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鼷鹿：是鼠是鹿還是兔？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在高達35米的千果欖仁樹冠上時，林中的霧氣漸漸散去。一縷縷陽光嬉戲般地逃過 了枝繁葉茂的千果欖仁，打在了高達10米的沉香樹上，打在了株株粗葉榕上，打在了密密匝匝的低矮灌木叢上，打在了落葉與掉落下來的果子上。這陽光來得及時，趕走了那落葉與果子流下的淚，送來了林中的勃勃生機。（注1）

小鼷鹿到底有多小？

小鼷鹿在一棵千果欖仁的樹榦後探出了頭，它機警的大眼睛四處巡視著，尖尖的雙耳不時地一邊擺動一邊搜尋著四周瑣碎的聲響。它的嘴尖而窄，上犬齒突出於唇外，向下彎曲著。經過一番打探，小鼷鹿確定附近並無異常，便悠哉悠哉地走了出來。（注2）

倘若不是這棵千果欖仁，或許還不能如此淋漓盡致地顯現出小鼷鹿的渺小。它的體長僅僅45厘米，肩高不過25厘米，尾長不到10厘米。這樣一隻體重不過2千克的迷你脊椎動物與一旁矗立的參天大樹相比，真是「卑微」到了塵埃里。

可小鼷鹿並不這樣想。它細數了一下自己的家族「鼷鹿科」，從鼷鹿屬到斑鼷屬、水鼷鹿屬，哪個不是嬌小的身材？否則鼷鹿科怎麼會被評為「已知現存最小的偶蹄目動物」呢？更何況自己還是「鼷鹿科」中體型最小的，還被評為「中國已知現存體型最小的偶蹄類動物」。

想到這，小鼷鹿不自覺地開心起來，它銜起落葉叢中的一顆無花果，咯吱咯吱地吃了起來。

是鼠是鹿還是兔？

每年三月到五月是西雙版納最為乾旱的季節，溪流斷水、草木枯萎，。只有在這個時節，小鼷鹿才會因食物匱乏而不得不在白天覓食。然而此時正值七八月份，對於生性膽小且活動能力較弱的小鼷鹿來說，在白晝之下覓食可不是個明智的選擇。然而此時正值七八月份，小鼷鹿才不會傻到在艷陽高照的白天覓食——把自己暴露於白晝之下與自殺有何兩樣？因此，此時的小鼷鹿正爭分奪秒小鼷鹿一刻不停地吃著銜起落在地上的果子，當然它也不會遺漏那些鮮嫩多汁的柊葉等草本植物。小鼷鹿一刻都沒有忘記自己清晨覓食的使命，它可始終沒有忘記自己清晨出行的使命，否則它要如何才能堅持到黃昏時分呢？

小鼷鹿一路走走吃吃，可它始終忘不掉最近林子中的那些流言蜚語。

「小鼷鹿是鼠，你看它的名字里就有『鼠』！」

「不對不對，它名字里還有『鹿』字呢！難道你們看不出來它和鹿長得一模一樣？」

「好啦好啦！不要吵啦！其實小鼷鹿不是鼠也不是鹿，而是兔子！它們不僅大小一樣，而且小鼷鹿在感受到危險時，也像兔子一樣迅速地跳躍著奔跑！」

「我的天！明明是鹿！怎麼就能看成了鼠和兔？」

……

小鼷鹿的腦中不停地盤旋著這些爭辯聲，這聲音吵得它心煩意亂。它在大腦中無數次地告知那些蠢貨們：「我不是鼠！不是鹿！更不是兔！我就是脊索動物門-偶蹄目-反芻亞目-鼷鹿科-鼷鹿屬的小鼷鹿！」任憑這些話在心底歇斯底里，小鼷鹿依然是「喊在心裡口難開」。

小鼷鹿轉念一想，「我為什麼要歇斯底里呢？我又不是不知道真相，我有什麼好急的？」生性膽小的小鼷鹿再一次為自己的一言不發找到了「合理」的借口。於是，它又無憂無慮地吃起了美味的果子和鮮嫩的葉子。

白天去哪裡？

小鼷鹿踏著輕柔的步伐，一路走到了河谷地帶。由於臨近水源，這裡的千果欖仁、沉香樹等大型喬木生長得更為茂盛，它們層層疊疊的樹冠縱橫交錯，像是為小鼷鹿支起了一把遮陽傘；大型喬木下的灌木叢也在競相生長，它們的枝幹錯綜複雜地交織在一起，再看那灌木叢中爆出的幾朵黃的、粉的、紅的花，更顯出這灌木叢「挺拔」的精氣神。

小鼷鹿一邊機警地巡視著四周，一邊嗅著空氣中飄散的味道。棵棵直插雲端的參天大樹為小鼷鹿提供了天然的庇護所，縱橫交錯的灌木叢更是為小鼷鹿豎起了安全屏障。倘若天敵想要在這樣錯綜複雜的環境中，甄別出體長僅僅45厘米的小鼷鹿，真是難上加難。小鼷鹿的心中油然升起一陣喜悅！「這絕佳的隱匿環境，真是天賜良機！」小鼷鹿小心翼翼地踏著地面上的落葉，探尋著具體的隱匿位置。

河邊的一棵細葉榕引起了小鼷鹿的注意，交叉盤亘的銹褐色氣根牢牢地抓著肥沃的土壤，一根粗壯的樹枝橫亘於水面之上。這低壓的樹葉交雜著灌木叢，形成了天然的「樹葉洞穴」。小鼷鹿謹慎地踏著落葉，不留一絲蹄印地鑽進了自己的「家」。雖然它自認為這些細小的蹄印像極了藝術品，但這一刻它不能容許那些直徑不足1厘米，前深後淺的蹄印留在任何一片土壤上，這可是能要命的痕迹。

驚魂之夜

夜幕降臨，小鼷鹿小心翼翼地從「樹葉洞穴」中探出頭，待確定附近並無危險時才躡手躡腳地踏出步子來。小鼷鹿欣喜地銜著地面上的果子，這果子不僅長得誘人，滑入口中更是濃厚甘甜；再配上幾片鮮嫩多汁的葉子，真是沁人心脾。

正當小鼷鹿享受著美食帶來的愉悅感時，危險的氣味挑動了小鼷鹿敏感的嗅覺。它迅速地巡視四周，確定危險逼近的方向，接著奮力奔向草木茂盛的區域。它纖細的四肢如音符般跳躍於土壤之上，較短的前肢與較長的後肢交相配合，奏出了一曲驚心動魄的《逃亡曲》。小鼷鹿竭力地奔跑著，可那危險卻越來越近了！

岩糯一邊從北面追逐著小鼷鹿，一邊向小夥伴們大聲呼喊：「從西邊南邊圍攻！快！快！」岩糯是住在林子外的傣族男孩，七八歲正是孩子們調皮搗蛋的年紀，他們也不例外。

小鼷鹿感受到來自三個方向的緊逼感，沖向東面是它最後逃生的機會。小鼷鹿不顧一切地奔跑著，轉眼間一條河流橫亘在眼前。小鼷鹿沒有半點猶豫，它奮力一躍，跳進了河水之中。這條河河面較寬，水流緩慢。小鼷鹿這一躍激起了層層漣漪，可不過幾秒鐘，河面便歸於了平靜。

岩糯和他的小夥伴們欣喜若狂，大家紛紛拿出懷中的望遠鏡，觀向了小鼷鹿落水的方向。小鼷鹿的潛水能力極佳，不多時便游到了河對岸。「在那！那棵千果欖仁旁邊！」岩糯興奮地喊著。

小鼷鹿吃力地爬上河岸，這河水涼到小鼷鹿的骨子裡，它的體溫驟降。小鼷鹿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抖掉身上掛著的冰涼的河水，隨後便一下子攤在了河岸邊。它棕褐色夾雜著淺色斑點的背部、以及赭褐色環斑的前胸、還有白色夾雜著棕褐色條紋的腹部，都在肌肉的抽搐下不停地抖動；還有那纖細如枯木的四肢，更是抽搐得讓人心疼。

岩糯的一個小夥伴垂頭喪氣地說道：「我就說我沒有騙你們！你看它多可憐！」

岩糯深知今天的錯誤是由自己引起的，便信誓旦旦地說道：「我保證以後再也不追著小鼷鹿跑了！我要做它們的保護神！」

小鼷鹿在河對岸逐漸恢復了體力，它輕輕地活動了一下四肢，然後便消失在了暮色之中。

後記

小鼷鹿經過這一次驚心動魄的考驗，又在「極限挑戰」中成長了一大步！它堅信自己一定會戰勝大自然以及人類給予的任何挑戰！你瞧，它又開開心心地吃起了鮮美的果子和嫩嫩的葉子。

岩糯也是個言出必行的孩子，他不僅決定要做小鼷鹿的保護神，更是和小夥伴們成立了「野生動物保護小分隊」。他們一邊學習野生動物保護知識，一邊向父母、同學、探險者傳遞保護野生動物的必要性。成為一名真正的「野生動物保護專家」，成了孩子們心中最的夢想！

————————————————————————————

TIPS：

1. 文中「趕走了那落葉與果子流下的淚」是指溫暖的陽光使得附著在落葉與果子上的晨露消散。

2. 只有雄性小鼷鹿有突出於唇外的上犬齒。

參考資料：

1. 曹明《滇南勐臘地區威氏小鼷鹿種群生境利用》

2. 曹明《雲南西雙版納勐臘地區小鼷鹿種群數量與棲息地選擇》

3. 韓聯憲《追蹤小鼷鹿》

4. 楊嵐《水鹿和小鼷鹿》

作者：涵齊億靈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