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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倚天屠龍記》中死的最冤,為啥卻沒有一個人同情他?

我叫都大錦,大有作為的大,錦繡前程的錦。我家住在臨安城,世世代代都是走鏢的。走鏢的活兒說好乾好乾,說不好乾也不好乾。主要是給人運送貴重物事,按照物事的價值抽頭,值十抽一。北宋末年,天下大亂,宋徽宗被金人擄掠到極北苦寒之地,康王趙構倉皇南下,在臨安府定都建政,數以萬計的達官顯貴蜂擁而來。顯貴們來了之後,北地暗藏的好多金銀貴重之器帶不來,於是僱傭臨安城中捨命之人前去拿來,依物事價值和風險高低給予報酬,最多者能分到七成。反正放到北地也花不上,取來少點也能花。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好多人因此踏上了走鏢之路,我的曾祖就是其中一員。富貴險中求,到了我父親這一輩,已經積攢下殷實的家業。

曾祖給鏢局起名為龍門鏢局,意為鯉魚躍龍門。曾祖從一個一貧如洗的趟子手干起,一直干到自己成立鏢局,可謂備嘗艱辛。鯉魚躍龍門是一個古訓,傳說黃河山西段有個叫龍門的地方,每年春天,鯉魚就會成群結隊前去越過龍門,越過的鯉魚就會被天火燒掉尾巴,化為真龍,沒越過的永遠都是魚。唐朝大詩人李白還寫了一道詩:「黃河三尺鯉,本在孟津居,點額不成龍,歸來伴凡魚。」曾祖說,自己就是一條越過龍門的鯉魚,希望後人能夠繼承他的遺志,過上龍騰虎躍的生活。龍門鏢局的標誌就是一尾金色鯉魚,每次出鏢,趟子手都要大喝三聲:「龍門鯉三躍,魚兒化為龍。」

八歲這年,父親把我送到少林寺練武。少林派乃千年大派,更是六大門派之首,天下武功出少林,就是現在能跟少林派並駕齊驅的武當派,其掌門人張三丰都是從少林派出來的,只不過是被趕出來的而已。所以成千上萬的尚武青年都希望自己能夠進入少林寺學武,但是少林派對弟子入門要求非常高,一般人連寺門都進不去就被知客僧打發了。當然我拜入少林門下並不費多大勁,因為我父親給少林寺大佛花一百兩黃金塑了個金身。我在少林寺學了十二年武功,我的師父是圓音大師。

我的拿手絕技是耍的一手好鏢,能一口氣連發七七四十九枚鋼鏢,因此江湖上送了我一個外號,叫作多臂熊。熊性易怒,身體壯偉,這個綽號是說我容易意氣用事,還有一個魁偉的身材,威武的相貌,以及兩條肌肉虯結的長臂。我經營了鏢局三十年,把龍門鏢局做成了臨安城前十,還定下了三條接鏢規矩:「牽扯糾纏的鏢不接,來歷不明的鏢不接,五萬兩銀子以下的鏢不接。」江湖人稱三不接。即便如此,上門找我走鏢的客商依然絡繹不絕。我走鏢三十多年也見過各種奇聞奇事,官鏢、鹽鏢,金銀珠寶,再大的生意也接過,從來沒出過半點岔子。這一來歸功於我為人謹慎,從不得罪道上的朋友,各路碼頭都拜,有錢大家賺。二來就要歸功於少林派弟子這個金字招牌了。剛開始走鏢,也有道上的朋友為難,但是當我亮出少林派的字型大小之後,他們就知難而退了。

我今年五十歲,聖人云,五十知天命,我有三個妻妾和五個孩子,大兒子已經接掌了我的家業,單等我把鏢局交給他打理,小兒子六歲,正是懵懂無知的年齡,看著他一臉稚嫩,我常想,到了今年壽誕,我就遍邀江湖朋友,宣布金盆洗手,在家過過含飴弄子的生活,提籠架鳥,想起來都是人間快事。

早晨起來,天空格外藍,沒有一絲雲彩,喜鵲在枝頭喳喳叫了幾聲,我的心情也格外好,小兒子跟我說,喜鵲叫,福星到。我聽了哈哈大笑。果然臨近中午,家裡來了一位貴客,我卻不知道,他並不是我的福星,而是我的災星。如果讓我重新選擇,我一定不想見到他。

來人是個風流俊俏的少年公子,手白勝雪,玉頰微瘦,眉彎鼻挺,一笑時左頰上淺淺一個梨渦,說話聲音細嫩,一看就是女扮男裝。她讓我護送一個躺在擔架上的男子上武當山交給張三丰,並且開出三個條件:第一,我親自押送。第二,自臨安府送到湖北襄陽府,必須日夜不停趕路,十天之內送到。第三,若有半分差池,叫我龍門鏢局滿門雞犬不留。我一看來者不善,就想推了,雖然錢挺好,但是命要緊啊。可是當她把明晃晃的兩千兩黃金擺在桌子上時,我心動了。只要幹完這一票,兩千兩黃金唾手可得,這筆生意將成為我職業生涯的榮耀,也成為整個走鏢行業的傳奇。而這個傳奇,是我都大錦創造的。

我接了這趟鏢,順利到達武當山下,交到六個看上去很像武當六俠的人手中,沒想到這六個人不是武當派的,他們把躺在擔架上的人(後來我才知道是武當三俠俞岱岩)捏斷全身筋骨,扔在半道上。武當派的人質詢了好長時間,方才放我下山,我趕緊快馬加鞭往家裡趕,因為托鏢的少年說了,如果這趟鏢辦砸了,就要滅我滿門。

等我回來時,一切已經太晚了。我的全家幾十口,全部被用重手法點死,死後臉上都是一副詭異的笑容。正在悲痛之際,武當派五俠張翠山出現在我面前,二話不說,對著我胸口就是一掌,我一下子被打倒在地,口吐鮮血。等我醒來,看見張翠山還在,我恍然大悟,我的全家老小竟然是被這個人面獸心道貌岸然自詡名門正派的偽君子打死的。更可恨的是這廝竟然還裝模作樣的問我出了什麼事,是誰把我打傷的,我狠狠的詛咒了他幾句不得好死,一頭向他撞去,想跟他同歸於盡,但是他一把把我推到在草叢裡。

我在臨死前看到了鏢旗上那條飛騰浮躍的鯉魚,只是早就被鮮血染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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