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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小說:再生的書信

雷聲一直轟隆隆個不停,雨下的很大,風颳得人都差點站不穩了。剛子撐著傘在等公交,他又失業了。看著對面湍急河流中不停地被風趕上來的浪花,剛子心中道喪氣道,剛子啊,剛子,為什麼你這麼失敗,在風口上也吹不起來。

「救命…救命…救…」遠處忽然傳來了呼救的聲音。

剛子連忙跑過去查看,原來是兩孩子掉水裡了。剛子利索地跳下水救人。剛子本想先救一個再救另一個,可兩個孩子都抓住自己不放,多次被吃在水裡,非常難受。河流非常湍急,剛子脫不了身了,巨風巨浪迎面拍來,剛子開始有點體力不支,弄不好三個人都得死在這兒了。

忽然,感覺身後有一股力量推著自己前進。

「先到淺水區,」一個渾濁的聲音出現在身後。

原來多了一個救援的人,剛子心想,這下有救了。這個人黝黑健碩,力氣比自己大得多,而且救人的動作也很標準。很快,在他的幫助下,到了安全的水岸,剛子把兩孩子扶上了岸。

「抓住我。」剛子伸手過去想要給他借一把力。

忽然,一股兩米高的浪拍了過來,剛子什麼都看不見,大喊著,「抓住我的手。」等到浪退去,剛子噴了一口水,睜開眼看,只見他已被遠遠地帶走,朦朦朧朧地在霧中消失。

不一會兒,救護車來了,兩個孩子都無大礙。剛子蹲在在一旁,扭了一下衣服的水。看見旁邊有一個軍包,外邊露出一個黃色的信封,都被雨打濕了。剛子拿過來,拆開看:

媽媽,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不過你有心臟病,千萬不要太高興噢。咳咳!你兒子今天退伍啦。我正趕往火車的路上。照這個速度,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也許就已經站在家門口啦,嗯哼?驚喜吧!

剛子抽動了一下鼻子,把信放回原處,默默地離開了。

那一晚,剛子嘆了很多聲氣。自問,是因為自己失業了?其實更多的還是因為白天的事情始終在腦海中抹不去。剛子借著弱光,提起筆,想寫什麼,但是卻一個字也寫不出。揉碎了很多張紙,回憶了一下筆跡,終於寫道:

阿姨,您好!今天你的兒子本該退伍回去與你團聚,但是他即使脫去了軍服也沒忘記自己是個軍人。你的兒子今天早上救了三個人,但卻不幸英勇犧牲了,你的兒子是英雄!

剛子回想了一下信封的地址,正要折好,忽然皺了一下眉頭,自語道,」心臟病?「接著又把剛寫好的信揉成一團扔掉。再寫道:

媽媽,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你想先聽哪個?好吧,好消息是我今天救了三個人。很不幸,我這麼無所畏懼的一幕給我長官看到了。他很賞識我,說要派我去一線,嘿嘿!壞消息就是我這一趟要去很久,也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去了。

剛子把信折好,再往裡邊夾了五百塊錢,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寄了出去。

過了一星期,竟然收到回信了。信中寫道:

死孩子,這回出息了哇。為了國家,去吧,不用惦記我這死老鬼。還有,你老媽孤家寡人一個,在家吃不了什麼,給我寄錢幹嘛?這錢我先幫你收著。

之後,剛子堅持一個月就寫兩次信回去。剛子每個月工資1500元,他就每個月往回寄500元。信中多是噓寒問暖的話,剛子一開始還格外小心,寫多了後便真的完全融入了兒子這個角色,把這老人家當作親媽了。

再後來,剛子的工資漲到了五千,他便每月多寄了一些錢回去,好讓老人家過得充裕點。不料,有一次老人家回信說,為什麼這幾個月寄回來的錢多了這麼多,你們軍人的工資不是固定的嘛?這可把剛子嚇壞了,連忙編了一個謊說是比賽得的獎金。

剛子這兒子一當,就當了五年,五年中老人家多次提到什麼時候回家看看,剛子好多次都在信中含淚推搪了過去。

這一年,剛子已經30歲了,不過這一年他有點不幸。老婆拿光了家裡的積蓄跟別人走了,女兒又不幸患病,急需一筆錢治療。其實剛子是一個孤兒,無親無故,苦盡口舌問光所有朋友,還差兩萬治療費。

剛子這兩個月在信中說道:

媽媽,太氣人了,上邊拖了錢。我這兩個月就不寄錢回去了,不過我後邊一定會補上的——你最調皮的兒子。

醫生說了,再拖的話,女兒越到後邊就越沒那麼好治了。正當剛子愁眉苦臉時,收到了一張帶密碼的銀行卡,還有一封信。看了一眼信封,剛子心中帶過一絲疑惑。寄信的地址不是老媽平常的那個地址啊?但信封的字跡卻是老媽的,奇怪。打開一看,寫著:

死孩子,有困難你就說嘛,幹嘛自己收著。卡里存著你五年來寄給老娘的錢,總共四萬多。你看夠不夠,不夠我再去幫你借點。還有,我最近咳的有點厲害,想你如果有空就回來看一看老媽。不過你沒空也不打緊,老媽身體硬朗著哩。

剛子一大男人從不愛大哭,但是讀完這封信,竟抱頭大哭了起來。眼淚浸濕了信紙,他又趕緊寫了封信回去,說自己很好,不用擔心。還說,很快就能回去了。

這回女兒有救了,剛子急急忙忙趕去醫院。

幾天後,寄出去的信打了回來,原因是,無人收!

原來,那兩次老人家收不到錢後,便知道剛子有困難。於是便把剛子五年來給的錢和自己的棺材本都放銀行卡上寄信回去。老人家近年來身體都不太好,上街給剛子寄信時,信沒寄出去,卻街頭中風不治。失去知覺時,他艱難的指指衣兜說,」給我小兒子。」於是,路人便幫忙把信寄了出去。

這一年,她六十五歲。信中內容都是對剛子嘮嘮叨叨的話語,也是她最後的牽掛和留戀了。

剛子尋到地址,日夜兼程趕了回去。五年來素未謀面,全靠心靈溝通。

當剛子第一次看到媽媽的臉龐時,已是風煙俱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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