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那些年》小小那

最近某房產信息平台發布了一份2019年全國「房價收入比」榜單。躋身前十名的城市有：深圳、廈門、北京、三亞、上海、福州、杭州、廣州、天津、南京。

*房價收入比：住房價格與城市居民家庭年收入之比

不知你的城市有沒有上榜？房價對於在北上廣深這些一線城市的朋友來說可能早已麻木。動輒幾百萬上千萬的房子，普通的工薪家庭實在是可望不可即。那些成功「上車」者，多半是掏空了一家人的積蓄，亦或背上了數十年的房貸。而更多年輕人只能在一次次的租房和搬家中，品嘗著大城市生活的酸甜苦辣。

事實上，大城市買房難，不只是現代人的焦慮。早在一千多年前的宋朝，這個焦慮便已經存在了。而且，若論「房價收入比」，宋朝的大城市可是遠超今天的北上廣！

城市魅力自古難擋

自古至今，城市發展都存在著「虹吸效應」——核心城市、中心城市、大城市，會把周邊城市、中小城市和小城鎮的資源要素吸引過來。

宋朝也不例外。北宋都城汴京（開封）和南宋都城臨安（杭州），便展現出了強大的「虹吸效應」。大量農村富餘勞動力都湧向城市，開始從事商業、手工業等。南宋文學家洪邁形容這個現象：「自村疃而遷於邑，自邑而遷於郡者亦多矣。」就是說，當時農村的都愛往城市奔，小城市的都愛往大城市奔。這不跟現在一樣一樣的？

據宋史專家包偉民估算，北宋後期，汴京市區的人口密度約為1.2萬-1.3萬人/平方公里；南宋淳祐年間，臨安府市區內的人口密度約為2.1萬人/平方公里；咸淳年間，甚至可能達到3.5萬人/平方公里。這是什麼概念呢？北京人口夠密集了吧？但北京的人口密度約為1.4萬人/平方公里，還不及南宋臨安巔峰時期人口密度的一半！

城市人口的膨脹，必然催生出大量的住房需求。現在的大城市，遍地都是高樓大廈。但在宋朝，普通民宅不過一兩層，單位土地面積所能承載的人口數遠不比現在。於是便出現了北宋詩人楊侃詩中描繪的景象——「甲第星羅，比屋鱗次，坊無廣巷，市不通騎。」北宋大臣翁彥國甚至描繪說：「京師戶口日滋，棟宇密接，略無容隙。縱得價錢，何處買地？」

試問宋朝房地產有多火爆？有錢你都買不到地。

京城買房有多難？

既然選擇了大城市，就要面對買房難的現實。

北宋前期，汴京的一套豪宅少說要10000貫。一戶普通人家的住房，叫價1300貫。而在當時，普通市民的月收入也就3-5貫錢，買房遙遙無期。而到了北宋末期，京師豪宅的價格更是狂漲至數十萬貫（有學者以購買力折算，認為此豪宅合人民幣5000萬以上）。

別說普通老百姓了，就是達官貴人也未必買得起。根據《宋史·職官志》記載，北宋官員的俸祿分四十一等，最高的宰相、樞密史為每月300貫；樞密副史為每月200貫；但是，最廣大的中下層官吏們，月俸多集中在20貫到60貫。拋去生活開銷，其實都攢不下多少錢。北宋名臣韓琦就說過，「自來政府臣僚，在京僦官私舍宇居者，比比皆是。」南宋理學宗師朱熹也說,「祖宗朝,百官都無居住,雖宰執亦是賃屋」。

蘇軾的弟弟——當過御史中丞的蘇轍，也是一直買不起房子。朋友李廌喬遷新宅，他寫詩相賀，同時也表達了自己的「羨慕嫉妒恨」：「我年七十無住宅，斤斧登登亂朝夕。兒孫期我八十年，宅成可作十年客。人壽八十知已難，從今未死且磐桓。不如君家得眾力，咄嗟便了三十間。」直到晚年，蘇轍才在二線城市許州蓋了三間新房，喜難自禁，又寫了一首詩：「平生未有三間屋，今歲初成百步廊。欲趁閑年就新宅，不辭暑月卧斜陽。」

租房也是辛酸事

比起買房，宋朝人似乎更流行租房。

無論是來京城任官的、經商的、旅居的還是求學的，租房通常是他們的首選。據歷史學者楊師群估計，「北宋東京城內外，約有半數以上人戶是租屋居住的。」

不過，房屋租金同樣高得離譜。司馬光有說過：「十口之家，歲收百石，足供口食；月掠房錢十五貫，足供日用。」到了南宋更誇張，建康府「有房廊之家，少者日掠錢三二十千。」

由於房租太貴，達官貴人們也租不起好房子。歐陽修當了京官後，依然租住在一所破房子里。他在詩中自嘲：「嗟我來京師，庇身無弊廬。閑坊僦古屋，卑陋雜里閭。」而且由於地勢低洼，他的房子一到下雨天就漏水灌水，出門上街都得蹚水，可以想像有多狼狽。宋朝的首位狀元楊礪，曾官至樞密副使，卻租住在一個狹窄逼仄的巷子里。他去世後，宋真宗親自登門悼念，發現車子根本駛不進去，只能徒步前行。

俸祿頗高的大宋官員尚且如此，普通百姓的窘況就更不必說了。在宋朝京城，幾代人擠住在一所小房子里十分常見。《清異錄》中便記載了普通市民的居住情況：「四鄰局塞，半空架版，疊垛箱筥，分寢兒女。」四戶人家局促地擠在一個院子里，兒女們沒地方睡覺，只好在半空中架起木板，把箱子疊拼起來當床睡覺。

在宋朝，這種家境窘迫的市民，也可以申請由政府提供的「公租屋」，每月只需上交四五百文錢，就可以租得一間房。有時遇到極端天氣或重要節日，還可能免房租。從這點可以看出宋朝政府的人性化。

政府出手治亂象

然而，宋朝房地產業的繁榮背後依然存在不少亂象。比如，有的官員濫用職權，囤地炒房，牟取暴利；有的投機者走後門，違規申領公租屋；還有民間私宅易主頻繁，交易過程藏貓膩等。

對此，宋朝政府一直在努力規範——

北宋開寶初年，宋太祖立下規定：賣房的時候，先問四鄰和族人是否想買，如果他們不買，才能賣給其他人。

政府出讓土地時，由朝廷公布地塊和底價，意向買家把自己能出的價錢寫在紙上，裝到信封里，投進指定的標箱，報價期滿，朝廷開箱，公開唱念，出價最高者可以買到地皮。

宋真宗咸平年間，朝廷申明一條禁約：不準中央及地方官員購買政府出讓的公屋；宋仁宗天聖七年，宋政府又出台「第二套房限購」政策：現任高官除了正在居住的房產之外，禁止在京師購置第二套房。

除了這些，宋朝政府還成立了房地產管理機構——店宅務，監管房地產市場；同時規範宋朝的房地產中介——庄宅牙人，並為牙人發放從業執照；還有通過房地產稅收政策來調控房地產市場等舉措。

這一系列舉措，使宋朝的房地產行業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規範，但是，兩宋320年間，一線城市的房價和租金始終沒有真正降下來，反倒是隨著人口的流入和局勢的變化，不斷水漲船高。

或許，這就是選擇大城市的代價吧。

如果想要安逸，想要庇護，想要大房子，大城市或許真的給不了你；但是，如果想要成長，想要機遇，想要發光發熱，大城市永遠不會拋棄你。不信你看，那麼多被撰入課本的大人物，不照樣都在「蝸居」中做出了偉大的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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