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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井樹只屬於十七歲的柏原崇

《情書》以前,岩井俊二是一名電視劇導演。履歷里甚至有過兒童劇。然後就想著,要拍一部安靜的,「像小津安二郎那樣的作品。」趁拍劇的空檔,他寫了小說《情書》。

《情書》的故事很簡單。分兩個時空展開。在現在時,渡邊博子的未婚夫藤井樹去世,博子想念未婚夫,按舊地址給他寫信,居然收到了回信。

寫信人也叫藤井樹,更巧的是,她是男藤井的高中女同學。

博子與女藤井的來往信件牽出一段高中回憶。在女藤井的回憶里,男藤井不愛說話,沒什麼朋友,有一次動怒,他把同學摁在桌上胖揍。氣勢如野獸。

有點中二,熱衷在圖書館借各種冷門書,也不看,只是為了在借書卡上寫下自己的名字。一張張寫著「藤井樹」的借書卡,在他手裡攤開,得意地告訴女藤井,這叫「藤井旋風」。

英語很爛,才考27分。有次,跟考滿分的女藤井弄錯了卷子。在黑漆漆的自行車棚,兩個藤井樹交換卷子。男藤井很好學的樣子,蹲地上,拿女藤井的卷子對答案。女藤井一直在旁邊給他打燈。

捉弄人的時候很討厭,會騎著車,從小山坡上直愣愣衝下來,二話不說,摸出一張紙袋往女藤井的腦袋上一扣。嚇得她哇哇大叫。他跑了。

這些,女藤井幾乎快忘記的記憶,卻是男藤井一輩子未能說出口的秘密。

那次打架是因為,同學起鬨開他倆玩笑,惹哭了女藤井,他為女藤井出頭。無數張寫有「藤井樹」的借書卡,天知道,他寫的時候絕對不是想的自己——他寫的,其實是女藤井的名字。

他也不好學,對答案,純屬是個借口,為了與女藤井共度二人世界能長一些,再長一些。他的惡作劇不是一時興起,要怪就怪女藤井亂當紅娘,給他和別的女同學牽線,氣急了,才想出這招「報復」她。

她當然更不會知道,爸爸去世的那個冬天,他來她家找她,囑咐她幫忙還一本書,不僅僅是為了還書。那是他的告別,也是他的告白。

先在門口聊了兩句。聊到爸爸去世,男藤井一板一眼地說,我很難過,節哀順變。女藤井一下就笑了。「幹嘛?」「沒事。」

女藤井有沒有喜歡過男藤井?懵懵懂懂那種,或許是有的。

然後他騎車準備離開。她站在門口,抱著書,目送他。踩下腳踏板前一刻,很捨不得,抬頭,又多看了她一眼。四目相對,這是全片最曖昧最濃情的畫面。可也僅此而已。

這一眼之後,他轉學去了別的城市。兩個藤井樹再無見面。如果不是收到博子的來信,她可能永遠都想不起這個同名同姓的男同學。

也永遠不會知道,要她歸還的那本書里,夾著「我喜歡你」這件瘋狂的小事。

真相大白在影片最後一分鐘。《情書》的高光時刻。幾個高中學妹來給女藤井送一本書,是當年,男藤井要她幫忙歸還的那本,無數冷門書之一。

在學妹們的提示下,她再次翻開書,再次拿起書里的借書卡,像十年前一樣。唯一,十年前她沒做的是,轉過借書卡看看背面。

背面,用鉛筆畫著一個長頭髮穿制服的高中女生。

實在太像了,所以一眼就能認出,這是十年前,17歲的女藤井。畫畫人當然是17歲的男藤井。他還是那麼愛找借口,借口找她還書,祈禱她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會不經意轉過卡片。

這封無字情書遲到了十年。可也因為有十年的毫不知情,意外得知的瞬間,「啊,原來我被他那樣喜歡過」的心情,變得無比無比珍貴。

這是看一百遍仍然淚目一百遍的電影結尾。27歲的女藤井久久把書抱在懷裡,她不知道要怎麼辦,要說什麼話,想笑,因為覺得很幸福,又好想哭,因為實在是太幸福。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眼淚流下來。

旁白也美極了,「我那不可思議的筆友,渡邊博子小姐,今天發生了一件很棒的事情。這件事是意想不到的。因為我很害羞,所以沒有把這封信寄出去。」

女藤井沒有告訴博子,收到男藤井情書這件事。博子也沒有告訴女藤井,她早已經猜中未婚夫暗戀同名女同學的事——更沒有告訴這位女同學,她們兩個長得非常非常像。

《情書》在1995年上映,是岩井俊二的電影處女作。他憑此片獲得一個新人獎,兩個導演獎。從此一炮而紅。但它不是柏原崇的第一部電影。

拍《情書》前不久,柏原崇在拍《青春之影》。這個被鄰居阿姨隨隨便便寄出一張全家福當報名照,參賽「JUNON SUPER BOY」選秀,輕鬆獲得冠軍從而出道的幸運兒,除了唱搖滾,不會任何表演。

在《青春之影》劇組,他被導演罵個狗血淋頭,「我已經想清楚,自己不適合演戲。」

所以接到《情書》的面試,他十萬個拒絕。是岩井俊二開導了他,「不要為演而演,像平常普通聊天一樣,講述自己中學的事就行。」

演完,他真香了,「《情書》是我一生中的寶物。」那年,柏原崇跟藤井樹同齡,都是17歲少年。岩井俊二誇他,「柏原崇是個可靠的大哥哥,總是帶領著孩子們做事。」

(《情書》後一年,柏原崇終於在《白線流》里親到了酒井美紀,但!被拒!)

25年過去,曾經的大哥哥,被日媒稱作「20世紀末最後的美少年」,到今年,已經42歲。萬幸啊,42歲的柏原崇,經歷過離婚、負面新聞、事業低谷,完全,絲毫,沒有一點點垮掉。

他從美少年長成了帥大叔。

在他這個42歲生日前不久,開始傳出消息,《情書》將翻版中國版。最近,女主角官宣了,是陳意涵。一股沒拍就預感是爛片的氣息撲面而來。

36歲的陳意涵,無論演17歲藤井樹,還是演27歲藤井樹,都是比悲傷更悲傷的故事。

網友有過人選名單,張子楓、周冬雨、宋祖兒,甚至,演技不清醒的歐陽娜娜和P圖小公主沈月,調教調教,都嗑得動的啊。

但男主,不敢想。

還能有誰,這麼地適合站在白色窗帘後面,捧一本書,美絕天下。藤井樹是17歲的柏原崇,永遠都是。

他不光帥就好了。帥分很多種,有陽光的帥,比如吳磊,有乾淨親切的帥,比如劉昊然,有酷酷的自帶故事感的帥,比如易烊千璽。

但顯然,他們都不適合藤井樹。

想像不了吳磊性格內向不說話。

他長了一張開朗,沒心沒肺,鋪滿亮晶晶光芒的臉。他要是喜歡一個女孩,應該恨不能24小時圍在她身邊喳喳喳。上課給她傳紙條,放學約她一起回家。她哭了,立刻遞上衛生紙。她敢給別人做媒,立刻大聲呵斥,「搞什麼,我喜歡的是你!」

演藤井樹,他只能演扣紙袋那段,皮一下很開心。吳磊沒辦法暗戀,藏心事對他都很難。一定要他憋著壓抑著的愛情,我相信一種情況,他愛上了大姐姐。

(請導演安排吳磊演「賢者之愛」)

易烊千璽話少,內斂,害羞,逼他說肉麻話,他會全身繃緊汗毛豎立。這部分跟藤井樹一致。

但藤井樹不說因為他傲嬌。他也不會死都不說,要說,一定不能是平平無奇三個字。他精密策划了一切,兜一個大圈子,至於結果是什麼對方會不會發現,對他,並不重要。他外冷內熱,內里,是個極度浪漫溫柔又悶騷的人。

易烊千璽可以溫柔,但跟悶騷不沾邊。他是心事叢叢型。即使甜甜的戀愛都無法使他放鬆。他要是愛上一個人,他不說,真能做到下輩子都不說。

所以他的喜歡,好像要帶上壓抑、苦悶和暗黑才對。像《少年的你》那樣,是邊緣人的殘酷青春物語,更適合被放進北野武的電影里。而岩井俊二擅長純愛,藤井樹是純情少男。

劉昊然也不行。他沒有到吳磊的活蹦亂跳,但也跟吳磊同一個毛病,能量過分充足。要他倆演高冷麵癱,演技得多神才能不尬。

以及,劉昊然太鄰家男孩,是真實高中生活中,會跟你坐同桌的某位同學。藤井樹也是你的同學,但他可以每天黏在他的座位上,翻漫畫書,聽歌,睡覺,方圓一百步內,颳風下雨,電閃雷鳴,休想他抬一下眼皮。

藤井樹是貓系,劉昊然屬於犬系。他沒有那種孤傲的,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凌冽和清冷。重點是,說劉昊然只考了27分,這已經是最大的違和。

還有兩個人選,陳飛宇和王俊凱。

王俊凱內向,沒問題,矜持,沒問題,暴怒動粗,練練也沒問題。問題在,他是娃娃臉,總給人幼齒感,好像長到25歲也鬧不明白談情說愛。他跟王源一樣,與異性都是純友誼。

陳飛宇的問題,是他演余淮一樣的問題。余淮充其量是班帥,陳飛宇何止校帥,起碼是帥到,招惹別校女生扎堆守在校門口只為見他一面的區帥。

他的帥,外放刺眼,有煽動性。藤井樹正相反,他在一堆灰頭土臉的男同學中,不動聲色,默默帥著就好。他是帥而不自知。被女同學告白會死都不明白為什麼受歡迎。

陳飛宇,應該每天都能接收到這樣的信息,「你太帥了!」能跟他做同學,還同名同姓,這是永生難忘的事。

不過也可能是時光濾鏡吧。現如今的美少年遍地開花,產量巨大,一夜能誕生一個老公也能忘記一個老公——哪可能就挑不出區區一個藤井樹?

美顏盛世,繁榮似錦,如夢如幻。追星女孩每天沉溺其中,收穫著甜蜜與快樂。願她們的快樂不是泡沫,時代滾滾流過,還留得住一個「21世紀末最後的美少年」。

還留得住一個寫情書的純情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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