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界的麻煩——談視頻遊戲中的武器裝備設計專利糾紛

洛克希德·馬丁（簡稱洛馬）公司是當今世界上實力比較強的軍事裝備生產和研發企業，公司規模說是富可敵國也不為過。然而，即便家業強如洛馬，竟然也有其他企業敢來霸凌。更令人大跌眼鏡的是，敢在洛馬這位「太歲」頭上動土的，竟然是堪稱電子遊戲界的洛馬的電子藝界（Electronic Arts，簡稱EA）公司。這是怎麼回事？

事情還要追溯到六年之前。2013年11月1日，EA旗下的DICE工作室製作的現代戰爭題材主視角射擊遊戲大作《戰地4》正式發行，該遊戲中出現了大量的美軍現役武器裝備，其中就包括洛馬研發生產的F-35戰鬥機。由於武器外觀設計往往具有專利，而身為EA在以往的諸多遊戲作品中都沒有為出現的武器道具與設計方溝通併購買授權，但EA對此從來都是裝作毫不知情。

圖註：即便從機頭上畫蛇添足的空速管，EA也有借口抵賴掉洛馬的起訴

實際上，這並不是EA第一次不打招呼就將洛馬的武器做進自家遊戲了。早在2004年發行的《戰地2》中，EA就已經將F-35納入其中。慘遭EA毒手的美式武器遠不止一個F-35，包括F/A-18C「大黃蜂」戰鬥機、F-15E「攻擊鷹」戰鬥機、AH-1W「眼鏡蛇」武裝直升機、UH-60「黑鷹」直升機、M1A2「艾布拉姆斯」主戰坦克、「悍馬」高機動車、「北極星」輕型突擊車等等大眾耳熟能詳的武器全都是EA旗下遊戲中的「熟面孔」，更不用提美軍的各類現役輕武器。說起來，UH-60直升機也是洛馬的產品（UH-60的生產商西科斯基公司目前是洛馬的子公司），也就是說洛馬比其他武器生產商遭到EA侵權情況更嚴重。

圖註：從《戰地2》開始，洛馬和EA的梁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非但如此，慘遭EA霸凌的武器裝備生產商都不僅僅局限於美國本土了。從《戰地2》開始，EA出現的現役武器裝備就已經「衝出美國走向世界」了。從俄羅斯的T-90主戰坦克和「通古斯卡」末端防空系統，再到歐洲的「颱風」戰鬥機和「虎」式武裝直升機，EA侵犯的他國武器裝備設計授權實在不要太多。而對於這些武器裝備遭到侵權的實際情況，介於EA出品的遊戲的影響力，相關的武器裝備生產商不可能毫不知情，但時至今日沒有任何外國廠商就這一方面的問題起訴EA，原因也非常簡單：去美國起訴EA勝算很小，而且就算這次打贏了官司，下次EA仍然會繼續侵犯設計專利。所以，對於EA明目張胆的侵權行為，各大武器生產商也只能睜一眼閉一眼。

圖註：所以對於EA明目張胆地在《戰地2》中使用「颱風」戰鬥機的模型，歐洲戰鬥機公司也就裝聾作啞了

當然，對於遊戲中出現的武器裝備設計專利問題，也不是所有的遊戲廠商都如EA般明目張胆。《戰地》系列的老對手、互動視覺出品的《使命召喚》系列，就在遊戲中出現的裝備上下了不少功夫來避免侵權糾紛。如著名的Glock 18自動手槍，在遊戲中其實使用的是Glock 17半自動手槍的模型，而且還將槍身上的Glock標誌更換為「Gluke」的銘文；刻意為AKS-74U、M82A1等武器使用細節上錯誤的建模和貼圖；對AK-17和M4A1等武器進行「魔改」使其偏離原有外觀。最絕的是《使命召喚：現代戰爭3》中出現的95式自動步槍，遊戲中出現的型號雖然名為95、但從彈匣井和彈匣明顯能看出其模型其實是95式的出口型97式，即便如此在製作模型時仍然刻意將該槍模型的導氣孔數量搞錯，更絕的是還將全自動射擊的95式/97式改為了三發點射……這種做法，只能說「求生欲」太高了點。

圖註：「你管這玩意叫95？！」

在這一方面，做得最絕的是Rockstar開發的《俠盜獵車手》系列。《俠盜獵車手》並不是一款軍事主題的遊戲，但為增強遊戲的可玩性，其在遊戲內容中設置了大量的軍用航空器裝備。雖然該系列中出現了一些與現實中的MH-6「小馬」直升機、EMB-312「巨嘴鳥」教練機、C-130「大力神」運輸機等無異的航空器，但名稱卻變成了「兀鷹」、「惡棍」、「泰坦」。這還不算，《俠盜獵車手》中的招牌戰機「九頭蛇」雖然是一種虛構的戰機型號，但從外形上來看該機明顯就是AV-8B「鷂」式攻擊機和F/A-18「大黃蜂」戰鬥機的「雜交」，而且遊戲中出現的「四不像」航空器還不止這一種。雖然《俠盜獵車手》本來就在營造一種貼近現實但又有區別的虛構氛圍，但看著這些「四不像」在天上飛來飛去，還是不免讓人感覺齣戲。

圖註：理論上來說，這個氣動外形也不是飛不起來

而在大逃殺類射擊遊戲的代表作《絕地求生》當中，製作方藍洞工作室採用了一種在規避糾紛的同時又能確保玩家體驗的辦法：改名。《絕地求生》中出現了超過30種來自世界各國的槍械，其中有一些沿用了現實中的編號或名稱，如M16A4、DP-28、UMP45、「野牛」等等；另一些比較容易「惹麻煩」的型號（多是知名度較高的現役型號或生產商重點在市場上推廣的型號），則採用了打「擦邊球」的辦法，如HK416改為M416（HK416原名HKM4）、QBZ95-1改為QBZ、貝雷塔M92F改為P92（「P」代表Pistol）、Saiga-12K改為S12K等等。但這種做法在確保能夠在未獲授權的情況下使用準確的武器模型的同時，卻造成了另一個意想不到的問題：由於《絕地求生》受眾面較廣，很多對於輕兵器缺乏基本了解的人也可能是該遊戲的玩家，所以很多人在玩過遊戲後只知道遊戲中的型號、卻不知道真實的型號編號，雖然這絕非藍洞工作室的本意，但還是不得不說這實在是比較囧了。

圖註：用了HK的槍械模型還事實上讓HK造成聲譽損失，也不知道HK為啥一直放任藍洞不管

不過，也不是所有的遊戲廠商在武器性道具方面都是「版權流氓」。在這一點上，日本遊戲大廠萬代南夢宮（NBGI）的招牌作品《皇牌空戰》系列就做得相當好。作為一個主打現代戰機空戰射擊題材的遊戲系列，《皇牌空戰》當中出現過的現實型號的軍用飛機不下百種，包括波音、洛馬、達索、BAE、空客等西方著名航企都授權NBGI在《皇牌空戰》中使用自家的戰機模型。不過對於蘇霍伊和米格等俄羅斯航企來說，基本就沒這待遇了——這欺負俄羅斯人版權意識差的吃相還真夠難看的。《皇牌空戰》系列中唯一一次出現的國產戰機是其外傳手游《皇牌空戰：北方之翼》中的R-40「雷神之錘」，該機的原型其實就是殲-20，不過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規避糾紛起了這麼個名字。

圖註：《皇牌空戰7：失落的天空》中的版權聲明頁面，歐美幾大廠商的Logo赫然在目，文字部分中也能看到不少耳熟能詳的機型。請注意，所有的機型和綽號都加了TM或！

應該說，無論對於武器生產商還是遊戲開發商來說，遊戲中涉及的武器設計專利都是一個很新的問題，如何處理這種問題對於這兩個本來八竿子扯不上的行業來說都是前所未見的挑戰。值得慶幸的是，雖然類似洛馬與EA之間圍繞F-35產生的糾紛令人感覺哭笑不得，但更多的遊戲廠商選擇如同BNGI一樣與武器生產商打好招呼，而對於大多數武器生產商來說出現在遊戲中的侵權行為也確實沒什麼深究的必要，否則如果雙方都較起真來的話恐怕市面上就沒什麼以現代軍事衝突為題材的遊戲供玩家選擇了。另一方面，由於視頻遊戲越來越強大的影響力，一些武器生產商也看中了遊戲的宣傳價值、並在遊戲中以道具形式插入「植入廣告」，如前面提到的《使命召喚：現代戰爭2》中，由美國布希馬斯特輕武器國際有限責任公司設計生產的ACR自動步槍就大出風頭、甚至成為了主角的專用武器，而動視方面也很「貼心」地發布過將ACR步槍上的布希馬斯特的Logo放在顯眼位置的遊戲海報，這種良性互動對於兩個行業都有利無弊。或許，未來的視頻遊戲與武器裝備之間，會碰撞出更不一樣的火花。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