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先鋒 | 皮爾·卡斯：我的浪漫就是帶你去看人山人海

如果你討厭人群，或患有人群恐懼症，請現在立刻馬上關掉這篇推文保平安。因為這位攝影師的作品，保不準想讓你一拳洞穿眼前的電腦。

BU Terrier Dive Meet Day One

在所有攝影師教你如何在人山人海的景點拍出空無一人的效果，並附贈把瞎晃悠的遊客清出去的PS教程時，攝影師皮爾·卡斯（Pelle Cass）任性了。他就要拍人群，人少了他還不樂意，他還要用Photoshop再加上去。這位以拍攝《擁擠的場地》（Crowded Fields）著名的攝影師，喜歡記錄體育賽事上激烈運動的動作過程。比如他拍攝的跳水運動：從倉皇無措地走上跳水台，在跳水台上緊張徘徊幾遍，然後縱身一躍落入水中，游回泳池邊走上岸。每一個動作他都儘可能定格，還是用的不同的人物去定格。於是畫面里就擠著一群人——乍一看你會覺得這亂七八糟，似乎是閑雜人等在體育場上搗亂，賽場上跟下餃子一般，但仔細看你才會發現，不同的人連貫出了一整套動作。

HU Men"s Water Polo

《擁擠的場地》取自這位波士頓藝術家參加的當地大學運動會。卡斯在一兩個小時的時間裡拍攝了一千多張照片，花了幾十個小時編輯照片，最終完成了這些延時相片。這些圖片經過了高度細緻的處理，用到了超過500個Photoshop圖層。卡斯指出，每一個人物都保留了照片拍攝時的原始位置和姿勢。藝術家解釋道:「我上下滾動我的滑鼠，一遍又一遍地尋找我認為有趣的身影。這有點像慢速的俄羅斯方塊，我試圖把不同的形狀放進不同的空間。如果幸運的話，一系列的巧合或一組動作的空間概念就此出現了。」

Water Polo Match, Harvard,2018,Brighton, Massachus

卡斯從事攝影工作已近50年，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才發展出目前的攝影作品。摸索自己獨有的拍攝風格這件事上，卡斯花了十年才把記錄體育賽事的構想轉為現實。他的創作是想努力向人們傳達在體育賽事過程中展開的視覺故事。我們在觀看體育賽事時，由於運動員的速度過快或是自己的精神不夠集中，往往會錯過很多視覺故事的細節。如果沒有放慢動作，你或許都不知道每個起跳、每個躍入、每個奔跑有多精彩。他自己是這樣解釋創作這些複雜圖片的動機的:「我認為，傳統的單曝光照片會因為過於簡潔而扭曲。當你看完一場冰球比賽回家時，你的眼睛可能會記住一些重要比賽的具體畫面，但除此之外，你對一場比賽的記憶更像是對許多人奔來跑去的總體印象。」

Women"s Hockey Game, Boston College,2018,Chestnut

有人會感受到體育場上的熱火朝天，有人卻把卡斯的這一系列作品視為對過於軍事化管理或是體育項目的一種微妙批評。但其實這完全是一種誤解。實際上他真正的激情還是撲在了實際形象的塑造上。他只是想構築真實的畫面。即使是Photoshop，卡斯也遵循著他早年為自己制定的規則——第一條就是「什麼都不改變」:「我的原則是什麼也不改變，只是加減法。我也不裁剪，這可能是我在藝術學校學到的攝影的第一條規則。在過去的十年里，我一直在做兩個相關的系列，但我一直堅持這些規則。」

Pelle Cass: Futures from Baseline, Crowded Fields

卡斯並不是藝術院校的學霸，他上過四所不同的藝術學院，連學位證都比常人晚了20年才拿到。他的母親是個藝術家，曾在漢斯·霍夫曼（Hans Hofmann）任教的紐約藝術學生聯盟（Art Students League in New York）學習。在卡斯十幾歲的時候，他們就經常討論攝影是否是藝術。這就是他與各種各樣的攝影老師見面和學習的方式，更像是一種輕鬆的學徒生活，而不是教育。有些滑稽的是，他可能是從偶爾被迫學習的非藝術類課程中學到了最多的東西。也正是因此，從某種意義上說，他一生都在為一張照片或一個系列做準備。卡斯涉獵頗多，除了藝術作品，電影、音樂、新聞等都是他的興趣所在。然而在日常生活中，他和我們一樣，常常會逃避工作，除非他看到身邊的朋友得了獎或是做了項目。否則工作毫無趣味，不如坐在市中心看人來人往也有趣得多。

Dive Meet from Across Pool, MIT,2018，Cambridge, Ma

卡斯的創作靈感來自憤怒、激動和競爭。但在創作之初他對作品是沒有具體構想的。他把三腳架在現場一架，然後就開始瘋狂摁快門。他就像一個獵人，在鏡頭前等待著這個世界發生些什麼，肌肉一瞬間張開又收縮，於是畫面便被狩獵了。這個過程是刺激的，你永遠也不知道相機會記錄下什麼，驚喜和驚嚇的發生概率相等。或許能記錄下發生的事情很少，但卡斯總是能對一個小時左右前發生的事情感到驚訝。他的照片捕捉到日常生活的紋理，還有那些人們常常忽略或根本視而不見的東西。卡斯將他所捕捉到的混亂視為世界的本質。因為混亂是一種在任何時刻，任何地點都有可能產生的狀態。但同時他也對人類的大腦始終努力使它所看到的一切顯得井然有序的運行機制感興趣，因此他一直在試圖誇大兩者。

MIT Men"s Pole Vault

這不禁能讓人想到一幅同樣人頭攢動的名作。西斯廷教堂上方的壁畫《最後的審判》中，世界末日來到時，耶穌再臨，並親自審判世間善惡。畫中基督被聖徒環繞，揮手之際，最後審判開始，一切人的善惡將被裁定，靈魂按其命運或上升或下降，善者上天堂，惡者下地獄。這種兩極的世界，在壁畫中通過妥善的分割，形成一個個故事，整體顯現出一種螺旋式的動感。兩種性質涇渭分明，其中人物眾多卻不顯凌亂。說起來卡斯的攝影作品或許也受過米開朗琪羅的啟發。

New Pavement on Congress Stree,2017,Boston

當然，卡斯的鏡頭也不只對著體育場，他對路上的行人也有著令人匪夷所思的興趣。從2008年起，他就一直在進行著一項名為《天選之子》（Selected People）的作品。內容就是以同樣的方式去記錄行人。空間在他的鏡頭裡凝固，他把不同時間軸上的人全塞進一個空間，然而又渾然天成得像是同一時間發生的故事。卡斯締造著魔幻現實。

New Pavement on Congress Street II,2017,Boston

Hazy Day, Chestnut Hill Reservoir,2016

不過十分建議卡斯來拍一拍中國春運，相信他一定會有全新的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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