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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銅鏡里的難解之謎,真的與王莽有關?

公元8年,中國歷史上發生了一件大事。已經是「假皇帝」的王莽終於決定「順天應人」,在諸多祥瑞出現和臣民誠懇進諫的情況下,廢黜了西漢最後一位皇太子——孺子嬰,搖身一變,成了新朝的開國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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孺子嬰非常凄慘,被廢時只有四歲,而且隨即被囚禁。王莽生怕劉家死灰復燃,禁止別人和孺子嬰交流,只是給他提供基本的飲食,讓他活著。所以孺子嬰長大了以後跟傻子差不多,話都說不清楚。大概為了堵住悠悠之口,王莽居然把自己的孫女嫁給了這個傻小子,也真是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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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說王莽,新朝建立後,年號當然也要改,王莽的第一個年號跟以往的西漢年號都不一樣。西漢的年號,大家叫得上來的都是兩個字,比如建元、元狩、甘露、黃龍等,或因具體的事物,或取美好的寓意,而王莽的年號很特別,是三個字——「始建國」,這個意思也簡單易懂,就是新朝建立嘛。

不過在《漢書·王莽傳》里,關於這個年號,既有「始建國」的記載,也有「建國」的記載。究竟孰對孰錯?根據出土的簡牘等文物,我們可知,當時的確是用了始建國的年號,比如在肩水金關漢簡中,就有題寫著「始建國三年三月辛酉朔辛未」的簡。



我們要說的這面銅鏡,也和始建國以及王莽有關,也就是下圖所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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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面銅鏡現藏於國家博物館中,它直徑為16cm,在漢鏡中並不屬於特別大的類型,但是鏡背上的圖案繁複而神秘,還帶有內容豐富、意義重大的銘文,此外它還是現存的最早的一面年代確定的銅鏡,其歷史、藝術價值都非常高。

先來看銅鏡的基本樣式,圓心位置是半球形的鏡鈕,底部有穿孔,用於穿繩懸掛或手持。圍繞著鏡鈕的,是七枚乳釘,乳釘之間為草葉形紋飾,以及三個變形的字——「宜子孫」,這也是漢代銅鏡上比較常見的吉祥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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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七枚乳釘外緣,是一圈較寬的圓環,圓環被等分為四份,每個分點都向外伸出一個「T」字形的東西來,它們之間又間隔分布四枚乳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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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向外,又是一圈圓環,間隔分布四枚「V」字形紋。在T和V之間,以圖起的線條表現出許多紋飾,仔細辨認,內容實在豐富,全是各種各樣的神獸、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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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下面這一對,右下角應當是一隻昂首凝視的朱雀,左上角的怪獸長著碩大的犄角,呈現出回首怒吼的姿態,它又是什麼?是傳說中的獨角麒麟,疑惑是《山海經》中的某種猛獸?仍然難以遽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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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看下面的,右側又是一頭長著碩大犄角的羊形動物,左側的神獸乍看像人,可是偏偏長著翅膀,其實,這正是古代文獻中所記載的能夠馮虛御風的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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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面銅鏡上,既有難以理解的「T」「V」形標誌,又充斥著不知其名的神人神獸,彷彿傳說中的天庭,它想傳遞出什麼樣的信息呢?

其實,這裡的T、V,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漢代的一種遊戲——六博

六博是一種器類遊戲,在漢代非常流行,上至帝王下至百姓,都喜歡沒事兒來一局,漢景帝還是太子的時候,因為下六博時太過激動,居然操起棋盤砸死了對手,吳王的太子,並由此引發了吳王的強烈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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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肅出土六博木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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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博棋盤

在六博的棋盤上,就有T、V或L形的標誌,跟這面銅鏡上的非常相似。

除了六博,漢代的日晷上,也可以看到類似的圖案。下圖是內蒙古托克托出土的一件石雕日晷,在其表面可以看到此種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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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兩漢之際非常流行一種被稱為「博局紋鏡」的銅鏡,也就是下圖所示的,在其鏡鈕外側有方形邊框,方框周圍也裝飾著T、L、V形的圖案,跟六博棋盤上的很像,因此才將這種鏡子稱為博局紋鏡,也有將其稱為「TLV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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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局紋鏡

這些字母一樣的符號是什麼寓意?長期以來眾說紛紜,有一種大家比較認可的解釋,認為T,L分別代表著,寓意著規則,我們現在所看到的漢晉時期的伏羲女媧像中,這兩位華夏始祖,正是分別手持規和矩。另外,在原始的天文觀念中,天地懸浮在空中,周圍要用八根粗繩子系住,所以這些符號,也有可能象徵著掛繩子的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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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羲女媧畫像石

總而言之,神秘的符號連同分布在它們之間的神獸神人,共同構建了一幅當時人想像之中的宇宙場景。



最後再來說說銘文,除了中間的「宜子孫」三個字外,在銅鏡的外緣還分布著一整圈的銘文,達52字之多,抄錄如下:


唯始建國二年,新家尊,詔書數下大多恩。賈人事市不躬嗇田。更作辟雍治校官,五彀(谷)成熟天下大安。有知之士得蒙恩,宜官秩,葆子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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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面的圖片中,可以清晰看到「唯始建國二年」這幾個字。這段銘文的大意就是,新朝建立了,多次頒布德政,商人農夫各安其業,五穀成熟,讀書人踏實求學,被朝廷恩寵,官職提升,子孫永葆。

始建國二年,就是王莽建立新朝的第二年,也就是公元10年,在所有帶有鑄造時間銘文的銅鏡里,這件是時代最早的。銘文內容所反映出的,是王莽立足未穩之時迫切希望得到天下擁戴的渴望。

只可惜事與願違,王莽的改制並未真正促生五穀成熟,天下大安的局面,反而在內憂外困下迅速走向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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