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兩大古國消亡了，何以中原古國能綿延不絕，發展為中華主脈？

文史 06-28

我們常說中華文明有5000年歷史；而從考古學的角度看，在大約距今5500~4500年的新石器時代晚期，中華大地上有三大考古文化備受矚目，這就是位於東北的紅山文化、東南的良渚文化和中原的仰韶文化。

一些學者認為，這三大文化都已發展到「古國」階段。然而它們的命運卻有雲泥之別：紅山古國和良渚古國盛極而衰，逐步走向了消亡；惟有仰韶古國得以承續發展，繼之以中原龍山文化以及後來的夏、商、周文化，成為中華文明的主脈。

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了如此截然不同的結局呢？學者們提出了很多解釋，這些觀點大致可以分為兩大類，即外因論和內因論。

紅山文化牛河梁遺址出土的女神像

外因論又包括環境變化說和異文化入侵說等。前者認為是由於外部生存環境發生變化，出現某種自然災害，造成紅山古國和良渚古國的衰敗甚至毀滅。

比如對紅山文化，有人說是因為冰川寒冷期到來，對其農業造成了致命打擊；也有人說是乾旱導致的荒漠化，給其帶來了巨大的生存壓力。最終，紅山先民們被迫南遷，融入了中原文化。

類似地，對良渚文化也有冰期氣候惡化論和洪水論（認為滔天洪水沖毀了良渚人的家園），最終導致良渚先民們被迫北遷，融入中原文化。

至於異文化入侵說，則主要是指戰爭，包括部落之間頻繁的戰爭以及外族的入侵，導致了紅山古國和良渚古國的衰落。

紅山文化玉豬龍

此外，也有不少學者認為，紅山和良渚古國不是因外部原因走向毀滅，而是由其自身發展路徑、發展模式導致的結果，即內因論。

學者們注意到，紅山、良渚文化與仰韶文化之間，存在著極大的差異。

紅山文化主要分布於內蒙古東南部和遼寧西部，並涉及河北北部。考古發現了大型石砌祭祀遺址、著名的牛河梁「女神廟」，以及為數眾多的積石冢群。出土遺物除了石器、陶器等，還有各種精美的玉器，堪與良渚文化相媲美。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龍題材的玉器，尤以玉雕豬頭龍最為著名。這些玉器除普通裝飾品外，大部分都是通神的工具，用於宗教祭祀。

良渚文化主要分布於長江下游太湖地區，在時間上比紅山文化稍晚，發展程度也高於紅山文化。它以土石營築的祭壇、貴族墳山、大型城址，尤其是大量精美的玉器為標誌。這些玉器大部分也與宗教祭祀有關，屬於通神的工具；不過與紅山文化不同的是，良渚古墓中還普遍隨葬有象徵王權和君權的玉鉞或石鉞。

良渚文化獨特的「玉斂葬」現象

仰韶文化主要分布於黃河流域的陝西、河南、山西、河北、甘肅等地。

以河南靈寶西坡發現的大型建築和大墓為標誌的仰韶古國，表面看上去似乎遠遜於紅山古國和良渚古國。它沒有像紅山古國那樣輝煌的祭壇、神廟和積石冢，也缺乏良渚古國那樣的大型城址、祭壇和墳山。從出土的玉器來看，仰韶古國與紅山、良渚相比，更顯「寒磣」，不僅品種單一，主要為玉鉞；數量也較少，與良渚古墓動輒幾十上百件玉器出土的情況不可同日而語；就連雕刻工藝也與紅山、良渚相差甚遠，沒什麼「顏值」。

然而，大量考古材料證明，正是低調、樸素的仰韶古國，為之後的中原龍山文化奠定了基礎。近年來的考古研究表明，屬於龍山文化的山西襄汾陶寺遺址，很可能就是傳說中堯的都城平陽之所在；儘管目前考古上尚未找到舜都的線索，但河南登封王城崗龍山文化晚期的大城遺址，則很可能是文獻記載的禹都陽城。

由龍山文化上溯是仰韶文化，由堯舜禹上溯是黃帝，而靈寶西坡遺址一直傳說是黃帝鑄鼎之所，這便使一些學者興奮地猜想，西坡仰韶大墓是否可能為黃帝之墓呢？

不管怎麼說，由仰韶文化到龍山文化，再到夏、商、周文化，構成了中華文明早期發展的主要線索。

仰韶文化靈寶西坡遺址出土的玉器，主要為玉鉞

回到開始的問題，為什麼紅山、良渚古國消亡了，而仰韶古國卻能延綿不絕呢？

有學者認為，紅山古國是神權至上的社會，良渚古國是神權、王權、君權相結合，但仍以神權為主；惟有仰韶古國是在王權、君權相結合的基礎上，突出王權。所以，仰韶古國不會像其餘二者那樣，把大量社會資源用於非生產性的宗教祭祀活動（包括修建祭壇、神廟等宗教場所，以及製作大量通神的玉器等），從而給社會帶來極大浪費，喪失了進一步發展的動力。

同時，與紅山和良渚古國依靠巫師通神來管理國家不同，仰韶古國的王儘管也祭祀自然神祗和祖宗神靈，但其領導顯然更能順應社會的發展要求，也更具備行政才能和軍事才能。

隨著仰韶文化發展為更先進的龍山文化（青銅文化），沉迷於宗教生活和玉器文化的紅山人和良渚人，無法抗拒和抵擋龍山文化的擴張，最終走向衰落，被吸收融入了中原文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