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津衛有一種「爺」，貴賤不能惹，惹了准沒好果子吃

說文說史說趣聞，談天談地談古今，閑來無事，心中煩躁，聽大獅講段子給您消遣。

前日在寫「津門二猛」之時，曾寫過大猛何有田老實本分，儘管乾的是攤煎餅果子的小本生意，但對誰都和和氣氣，禮貌周全，黑白兩道，三教九流一概不招惹，咱說了，若是「副爺」來了，他指定會白送兩套煎餅果子，在塞一兩塊錢到副爺衣兜里。

有人問了，「副爺」是什麼爺，怎麼這麼厲害，白吃煎餅還有錢拿？

沒錯，在老年間的天津衛，副爺就是這個厲害，別說白吃你兩套煎餅，惱一惱拆了你這攤子，讓你連買賣也做不成。

聽老人說日本人1937年佔了天津之後，格外喜歡打中國人耳光，日本皇軍在大街上跟八爪螃蟹一樣橫著走，稍微看誰不順眼，抓住脖領拽過了，不由分說，噼里啪啦幾個大耳光，這叫「三賓地給」。

那他就不能「不三賓地給」？不能，皇軍比津門混混更混不吝，更不是東西，更不是玩意兒，他「三賓地給」，你還不能埋怨，還要笑著作揖。敢叫板，直接把你抓緊憲兵隊，大刑伺候完了，丟入海河餵魚。

不要說什麼沒骨氣，沒血性，抱著鍵盤說大話誰不會啊，換成真格的試試，不嚇得你拉拉尿就算你是好漢。

皇軍「三賓地給」也就算了，誰讓人家佔了咱的地盤，有槍有炮有刺刀呢。可副爺也要「三賓地給」，而且比皇軍還不講理。你說這事兒鬧得，沒特么說理的地方了。

說了半天，什麼叫副爺？副爺啊，是老天津衛對軍警的統一稱呼，甭管是戶籍警、巡捕、交警、水警，就連消防、管片、管車的都算副爺，總之這麼說吧，凡是帶大檐帽的都是副爺。

說白了，漫說是老天津衛，在那個年月，不論到哪都一樣，上至京城、下至村鎮，是都怕勢力。老話說得好「光棍不鬥勢力」，說的就是這層意思。看過香港電影《雷洛傳》吧，那裡面直接用畫面描寫了底層百姓與勢力之間微妙的關係。你敢不服，立馬收拾你。

相聲大師馬三立、侯寶林都說過有關副爺的段子，說副爺在街面站崗，凡看到有車打此過，副爺就要拿出「要想打此過，留下買路財」的派頭，以檢查夾帶私貨為由給自己留點好處。賣大白菜的來了，留兩顆白菜；魚販子來了，留兩尾大魚；賣西瓜的來了，副爺口渴，要打開你這西瓜看看裡面有沒有藏私貨。

《小兵張嘎》中胖翻譯官不就這麼說過：「別說吃你兩個破西瓜，老子在城裡吃館子都不給錢！」

拉大糞的車來了，副爺沒好處，就要「三賓地給」，你趕緊給副爺買壺茶水去，讓副爺消消氣。

儘管這是相聲段子，但說的就是那個年月的真事兒。總之五行八作，只要干買賣，就要孝敬副爺。就連最苦的腳行，除了被混混欺負，還要被副爺欺負，不給好處，副爺就偏偏不讓你這「地牛」從這裡過。因而，苦力每天湊足五毛錢，包個小紅包，見了副爺，直接遞過去。副爺看你識抬舉，一揚手，你就過去了。

有位經歷過那個年月的津門老者對我說，他當年跟副爺關係極好，因為人家有勢力，副爺巴結人家。他說副爺早上吃早點從不給錢，到了攤位前，甭管是老豆腐、嘎巴菜、漿子、還是羊湯、雲吞、麵茶，他只要瞅你一眼，你必須立馬先給他端一碗，還要摸清他的口味。比如這位不吃香菜，你就不能放香菜。比如這位不吃辣子，你偏偏放辣子，他就認為你跟他過不去。因此，每位副爺什麼口味，你需問清楚了，省的給自己找麻煩。

喝浠的就要有乾的，餜子、燒餅、餑餑、油條、煎餅、卷圈兒，還用副爺自己伸手嗎，怎麼這麼沒有眼力勁兒，買賣還想不想幹了？麻溜的，給副爺往上端，別讓爺們兒挑了理。

吃完早點一抹嘴，副爺要麼假模假樣說聲「記賬吧」，要麼什麼也不說，抬起屁股就走，你還要賠笑作揖「爺，您慢走啊」。做小買賣的這位臉上賠笑，心裡卻罵街「呸，孫子！」

副爺吃飽了，要喝口茶消消食，就要找管區的茶葉鋪子，不喝次貨，專喝好茶，也不多要，每天一把茶葉，不用你動手，他自己到你玻璃罐中去抓。哪個是毛尖、哪個是碧螺春，哪個是龍井……副爺「門兒清」。人家喝慣了免費茶葉，什麼茶好，什麼茶次，不用你說，拿鼻子一聞就知道。抓你一把茶葉，是瞧得起你，瞧不起你，大玻璃罐子直接給你抱走，說你這裡面有鴉片葉子。

趕上婚喪嫁娶，副爺的生意來了。你花轎到了副爺的崗亭前面，不孝敬個紅包可不成，副爺要檢查檢查花轎里的到底是逃犯還是新娘。給了紅包，就算是逃犯也是新娘。不給，就算是新娘也是逃犯。

趕上喪事兒，副爺多數時候放行，畢竟這玩意兒晦氣。但就有那不講理，不怕晦氣的。攔住送葬隊伍，非要檢查檢查棺材中抬得是不是孝子的爸爸，你怎麼才能證明你爸爸就是你爸爸？不等孝子說話，大了（daliao）趕緊過來，給副爺「來一份」。這時候，就算裡面躺著的不是孝子的爸爸也是他爸爸。

要說副爺就這麼「事橫」，什麼人都不怕。不對，副爺有怕的，怕穿西裝、戴禮帽、拄文明棍的，這很可能是洋行買辦，有洋人撐腰，不能得罪。

怕坐小汽車的，能坐車的非官即富，勢力太大，不能得罪。戴墨鏡、穿黑布短衣敞著懷的不能得罪，這是日本便衣隊的，人家腰裡挎著盒子炮呢，這也不能得罪。

領著小孩挎著小包穿著旗袍高跟鞋的不能得罪，這是闊太太，不但不能得罪，哪個不開眼的窮哈哈碰了闊太太一下，不等闊太太開口，副爺立馬衝過去，當場「三賓地給」，有錢人的太太你也敢碰，你活膩歪了。

挎著武士刀，留著仁丹胡的更不敢惹，這是日本人，叫皇軍，頂不是東西就這種東洋怪鳥。躲遠點，別讓東洋怪鳥啄了眼。

看過老舍先生的《我這一輩子》吧？裡面的主人公福海就是一位老資格的副爺，日本人把他家毀成那副模樣，再看福海大氣不敢喘一聲，只能找個沒人的地方抽自己耳光子。為嘛？沒種，惹不起唄。

總之，副爺眼觀六路，能惹不能惹，全在心裏面。

好了，陋文一篇，就此打住，我寫您看，我說您聽，大家一樂呵，這一天也就是過去了。喜歡大獅，煩請關注，聽大獅講老年間的趣聞軼事給您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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