的勸說，娶吳壹之妹為妻，吳氏曾因為面有貴相，被劉焉許配給自己的兒子劉瑁。後來劉備稱帝，吳氏成為皇后，史稱先主穆皇后。

注10：《三國志·吳書·妃嬪傳》記載，孫堅的外甥徐琨有一個女兒，嫁給吳郡人陸尚。陸尚去世，孫權娶徐氏為妻。

小編：這麼說是後人誤解您了。

曹操：咳咳，話也不能這麼說，我確實也娶了不少……我們可以不總糾結於這個方面。我倒有一個問題想問，最後統一三國的是我家嗎？

小編：只能這樣說，魏、蜀、吳三國都不是最後贏家，反而是晉朝統一了天下。

曹操：什麼？！晉朝又是何姓之天下？

小編：這個人您一定不陌生，就是您強行請出山的司馬懿11。他掌握了曹魏大權，他的孫子司馬炎取代曹魏，創立西晉。

曹操：我就知道這個人一定有問題！可是他與子桓（曹丕）交好，做事情又老實本分，我才放鬆了警惕12。現在我又有一個遺憾了。

注11：《晉書·宣帝紀》記載，曹操辟請司馬懿，司馬懿認為天下未定，不願為曹氏服務，裝病不就；後來曹操再一次請司馬懿，並威脅如果不出仕就收押，司馬懿無奈就職；《魏略》中記載，司馬懿恥於與曹洪結交而拄杖裝病，曹洪內心不忿，向曹操告狀，曹操辟請司馬懿，司馬懿立刻丟下拐杖就職。

注12：《晉書·宣帝紀》記載，司馬懿有狼顧之相，曹操又曾夢見三匹馬在一個槽里吃食（三馬並「曹」），因此對司馬懿產生警惕，告誡曹丕。但當時司馬懿是曹丕重要謀士，「四友」之一，因此沒有受到針對。

小編：這個，您兒子曹丕也說了，「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國」13，再者說，您不也是架空了漢獻帝劉協，為曹丕鋪好稱帝的道路的嗎？這是一種輪迴。

注13：出自曹丕《終制》

曹操：世人說我竊取國柄，奸臣反賊，可董卓西遷時，諸侯聯軍躊躇不前，帶著兵馬追擊卻險些喪命的人，是我曹操；迎接在戰亂中顛沛流離的天子，重新建立起漢室朝廷的人，是我曹操；攻滅呂布、擊敗袁紹、遠征烏丸、平定關中的人，還是我曹操。我奪的是我自己打下來的天下。司馬氏？竊國之盜耳。

我曹操、劉備、孫權，都是一世人傑，機關算盡，只得三分天地，到頭來都成了他人的基業，殊為可笑。我倦了，這次對話就到這裡，好讓我安歇吧。

曹操揮手之間，散作煙塵。小編記述到這裡，內心當中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曹操本為歷史之人，已經完成了歷史使命，推動歷史的車輪緩緩前進。他曾經強健的體魄化為一抔黃土；他豪華的宮殿已經蒿萊滿徑；他的英雄事迹成為漁樵野老的閑話談資，但他的面目時隔千年，卻仍然如此鮮活，栩栩如生。

參考文獻：《三國志》、《晉書》、《世說新語》、《北堂書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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