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子虔《游春圖》帶出的一段歷史迷案
「小攸聊故宮」的第二個系列：每周一天，透過故宮藏品的身影，探尋文物背後的故事。
隋 展子虔《游春圖》卷（圖片來源|故宮博物院）
在故宮的藏品中，展子虔的《游春圖》絕對屬於鎮館之寶之列。
01
絹本，設色，縱43厘米，橫80.5厘米，這幅隋代畫家展子虔的山水畫，代表了中國早期山水畫的面貌。
隋 展子虔《游春圖》卷（圖片來源|故宮博物院）
全畫以自然景色為主，人物點綴其間，描繪的是人們在一個春光明媚的季節到山間水旁踏青遊玩的情景。
展子虔《游春圖》卷局部（圖片來源|故宮博物院）
湖邊一條曲折的小徑，蜿蜒伸入幽靜的山谷。人們或騎馬，或步行，沿途觀賞著青山綠水、花團錦簇的勝境。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一艘遊艇緩緩蕩漾，船上坐著的幾個女子似被四周景色所陶醉，流連忘返。山腰和山坳間建有幾處佛寺，十分幽靜，令人神往。
展子虔《游春圖》卷局部（圖片來源|故宮博物院）
畫家運用細而有力的線條勾畫出物象的輪廓，人物雖然小如豆粒，但一絲不苟，形態畢現。山石樹木只用線條畫出，可以看到行筆的輕重、粗細、頓挫、轉折的變化。
這是一件沒有爭議的國寶。
02
我們在之前的文章中也寫到過一些國寶的命運，總是艱難多舛。比如《清明上河圖》的流落與發現（清明上河圖，動蕩年代裡命運多舛的國寶），比如《中秋帖》和《伯遠帖》的艱難回家（兩岸分離難聚首）……《游春圖》和它們有著幾乎一樣的命運，民國時期流落東北，最後幾經波折才得以回歸故宮。
但不同的是，《游春圖》還曾導致一位裝裱大師名譽掃地。但在相關人士一點點的回憶中，人們又發現，這位裝裱大師的為人並非所流傳的那樣。這件事也因此成了一樁歷史迷案。
1924年，溥儀被迫離開紫禁城時，偷偷帶出了一批珍貴文物。這件事，在之前講述《清明上河圖》的故事中就曾提到過（清明上河圖，動蕩年代裡命運多舛的國寶）。而在被溥儀先是帶到天津又輾轉到長春的文物中，就有這幅展子虔《游春圖》。
天津張園外景（《故宮藏影 西洋鏡里的宮廷人物》內頁）1925年2月，被驅逐出宮的溥儀搬到了天津日租界張園。
1945年，日本投降，偽滿洲國無以為繼，溥儀倉皇出逃，《游春圖》就此流失。當時，在北平城的琉璃廠中，有一家專營字畫裝裱的「玉池山房」，由裝裱名家馬霽川在1919年創辦。
馬霽川手藝精湛，徐悲鴻、齊白石、張大千等人都是他的常客。他對自己要求很高，裝裱字畫講究質量，精益求精，達不到質量要求絕不交貨。因為長年累月和字畫打交道，他也經營起了字畫。
日本投降後，琉璃廠的一些古玩商人結伴到東北收貨，馬霽川和另外兩位同行到了長春，購得《游春圖》。這幅國寶就此回到北平。
而說到它從琉璃廠回到故宮的故事，其廣為流傳的版本卻使馬霽川名譽掃地。
03
展子虔《游春圖》重現琉璃廠，自然引起各方關注。傳言中馬霽川要將其高價賣給外國人，要價800兩黃金。民國四公子之一、大收藏家張伯駒聽到消息後，焦急萬分，嚴厲斥責馬霽川，加之輿論壓力，馬霽川不敢再把《游春圖》賣給外國人，轉而以220兩黃金的價格將其賣給了張伯駒。
張伯駒（圖片來源|故宮博物院官網）
彼時，張伯駒散盡家財保護文物，已經囊中羞澀。為了避免《游春圖》落入外國人之手，張伯駒賣了自己位於弓弦衚衕的私宅，還變賣了夫人潘素的金銀首飾才湊到200兩黃金，幾經交涉後換回了《游春圖》。
再之後的事情就眾所周知了，1956年，張伯駒將自己收藏的國寶無償捐贈給國家，展子虔《游春圖》因此回到故宮。
張伯駒年表（圖片來源|故宮博物院官網）
張伯駒先生為購得《游春圖》的付出毫無疑問，令人感佩。但馬霽川究竟是不是一個賣國求財的人，卻是存疑的。事實上，在1947年，馬霽川就將自己所收藏的6件珍貴字畫交送給了故宮。而且，彼時的琉璃廠古玩商人雖然重利，但將文物販賣給外國人卻是令人不齒的，他們同樣想方設法將文物留在國內。
另外，馬霽川還毫無保留地將裝裱技藝傳授與人，培養了一批字畫裝裱大師和書畫鑒賞家，其中就包括故宮博物院書畫鑒定專家王以坤。加上當時的馬霽川已經是裝裱名家，他會不會做出這麼有損名聲的事，我也對此表示懷疑。
前些年，有一份與此事相關的聲明發表，詳細講述了馬霽川前去長春收畫、回京賣畫的過程。其中內容表明馬霽川從未有過將《游春圖》賣給外國人的想法和行動，賣給張伯駒也是協商一致的正常交易過程，並不存在坐地起價、漫天要價的惡劣行為，其中涉及其他幾名古玩商人，並非馬霽川一人可以作主。有興趣的同學可以搜一搜這份聲明。
歷史淹沒了很多故事的細節，馬霽川在買賣《游春圖》這件事上到底起著什麼樣的作用或許已經很難說清楚。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幅流傳了一千多年的國寶安然無恙。
撰稿：攸小游|資深媒體人，專欄作者
編輯：葉斐
【小提示】文中部分圖片來源於網路，版權屬於原作者，僅為配圖表達。如有問題，請聯繫「紫禁城禮物：城主」（添加微信gugongwc123）說明，萬分感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