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列艦的終結，馬來海戰——英國皇家海軍Z艦隊覆滅記

第二次世界大戰中，英國作為一個正在沒落的帝國，仍舊極力的想要證明自己是一個大國。隨著日本在東南亞的擴張，英國決心威懾日本，使其不敢亂來，為此英國集結了一支艦隊派往了東南亞。然而英國人並不知道，這支艦隊將面臨何等的命運。

一．英國的Z艦隊

對於英國而言，馬來西亞半島和緬甸等地屬於他們在遠東的遮羞布，大英帝國接連慘敗，但是仍舊擁有海外利益，為的就是顯示他們仍舊是一個大國。當然東南亞的殖民地對於大英帝國也有很大的利潤，比如馬來西亞半島就提供英國以橡膠等資源，同時還扼守著馬六甲海峽，對於英國而言至關重要。

然而隨著日本在東南亞的擴張，英國在東南亞的殖民地受到了威脅。為了打壓日本，英國和美國一起對日本實施了經濟制裁，禁止了對日貿易。此舉將會讓日本陷入資源短缺的困境。英美相信，這將逼迫日本退讓。然而英美低估了日本的瘋狂，日本並沒有退讓，儘管他們在和英美談判，然而內心裡早已做好了對英美的戰爭準備。

然而英國並不是沒有意識到斷絕日本的石油供應，會有什麼樣的災難性結果。英國首相溫斯頓·丘吉爾在1941年七月份斷絕日本的石油供應後，丘吉爾逐漸意識到事情的危險性，日本很可能會進行冒險的軍事行動。所以在8月25日，他建議派遣一支他稱為「威懾力量」（deterrent）的海軍部隊去東方。這是在《大西洋憲章》的會議上，丘吉爾對羅斯福所保證，將派出一支令人生畏的艦隊，搗毀日本海軍的挑釁行為，並在遠東承擔更多的任務。

英國海軍部做出了計劃，他們希望派遣較多的戰艦投入戰鬥，他們認為老式戰列艦更為合適，應該著重增加航母的數量。然而該計劃遭到了丘吉爾的反對，他在8月29日向海軍部建議派遣一艘英王喬治五世級戰列艦，外加一艘戰列巡洋艦和一艘航空母艦為主的艦隊。

他的觀點在他本人所著的《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是這樣說的「我認為日本對付不了英美俄三國現在聯合起來反對它……只要我提到的艦隊一到，尤其是看到一艘英王喬治五世級戰列艦，日本會更加遲疑，這可能真正的起到威懾作用。」【註：丘吉爾《第二次世界大戰回憶錄》，第三卷，774頁】

在丘吉爾的力主之下，由威爾士親王號戰列艦，反擊號戰列巡洋艦，和四艘驅逐艦所組成的Z艦隊開往了新加坡。事實上Z艦隊本該包括一艘光輝級航空母艦不撓號，但是這艘航母不幸在牙買加擱淺，不得不返回船塢。而在印度洋的另一艘航空母艦，雖然距離新加坡只有咫尺之遙，但卻沒有接到命令，故而未能前往新加坡。

現在Z艦隊只能依靠陸基飛機來掩護他們了，如果這些陸基飛機真的有用的話……

二．Z艦隊覆滅

然而事實上，日本已經對Z艦隊的行蹤了如指掌，因為Z艦隊在12月2日抵達時，曾經廣播了自己的存在，對於Z艦隊，日本海軍有自己的安排。而在1941年12月8日，凌晨日本突然發動襲擊，在四艘驅逐艦的交叉火力掩護下，五千多名日軍登陸哥打巴魯，建立了橋頭堡。同時在4500海里之外的珍珠港，美國時間12月7日，突襲珍珠港的日本機群也飛臨美國太平洋艦隊上空，英美兩國驟然遭到打擊。

時至中午，Z艦隊指揮官，海軍上將湯姆·菲利普斯爵士在自己的作戰室中思考著，他知道Z艦隊的戰略威懾任務已經失敗。但素有「小拿破崙」稱號的菲利普斯中將，堅信轟炸機不是戰列艦的對手，他將主動出擊，搗毀日本在宋卡的灘頭陣地，擊退日本海軍。

黃昏時分，海軍基地終於結束了忙碌，儘管菲利普斯中將對於將要進行的作戰流露出不安，但是對於Z艦隊的水兵而言，沒有任何影響。當反擊號的艦長宣稱：「先生們，我們要去自找麻煩了。」時，水兵們高聲歡呼起來。

然而行動非常不順利，他們在1941年12月9日的下午三點被日本潛艇伊-65發現了。歷史開了一個玩笑，六個月前威爾士親王號戰列艦曾追逐德國的俾斯麥號戰列艦，而如今獵人成了獵物。由7艘巡洋艦和兩艘戰列艦組成的近藤艦隊趕往截擊Z艦隊，但是他們距離Z艦隊太遠了，顯然不能及時抵達。

次日清晨，Z艦隊收到未經證實的消息，日本在關丹登陸，隨即艦隊轉向趕往關丹。但此時他們的行蹤已經完全暴露，消息傳到了小澤治三郎那裡，他是日本海軍堅定的航空派，他很清楚近藤艦隊已經無法抵達。小澤治三郎決心用第二十二航空隊發起攻擊。在9架偵察機的引導下，59架九六式陸攻機和36架一式陸攻機開始追殺Z艦隊。

至於倒霉的Z艦隊，他們抵達關丹後才發現，關丹並無敵人，只是一頭水牛踩了地雷罷了。隨後菲利普斯下令艦隊向北搜索日軍。這個舉動要了Z艦隊的命，因為他們直接撞上了第二十二航空隊。Z艦隊所指望的陸基飛機掩護，則根本不存在，因為它們不僅數量少，更是連基地都被日本攻佔了大部分，根本不能來支援Z艦隊。

儘管艦隊的防空火力不弱，但是面對日本攻擊機群仍舊很脆弱。最先被擊沉的就是反擊號，在被炸彈命中後，反擊號躲過了10枚以上的魚雷，但是它無法永久躲下去。一枚魚雷擊中了反擊號的前部，彷彿軍艦觸礁一樣。隨後它又被命中一枚魚雷，這一次反擊號再也堅持不住了。下午14時3分，反擊號戰沉。

炸沉威爾士親王號的方式則和擊沉反擊號一樣，魚雷直奔戰艦尾部，直接摧毀了螺旋槳大軸，接著又被6枚魚雷命中，下午14時20分，威爾士親王號這艘威風凜凜的戰列艦沉入了海底。威爾士親王號和反擊號上5743名官兵中的4793人陣亡，其中就包括菲利普斯中將。與之相對的，日本僅僅損失了三架戰機，但無人陣亡，僅僅一人負傷。

戰列艦的時代結束了……

三．馬來海戰的啟示

這場海戰徹底摧毀了英國海軍在遠東的主力，對於英國而言這簡直是個噩夢，皇家海軍從沒有輸得這麼慘過。然而這就是事實，戰列艦在面對航空兵時是脆弱的。這一點在此前沒人相信過，儘管在偷襲義大利海軍和追擊俾斯麥號，英國皇家海軍動用了航空兵，但這並沒有讓高傲的英國人意識到，戰列艦的大艦巨炮已經不適用於時代了。

在這之前，英國的海軍部首腦們對於戰列艦能被日本戰機擊沉這個想法是完全無法相信的。不管它是何人所提，又是有如何的理論依據，哪怕他們自己也曾用過航空兵攻擊敵方戰艦。但他們就是不曾相信，航空兵對於戰列艦的威脅。丘吉爾也往往支持他們的觀點，這個幻想一直保留到了馬來海戰。然而當Z艦隊覆滅時，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議，戰列艦強大的對空火力，竟然不能對抗航空兵？正如丘吉爾在自己的回憶錄里所述的：「我們和美國這次都大大低估了日軍的空戰效率。」他們確實沒有想到過。

這對於海軍發展史是非常重要的一頁，儘管它是由日本海軍所實施，但這不妨礙它在戰爭史上的地位。儘管在此之前，英國在偷襲義大利海軍的塔蘭托港和追殺俾斯麥時都曾運用航空兵。但是以航空兵為主力，進攻正在航行中的戰列艦，並將其擊沉，這在當時是史無前例的。

對於日本而言，這場勝利徹底的掃除了他們的障礙，可以不受阻撓的登陸，並且在岸上建立空軍基地。他們的空軍超過了馬來半島上的英國那薄弱的空軍，足以粉碎英軍的任何抵抗。這讓他們的部隊能夠沿著馬來半島推進，從新加坡這座英國堡壘的背後，將其擊破。

從海軍上將菲利普斯的角度出發，他的決策其實是從政治角度出發的。他的決策雖有軍事上的，但也有政治角度上的。皇家海軍四百年來從沒有被擊敗過，對於他們來說任何失敗和懼怕都是不可取的。如果他退讓了，那麼等待他的結局不會有戈本號事件中的丘吉爾好的。為此他才下達了一連串錯誤的命令，然而就是這道命令，斷送了他自己和四千多名水兵的性命。

但如果從英國整體的角度來說，這次失敗更像是一種官僚體系和守舊觀念所造成的失敗。他們基於之前的戰役，並沒有認識到航空兵的重要性，仍舊認為航母僅僅是為艦隊提供空中屏障，而海戰仍舊要依靠主力艦之間的正面對決來解決。作為一個歷史悠久的海軍國家，死抱著這麼一個老舊的戰術，是非常失敗的。

結語

作為一個遲暮的帝國，英國在面對國際事務時已經顯得力不從心，他們認為保守守舊才是最好的。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世界已經變了，就如同羅馬帝國的衰敗一樣，英國所致力於維持了幾百年的傳統，終將會被打破。就如同戰列艦被航母所取代一樣，英國也將被取代。

參考文獻：《第二次世界大戰回憶錄》《第二次世界大戰戰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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