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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沒說親愛的這個詞,寫下來特意念了念

1

上個月我的一個好朋友X死掉了。

接到消息的時候全身發麻,隨後我便覺得莫名地搞笑,忍不住想嘲諷。

去到他家,看見那張死亡證明,狠狠哭了一場。我此刻的眼淚好似成為了一種證明,他媽的證明著X的重要性。——阿姨在X的親戚進屋的時候說:「這孩子進門就哭了,哭得很厲害。」我可以理解阿姨,活著的人即使再痛苦,也還是有著正當的社會關係要維繫,野獸受傷了,也都是回到洞穴里獨自舔舐傷口。沒人願意把自己的傷口血淋淋地扒開,大聲喊我很疼。

叔叔招待我們喝茶、抽煙,談論著X就好像談論著別人家的孩子。整個下午被分割成三段,一段是我們聊著關於X的過去、現在和假設的未來;一段是眼淚;一段是沉默。

X所有的東西都被燒掉,車子也轉手賣掉。我看見他曾經的卧室裡面放著幾排新做的矮椅,原來的床鋪大抵是扔掉了,曾經我們一塊在那張床上睡過覺。我想像著X獨自躺在棺材裡被送進焚化爐,火焰將他燃燒成灰燼,最後連墓位都沒有,骨灰可能被工人撒在某棵樹下作為養料。什麼都沒有留下!這個人彷彿沒有存在過!我能夠說出「只要他在我們心中,他就永遠存在。」這樣的瞎話嗎?簡直扯淡。我們三十歲了,X28歲,我們四十歲了,X28歲,我們五十歲了,X28歲。多麼地操蛋。我們繼續往前走,X被永遠甩下定格。

又是新的美好的一天。沒有人知道,有個人死在了昨天,死在已經過去了的2019年的時間裡。

事情過去了一個多月,我們幾個朋友正常過著自己的日子。F為了自己的小事業和愛情奔忙;C在自己人生的十字路搖擺不定;我還是矯情、懶惰、不上進。如果按電影情節來走,這時候我們應當因為X的死,頓然醒悟,然後找到自己的理想人生才是。X一個人的死,我們幾個人獲得了新的拯救。電影就是會這麼扯淡的、充滿功利的和滿足觀眾心理的刻意圓滿。現實呢?X身死的這個事件不過像河裡的落葉,浪花捲起,然後便沉沒了。

我有時候會想一下X,態度很沉靜的。沒有想具體的事情,只是想著發發楞。中途有回還做夢夢見到他,具體什麼事情我也忘了。

過節的時候,我給阿姨發簡訊,祝阿姨節日快樂。阿姨回復我,也祝我節日快樂。我看到對話框里斷斷續續顯示著正在輸入,過了良久,阿姨說好難過,剛剛又大哭了一回,以前過節是三個人,現在只有兩個人了。

我回復了一些廢話。

後面聊天結束,我立馬刪掉了對話框。我不敢再看。那些字讓我透不過氣。我甚至都不敢去想阿姨的微信頭像(頭像是阿姨自己的照片),想到我就會不舒服。這種做法和想法,證明我這個人著實有點噁心。

前幾天我看電影《地久天長》,影片里劉耀軍夫婦原諒了錯手害死自己兒子的乾兒子浩浩。是啊,一切能原諒的,誰不願意原諒呢?原諒是種對自己的寬恕,生活總是要繼續過,沒有人願意一直與痛苦為伴。

可這樣對死去的人是否公平呢?沒有人能夠回答這個問題。

——小王子

NOON回復:

小王子您好,

中國人常說,「死者為大」。我揣摩意思是死者擁有免於被評判的權利,死亡是生活的底線,是深淵最深之處,你再喪,再叛逆,再對世界不滿,大不了一死,死了就什麼都沒了,一切歸零,如果靈魂只是一種美好的說法。

對您朋友的離開,我非常抱歉,希望您節哀,將痛苦掩埋在內心很深的地方,不知是否合適,這僅是我面對痛苦的辦法。

去年我在南京做吳宇清的稿子,2017年,吳宇清跳樓自殺了。其中一個採訪對象王飛,是吳宇清的學生,吳宇清最後一段時間,兩人因為拍電影來往密切。他對吳宇清的感情很深,為我提供了很多幫助,儘管回憶對他來說是一件不舒服的事兒。成稿後,我把稿子發給他確認,他說他看得喘不過氣,渾身難受,除了事實錯誤,他沒有讓我刪掉任何東西。發表後,有些吳宇清的朋友和學生不滿意,覺得我把他不堪的一面寫了出來,對死者不尊重。

吳宇清去世一年後,王飛在南京辦了一場電影放映,他覺得吳宇清為這部電影花了很多精力,是個重要的參與者,吳老師如果活著,一定希望大家看到這部電影。但這次放映也被人指責消費死者。

因為工作,偶爾我會寫一些去世的人。我對這類題材很感興趣。一是,我愛看訃聞,在美國新聞業,訃聞記者是項偉大而孤獨的職業,因為地域的間隔,這份職業被我過度地浪漫化了。我想像一個人在辦公室,手握一份名單,那些人儘管活著,在訃聞記者看來隨時可能死去,訃聞記者跟蹤他們的新聞,和他們的朋友交談,一遍一遍修改他們的生平,替他們在所生活的時代定位,需要真正的善意、寬容和某項信念吧。所以對我而言,對死者表達尊敬的方式,就是為他們寫一篇準確而不失優雅的訃聞。如果可以,我也想為自己寫一篇。

二是,追溯死者生平的過程很有趣。你能看清誰是他真正的朋友,誰對他不屑一顧,誰無法面對他(實際上無法面對的是自我),誰把和他的關係當做資本(不知手握這樣的資本有何意義),也可以看到人們對死亡的態度,死亡仍然多麼隱晦,多麼禁忌,以至於談論一個人的死亡成了道德命題,我想問,對死者的談論就是不道德的嗎?我們的社會仍然缺乏正視和審視悲劇的能力。

這僅是我在記者和寫作者的立場一點關於死亡的看法,就個體來說,如何面對親人、朋友和自我的死亡,如何面對人終將難逃悲劇的命運。我不知道。有時,我感到深淵就在不遠的地方,凝視著我。

祝好。

正午 李純

2

你好呀,讀信的你。

此刻我坐在操場的看台上,旁邊有瓢蟲和踢球的大叔們,剛過畢業季,一個月後將去到另一個城市念書。

今天想傾訴一個困擾我很久,但最近才整理出思緒的問題:我不會取悅自己。

外人看我的人生一直是多彩的。比如有著明確的規劃並具有執行力,最終升學順利;比如堅持了整個大學的健身,比如月讀十本書並一直在寫文章,還有很多「別人家的孩子」的比如。

問題出現於一次高壓之後,我發現沒有事情可以讓我回血。跟朋友們聊這件事,他們有的說看劇,有的說打遊戲,有的說睡一覺就好了。我嘗試著這些方式,卻找不到其中的樂趣,而在這樣的心境下去讀書、健身,又會發現它們只是我的常規生活方式,並不是開心的方式。

再到後來,吸煙、喝酒、蹦迪都試過,的確會愉快,但覺得並不是長久之計。人總該有個不為什麼的愛好呀,可我找不到。

最近見了初戀,明白過來,這種「無法自我取悅」的問題也出現在了我的戀愛中。男孩是個樂天派,給我的高三生活帶來了無限明媚,帶著我玩,帶著我大笑,以至於失去他後我一度難受得不得了。但後來發現,是我自己不會大笑,才會在緊張的高三被他強烈吸引。再後來的戀愛也是這樣,他們最開始都能帶著我玩,讓我覺得新奇而放鬆,慢慢的雙方回歸正常的生活軌跡後,我又因失去別人賦予的快樂而悶悶不樂起來。

之前的戀愛關係,似乎我從來都是在尋找那個缺失的「放鬆自我」,一旦發現,就抓得很緊,把快樂寄託於外在,因為自己找不到。所以始終是低姿態而不平等的呀。

近日開始接觸毛筆字,又是一次愛好的嘗試。沒有查攻略該怎麼寫才能做到最好,也沒有要求自己必須練到拿的出手,只想擁有一個不炫耀但真心喜歡的事情。不知道這一次會不會實現。

我太自律而緊繃,把自己搞得很累,所以有時無助,不知道正午的朋友們是否有感同身受的時刻。

祝一切好。

熊敏

NOON回復:

熊敏你好,

我養了一隻狗,他每天最主要的事情是睡覺。大多數時間是在我的腳邊。有時我去上床休息,過了一會兒他也會發現。我能聽見他的爪子在地板上發出聲音,越來越近,然後轟隆一聲,倒在床邊,發出長長的鼻息,像是嘆了口氣。我覺得他需要做點別的事情,給他買了玩具,但他似乎很快就不感興趣。我又想,也許他需要戶外活動。每次出門前他都很興奮,搖頭擺尾,大嘴咧開像是在笑。但也就是這麼一會兒而已。有時到了一處荒蕪的地方,我讓他自己去活動,去跑,去跳,像寵物視頻里的狗一樣,自己歡實。但他卻只是緩緩地走,四處聞別的狗尿。

我發現,我越來越像我的狗。我也常常頭腦空白,不知道要做什麼。很多次坐在家裡的沙發上,發一會兒呆,吃了午飯,又發會呆,一天就過去了。這個時候我常常感到愧對生命,於是翻出買了很久的幾本書,發誓要在多久之內讀完。可是時間到了,我連一本都沒看完一半。

有個不為什麼的愛好不好找,我也不知道我有沒有。我沒有什麼追求,持續最長時間的愛好只是看球。多年前,我支持的球隊常常創造奇蹟,在最後時刻翻盤,令人瘋狂。但現在,他們在場上死氣沉沉,比我的狗還懶散。而別的東西,我也是一時興起居多,並未能長久專註。

所以,很抱歉,我不知道該怎麼開導你。自我取悅,對我來說也有點難。曾經也有朋友問過我,怎麼打發漫長而無聊的時間。我深思後說,要不刷淘寶吧。

別聽我的。

祝寫字快樂。

正午 劉子珩

3

親愛的正午:

好久沒說「親愛的」這個詞,寫下來特意念了念,我知道你們是能聽見的。

今天下午準備爬上床眯會兒的時候,從上床的最後一根台階上摔下來,頭先著地,室友們都嚇了一跳。扶著她們的手站起來,心裡居然有點高興,好久沒這麼結結實實摔一跤了。

我這個人就是太不自知,需要某些撞擊狠狠抽抽我。

現在這個時候,本該是準備期末考的關鍵時候,我卻每天還睡到10點,一來是期末開卷考,二來是我真的太愛睡覺了啊。遇上多大的事兒,只要睡夠,我都能過得去。不過這兩年這種本領好像越來越不好使了,我沒弄懂是事兒越來越大還是我的心眼兒越來越小了,又或者都不是,只是單純地不像以前而已。人活著沒什麼是永恆的,但我能想明白——要給變動一些機會,要不然只剩下習慣多無聊啊。真實抱歉,我這兩天的思路總在分叉,寫著寫著就不講道理。

挺想回家了,都21歲了,不開心的時候還是會想到逃回家。我實在是不喜歡這裡,說起來也沒什麼學業上的壓力,但就是不愛這兒,哎,我總是欲求不滿的。親愛的正午,不怕你笑話,我在這兒沒交到什麼朋友,我對「朋友」這個詞是有些潔癖的。現在感覺跟誰都能閑扯兩句,到了真正交流的時候我就往回縮了,而且我覺得他們也是。不過好在我有很多可以自得其樂的東西,想想也挺高興的了。我覺得差不多得了,就別和自己和別人找不痛快了,我們在不得不談的問題上(比如作業)搪塞過去就行了。這樣也挺好,沒什麼情感上的往來,就很輕鬆。聽起來是不是太冷淡了點兒,沒辦法,原諒我的自私吧,我不是沒有努力過的。

本來呢,是討厭夏天的,今年倒是安排得滿滿當當。先是買了一場live的票,接著去看演唱會,然後呢想著帶奶奶去北京玩兒兩天,最後計劃著和朋友去貴陽避暑。這幾件事而只要能完成一件我就很開心了,如果能全部完成的話,我就能原諒下半年裡所有的不順。感激挫折那樣的話我平白無故說不出口,如果踩到臭狗屎我就一定要吃一顆糖安慰自己回來,也許「狗屎」很多,「糖」卻只有一顆,但能嘗到甜甜的滋味我很滿足了!

今年夏天呢,是我學生生涯里的最後一個夏天了,以往的夏天,總是要發生很多不好的事兒,以至於我對夏天一直耿耿於懷的。不過今年夏天我要試著喜歡夏天啦。到了這個年紀,應該明白,人才是解決問題的關鍵,與其他任何都無關。我不該把自己要承受的重負都推給夏天,我要學會處理那些細細痒痒的咬嚙。我非常有信心,我能解決它們的。至於這個夏天結束後的事情呢,我也一定能妥善處理,我的自信總是沒來由地很足。我老覺得我們不該在某一問題上逞一時的得失。

哎喲!看看我都寫了些什麼哦,其實就是在一個特別溫柔的夜晚,西瓜剛切開,剛洗完澡的身體還留著肥皂的清香,忽然就忍不住抓起紙筆寫了起來。親愛的正午,我的朋友,有些絮叨了,您見諒。還有,今晚我們共醉吧。

野麥

NOON回復:

野麥:

這個筆名起得真好啊,撲面而來的清香。不過,遺憾的是,這是假名。

我被你來信的的第一句話打動了,「?好久沒說親愛的這個詞,寫下來特意念了念」。我也很久沒寫「親愛的」了,曾經以為那是一種親密的昵稱,如今,心生討厭。很多不敢正視別人的人,或者不知道怎麼稱呼對方時,往往會用一句「親愛的」來含糊搪塞。貌似親熱,實際上陌生得不止十萬八千里。

今天,我帶孩子去看了《獅子王》和《千與千尋》。《千與千尋》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對自己名字的珍視。白先生交給千尋一張小卡片,叮囑她,千萬不能忘記了自己的名字,否則就不能重回人間。在美國約UBER汽車,一上車,司機就會喊乘客的名字。但是,在中國,一上車,司機就會問「尾號是.......吧?「?我很喜歡對自己名字以及對別人名字的鄭重。喊對方名字,就是承認那是一個真實的存在。百分之九十九的情況下,「親愛的「等同於叫阿貓、阿狗。如果有人和你交往了好多年,一直是情意綿綿地喊你「親愛的」,那個人絕對是個「空心人」,活得不誠懇。人類社會,像獅子王努發沙那樣的人是罕見的,有責任感,有力量,有深沉又溫柔的愛,真實地面對生活。

看來,我回這封信只是為了自己吐槽。好吧,那我們回到你的正事上。

能長時間睡眠,是一種天賦,我很欠缺。一天的睡眠時間,固定在7個小時。睡多了,夜裡就失眠;睡少了,就頸椎病發作。你奶奶還能跟你來北京旅行,這是你的福氣。我很希望能帶著我的外婆和媽媽一起去看看世界,可惜,我的外婆80多歲了,兩個星期前還摔了一跤。最近讀完了《打開一顆心》那本書,現在接著讀《最好的告別》。後者說,老人最危險的是腳,最應該防止摔跤。我在提前閱讀別人的衰老和死亡,源於心裡的渴望和好奇

不知道你最近是否讀「正午」?我前不久發表了一篇《「孤島」上的老人》,裡面就寫了北京幾類老年人的處境。我對編輯說,題目簡直是應該寫北京老人的N種死法。這幾種死法很快就會降臨到數量巨大的人群中。中國社會的老齡化在未來十年就會明顯嚴重,可是,無論政策還是人心人力,都欠缺準備。晚景凄涼,會是很多老年人的生命結局。

所以,我祝福你的第一個願望成真。老年人的時光是瞬間萬變,能抓住一寸光陰,就少很多遺憾。

正午 羅潔琪

4

正午你好,

本來打算午睡的我,突然想給正午寫一封信,這是我第一次給正午寫信,雖然很早就有這個念頭。

已經是夏天了,每次夏天我都會非常巧合的遇到感情問題。比如這次:我好像喜歡上一位經常聊天的朋友,撇開網路我們不是很熟的那種朋友。但顯然他對我並無其他感情,為此有點失落,以及經常被他的話語影響心情而感到苦惱。我覺得這樣不行,但又不知道怎麼調整。

在工作上呢,正是非常忙碌的時期,周一到周四都會加班,一到周五我就只想跑回家過周末。有一天下班等公交車,我突然感到十分沮喪,有想哭的衝動。原因是:我對現狀十分適應,即使這一切都不是我喜歡的東西。

生活好平淡,又開始運動減肥,食慾得不到的滿足的時候又很焦躁。忍住之後又覺得好開心,自己有進步。

我在窗邊寫信,看到外面曬著的衣服被風吹得搖搖欲墜。等到晚上我就會去散步或者跑步,然後會聽伍佰的夏夜晚風,這讓我感到輕鬆愉快。

今天真的非常悶熱,正在等待下一場陣雨的鱷魚,感謝正午的傾聽。

不具名的人

NOON回復:

不具名的人:

你好。

「來信備選」文件越來越長,按住右側的滾動條瀏覽,我發現許多來信中瀰漫著類似的情緒。為什麼這樣的情緒會選擇向正午打開呢?曾經一位雜誌編輯說,信箱是你們最能商業化的欄目啊!我感到驚訝,隨之是更複雜的情緒,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所住的小區南邊,一道橋不久前修通了,黃昏,四面八方的人開始向橋緩慢移動。天黑以後,半空中閃著彩燈的風箏更顯眼了。小花園地上的黑色管子還在轉著圈噴水,借著微弱的光,須辨別水的方向再行過,才不會被水打濕。我常沉浸在這些細節中,雖然也知道近旁有巨大的堅硬的東西。

有時,尤其在那些與陌生人摩肩接踵的時刻,我會突然感到惶惑,不知道下行台階的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踩空,不知道是什麼在提著這具身體使之不至於潰散——那不就是皮肉包裹著的一團黑色嗎?眼睛只能看向他處、他人,卻看不見、只能感知內在黑色的粘稠與沌滯。然而又有一個黃昏,我出了地鐵,慢慢往前走,剛下了班的、一律戴著白色耳機的年輕男女穿過我,有個字帶著讀音,在那黑暗裡逐漸清晰了,涌動著,「不」。

希望你等待的雨終究落下。

正午 張瑩瑩

來信請致正午信箱:noonletter@jiemian.com

——?完——

題圖由朱墨拍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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