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悅悅（微信公號：jjzsnxn）

如果要拍攝一部宋朝的紀錄片，那麼《清明上河圖》就是最好的範本。它像百科全書一樣含納了當時的社會萬象，讓我們看到繁華汴京的全景復原；又像時光機一樣復活了汴京居民的市井生活，讓後人從細節中一窺宋人生活的點點滴滴。

畫中的主角

如果說史籍往往把視線聚焦在廟堂內外、王侯將相的身上，那麼《清明上河圖》則把目光投向了市井百態中的芸芸眾生。畫中的主角們沒有姓名，身份複雜：有布衣百姓也有文人雅士；有販夫走卒為生計奔波，也有富貴閑人在飲酒作樂；有行色匆匆的獨行者，也有前呼後擁的大陣仗出行……在共同的時空中，衣著、身份、職業、動作、神情都迥然不同的人群，構成了畫家筆下某個時刻的定格。

彷彿被施了定身術，穿過一紙靜謐，你依然能觸摸到千年前那熱鬧喧嘩的一瞬間：拱橋上行人如潮、橋下舟楫相競；驚馬造成險情，馬夫追趕，行人紛紛躲避；文官武將在路上爭吵互不相讓；路人甲遇到熟人拿扇遮面匆匆離去；船隻撞橋，人群在岸邊看熱鬧……

值得注意的是，在熙熙攘攘的汴京大街上，最熱衷逛街的女性卻寥寥無幾，有人統計畫中女性約20位。男女比例嚴重失調！在這數量有限的女性角色中，有一部分「躲」在轎子上，半遮半掩。但也有大大方方走在街上的女子，或是和丈夫逛街買花秀恩愛、或是帶著孩子出行。

吃喝玩樂在汴京

北宋都城汴京是當時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之一，人口有130多萬。這麼多人匯聚在此，他們的生活會是怎樣的呢？《清明上河圖》對這座超級城市的市井生活，做了最忠實的記錄。

民以食為天，在當時的汴京，「市井經紀之家，往往只於市店，旋買飲食，不置家蔬」。汴京人不愛做飯，愛下館子。於是生生把汴京城變成了美食中心。據說汴河兩岸鱗次櫛比的房屋中，多半都是經營餐飲的店面。

（路邊各種美食）

達官顯貴想下館子可以尋到「孫羊店」這樣的高檔飯店，「白領」、商販也不必擔心食無著落，出門左走就有蒼蠅小館。實在忙得四腳朝天，飲食店還能提供「逐時施行索喚」「咄嗟可辦」的外賣服務，下單後便可坐等酒店夥計前來送餐。

宋時酒為國家專賣，私人製造五斤就可以判死刑。雖然對酒的管理嚴格，但也耽誤不了宋人喝酒的雅興。和朋友聚會，想要小酌一杯，酒館何處可尋？畫中有多處寫著新酒或小酒的旗幟，旗下是正店或者腳店，都是銷售酒的場所。不同的是正店可以釀酒，但釀酒用的酒麴必須從官方處購買。腳店無權釀酒，只能從國營酒廠或者正店進貨。

宋人出行「座駕」多為牲畜而非轎子。據說北宋人以乘轎為恥，因為他們認為轎子「以人代畜」是對人的侮辱。果真如此，宋人的人道主義精神也值得一贊。專家還根據《清明上河圖》中驢的數量比馬匹要多上一倍不止，說明驢牌是宋人的首選出行工具。王安石也曾這樣寫驢：「力侔龍象或難堪，唇比仙人亦未慚。臨路長鳴有真意，盤山弟子久同參。」而驢受宋人重視還因為它的一個好處——運完糧食可以殺來吃肉，吃驢肉在宋代也非常流行。

汴京三百六十行

如果給《清明上河圖》配上聲音，那一定是人聲鼎沸，間雜著各種叫賣聲，透著繁華和熱鬧。

在宋朝，商業的繁榮刺激了經濟的發展，反過來，經濟的增長又助推了商業形式的多樣化。從《清明上河圖》中可以看到，街上林立著各個商家的旗幟、廣告牌，順著這些廣告便可對宋朝的商業狀況一探究竟了。

「十千腳店」，給你歇腳和小酌一杯之處。「精裱詩畫」的招牌下是一家裝裱店，此為文人墨客必來之處。實體書店在那個時代開的火熱，想買書，請來「集賢堂」書坊。想買香水送佳人，「香湯」店走起。

「解」字招牌下是文人考前的解命之地，考前一卜，成了學子趕考時必須完成的儀式。

「香飲子」（奶茶店）以及賣花小販則能夠滿足顧客的小資情調。

招牌上寫著「香飲子」

這麼大的城市，醫館不可缺少。此時已經有了精細的醫學分科。得了腸胃病，及時去到「趙太丞家」醫鋪便可藥到病除。

「趙太丞家」醫館

許多新興的商業實體也得到進一步發展。據說，從宋代開始才有了公共浴堂，專業搓澡人也出現了。蘇軾曾寫過「寄語揩背人，盡日勞君揮手肘，輕手輕手，居士本來無垢」。

在宋代，茶館的功能不再只是解渴之處，而且成了重要的社交場合。有的經營者還特別注意店鋪的裝潢設計。

市民在茶館閑坐

瀏覽一遍《清明上河圖》，你會深切地感受到，在汴京這樣的大城市中，商機和就業機會真的要比別處多得多。

城市管理行不行？

汴京城市體量巨大，又擁百萬人口之眾，如何管理確實是個讓人頭疼的問題。那麼，汴京的城市管理水平如何呢？我們從《清明上河圖》中一窺究竟。

汴京商業發達，稅收機構就設立在城門不遠處，稅務官坐在稅務所中，板壁上寫有納稅細則。

稅務所

汴京城內建築多為土木結構，歷史上屢遭大火，防火是重中之重。那麼，消防設施如何呢？畫中可見望火樓，宋朝規定望火樓需要專人眺望，隨時觀察城中火情。

望火樓

有人認為《清明上河圖》中的汴京是一座被美化過的 「理想之城」，原因之一是連乞丐都極少。不光在畫中，在當時的城市中，乞丐確實不多見。因為北宋的官方慈善機構十分發達，在宋徽宗時更是發展得十分完備：全國各地專門設立了「居養院」，平時收養獨居老人，冬天時安置乞丐。除居養院外，「病者則有施藥局；童幼不能自存者，則有慈幼局；死而無殮者則有漏澤園」……在這樣全方位的社會保障制度下，乞丐自然不多見。

不過汴京城的城市管理並非無懈可擊。比如畫中就有商販佔道經營。

佔道經營的小商小販

而且畫中的汴京看上去是個不設防的城市，這也為它後來的命運提前埋下了註腳。

城門附近不見士兵，異域來客趕著駱駝進出自由

九百多年前，張擇端用筆尖將汴京普通的一天描摹下來。正是因為這一天如此尋常，才映襯出彼時的錦繡繁華。後人觀之，總是可惜可嘆。可惜它的繁華一瞬，可嘆它的華彩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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