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經》的修行大義(二)
《心經》的修行大義(二)
作者簡介:蘇樹華,上世紀九十年代,隨母音老人蔘學,2003年獲得南京大學博士學位,主要研究中國傳統文化,特別是佛教文化。2000年後,遵照母音老人的傳法囑咐,隨緣傳授心中心法,及其他方便法門。
「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證悟了這個空性,就是到達了彼岸,這時,我們就會發現,眼耳鼻舌身意,色聲香味觸法,眼界及意識界,皆是無相真心中的影子,皆是生生滅滅的空相。這個一法不立、萬法如如的彼岸世界,當下便得以呈現。「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這個「無」字,不是有無相對之無,而是真空妙有之實。「無」字亦假名,唯須真實見。
宋明理學的開山鼻祖——周敦頤,他是借禪宗而開悟,他先後依止過鶴林壽涯、黃龍祖心、東林總、佛印了元。周敦頤在每一位禪師那裡,皆深得法益。周敦頤悟道之後,他便弘揚儒家心法,繼續儒家法脈。在周敦頤的指點之下,程明道(程顥,公元1032年——1085年,字伯淳,又稱明道先生)也契悟了自心實相。明道先生的弟弟伊川先生,(程頤,公元1033年——1107年,字正叔,又稱伊川先生。)也是明道先生的學生,他始終未能悟道。伊川先生未能悟道,皆因他妄想聖義,將自家身命汩沒於意識想像之中。一次,明道先生與伊川先生應邀赴約品茶,到了茶樓,見一彈琴女子,其穿著打扮和彈奏的音樂,或許不符合伊川先生的禮的標準,因此,伊川先生便「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閉目不看,充耳不聞,以對抗前境。他的對抗不但沒有獲得成功,反而使他忍無可忍,只好起身離去。可見,閉目不看,充耳不聞,壓念不起,如此對抗,只能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第二天,伊川先生便埋怨他的兄長,實在不該到這個地方。這時,明道先生「哼」地一聲,把臉一沉,云:「你,眼裡無,心裡有。你跑回來,眼睛是看不到那情景了,耳朵是聽不到那琴聲了,可是,在你的心裡,卻始終糾纏著此事,此事不得解脫,你也不得解脫。」明道先生又云:「我,眼裡有,心裡無。見相之時,見而無見。聞聲之時,聞而無聞。若能如是我聞,則聲塵虛妄,無有實際。若能如是我見,則色塵虛妄,無有實際。香味觸法,亦復如是。」但是,眾生著相,或趨或避,或取或舍,兩頭過活,不得解脫。覺悟了自心,到達了彼岸,這時,眼耳鼻舌身意,色聲香味觸法,眼界及意識界,則全體解脫。
「無無明,亦無無明盡,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明之故,便會追逐幻相。於追逐中,幻得幻失,幻喜幻憂,幻生幻死。無明之故,將自家身命寄託於幻生幻滅的假相,愈迷愈深,無由出離。於此幻相,未得患得,已得患失。患得患失,也就成了眾生的生活。若人乘著般若,到了彼岸,再看這十二因緣,無明非實有,生死亦假名,只因不明心,妄受老病死。諸法本空,無相可著。生死如幻,無死可了。「無無明,亦無無明盡,無老死,亦無老死盡」,這是般若波羅蜜多時而見到的真實之相。到了這裡,五蘊皆空,諸法空相,十二因緣,豈是實有?可惜,眾生不肯回頭,終日向外求索,到老方知,萬般帶不去,唯有業隨身。若是個皮下有血的漢子,決意盡此一生,徹脫迷情。若不然者,臘月三十到來,悔之晚矣。
「無苦集滅道。」苦,即世間苦果。集,即所作業因。滅,即所得聖果。道,即所修聖因。苦集滅道,連起來的意思就是,斷集(斷除業因),離苦(脫離苦果),修道(修習聖道),證果(證得聖果)。對於小乘學人來說,這個苦集滅道,釋迦親說,真實不虛,所以,他們寧肯捨棄身命,也不肯捨棄四諦之法。所以,對於小乘學人來說,最難破的就是法執。小乘學人,依四聖諦,得寂滅果,其所得的寂滅果,那只是個寂滅相,而不是究竟道。那只是個有餘涅槃,而不是究竟涅槃。在到達彼岸的佛菩薩的眼裡,苦也是空相,非真實有。集也是空相,非真實有。滅也是空相,非真實有。道也是空相,非真實有。故云無苦集滅道。
「無智亦無得。」學佛的人都想得到智慧,都想得到佛。豈不知,智也不可得,佛也不可得。何以故?智屬本有,佛是自心,不是向外得來的,也不是人為造成的。自心具足智慧,不可向外更得智慧。自心本來是佛,不可向外更得佛。向外得智慧,頭上安頭。向外找佛,騎牛覓牛。猶如我們身上有個大寶貝,可是我們卻不知道,於是,帶著這個大寶貝,到處流浪,挨家乞討。一天,有人告訴我們:「你有一個大寶貝,你帶著這個大寶貝做乞丐,實在是太冤枉了。」如果我們不相信這個人說的話,我們就會心想:「我是個乞丐,哪裡會有什麼寶貝!真是瞎說。」如果我們相信了這個人說的話,我們就會問:「我的寶貝在哪裡?我要找到它。」這個人就會告訴我們:「你向自己身上摸摸,它就在你身上。」我們按照他的指示,向自己身上這麼一摸,我們果然摸到了,哎呀,真是一個大寶貝,具足百千妙用。我們按照這個人的指示,在自己身上找到了這個大寶貝,這個大寶貝是從外面得來的嗎?不是。若是從外面得來的,那麼,有得就有失,有來就有去,究竟靠不住。再譬如,有人做夢,在夢裡他變成了一頭豬,被人關在豬圈裡,很是痛苦。這個做夢的人,他真是一頭豬嗎?不是,他是一個做夢的人。在夢中,他不願意做豬,他想做人。其實,他本來就是人,而不是豬。這個人要想擺脫做豬的痛苦,要想獲得做人的快樂,他不需把豬修成人,他只需覺醒這場迷夢。他只要是覺醒了這場迷夢,他就擺脫了做豬的痛苦,他就能享受做人的快樂。眾生也在做夢,在眾生的夢裡,他變成了各種各樣的眾生,有富貴的眾生,有貧窮的眾生,有天上的眾生,有地獄裡的眾生,無論富貴貧窮,無論天上地下,一切眾生都在輪迴中。有善根的眾生,不甘輪迴,努力修行,發願成佛。其實,若欲成佛,也不是變出個佛來,也不是找得個佛來,他只需覺醒這場迷夢,他就擺脫了夢中的輪迴,他就恢復了天然的佛面。覺醒了這場迷夢之後,我們就會發現,六道輪迴是夢中之事,成佛作祖也是夢中之事。何以故?我們本來就是佛,不可以佛更成佛。若欲擺脫輪迴之苦,只需覺醒這場迷夢。迷夢一醒,當下覺悟,啊!本來是佛,不屬修成,不假求得。佛尚且不可外求而得,菩薩豈能離心而有?一切萬相,皆是自性本佛的現相。一切萬相,皆是自性本佛的妙用。所以說,佛不是向外得來的,智不是向外得來的,無智亦無得。
「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菩提薩埵,簡稱菩薩。到達了彼岸的菩薩,沒有了掛礙,沒有了恐怖,遠離了顛倒,契入了涅槃。
一切菩薩皆是依著般若而得成就的,離開了般若,無論如何做功夫,那也是不能到達彼岸的。到達了彼岸,便是契合了空性,便是獲得了漏盡通。若無漏盡通,縱然能上天入地,依然還在輪迴中。昧卻空性,捕風捉影,現什麼相,便著什麼境。著什麼境,便被什麼牽著鼻子走。現天堂,落入天堂。現地獄,落入地獄。依然是到處流浪。所以,只有般若波羅蜜多的人,方是開始了真正的修行。在尚未般若波羅密多之前,縱然是依教奉行,那也是摸索著前進。
當一個人到了彼岸的時候,當一個人證到無相真心的時候,他就會發現,這個無相真心,本來清凈無染,本來無掛無礙。若無掛礙,則無恐怖,便遠離了顛倒夢想,便契入了究竟涅槃。夢想非實有,悟了則是空,也名為遠離。就像做夢,若在夢中,種種境界,樣樣皆有。若是醒來,夢中之事,樣樣皆空。「夢裡明明有六趣,覺後空空無大千」。迷夢醒了,就是遠離了顛倒夢想,就是究竟涅槃。涅者不生,槃者不滅。不生不滅,即是涅槃。我們的無相真心,本來不生,本來不滅。我們的無相真心,本來涅槃。
「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密多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過去的佛,現在的佛,未來的佛,皆是依著般若而成佛的。一切眾生,若欲成佛,也需依著般若而得成就。不依般若而得成就者,無有是處,故經云:「今我得佛,有三十二相、八十種好,威神尊貴,度脫十方一切眾生者,皆文殊師利之恩,本是我師。前過去無央數諸佛,皆是文殊師利弟子,當來者亦是其威神恩力所致。譬如世間小兒有父母,文殊者佛道中父母也。」文殊代表般若智慧,離開了文殊,離開了般若智慧,則不得成佛。這就告誡我們,佛法是般若波羅蜜。
「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試問:哪個是大神咒?哪個是大明咒?哪個是最高無上的咒?答曰:般若波羅蜜多。問:「般若波羅密多」這六個字是大神咒嗎?答曰:「般若波羅蜜多」這六個字不是大神咒,「揭諦揭諦」這段咒文也不是大神咒,一切聲音咒語,皆不是大神咒。問:既然如此,到底哪個咒是大神咒?到底哪個咒是無上咒?答曰:乘著般若,到達彼岸,這裡是大神咒,大明咒,無上咒,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若未到這裡,無論念什麼咒,皆不是大神咒。念出來的咒語,是生滅法,不是第一義,不是無上咒。嗡嘛呢唄昧吽,這是誰念的?這是誰聽的?從這裡一覷覷破,便是到達了彼岸,這裡便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無等等咒。這裡便是「大陀羅尼門,名為圓覺,流出一切清凈真如菩提涅槃及波羅蜜教授菩薩。一切如來本起因地,皆依圓照清凈覺相,永斷無明方成佛道。」千咒萬法都是從無相真心中流出來的,這裡是最高無上的咒。
「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即說咒曰: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我們借著《心經》的文字,通過自己的意識,已經想了許多的道理,我們要把這些意識形態的道理統統打掃乾淨,於一絲不掛處,見得這個心,方是般若波羅蜜多。咒無道理可講,咒無道理可尋,若有道理可講,若有道理可尋,那就不是咒了。若有道理可講,那就又跑到道理上去了。我們反反覆復地念誦這個咒,藉此掃蕩我們的妄想習氣,掃至無可更掃處,盪至一法不立處,豁然之間,一機來臨,於此當下,若能見得這個無相真心,那就是到達彼岸了,那就是波羅蜜多了。
釋迦牟尼佛在《心經》中把悟後的境界說得太清楚了,我們藉此而修行,我們藉此而悟道,我們藉此而印心。對於還未完全明白的地方,那就心存疑情,繼續修行,待得因緣成熟時,自然心花開敷,直下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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