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希儉：攝影是文明的手印

段希儉

來自遼寧的攝影家段希儉，從事攝影十餘年，他以弱光置景創意攝影作品《紀·憶——北鎮》獲得由中國攝影家協會等主辦的2018「伯奇杯」中國創意攝影展十佳「創意攝影師」稱號，同系列作品《神秘的北鎮》也先後入選遼寧省第十七屆攝影藝術展、平遙國際攝影大展、中國原生態國際攝影大展等，並獲得相關獎項。他通過文物地緣考現的手法，來拓展影像的深度，集合北鎮這座古城的眾多歷史符號，包括有1500多年歷史的北鎮廟，有1000多年歷史的遼代雙塔和散落在醫巫閭山溝谷里的石刻遺迹等，給看似平淡的景象提供可以重新審視的維度，展現了這座歷史小城的神秘與美麗。他通過深入理解和大量的採樣完成對一個本土文化現象最後認知和總結的過程，加上整理、研究，最終使整體的影像具備學術價值，還原出了一個真實的北鎮圖景。

段希儉攝影作品

在與本報記者李白的對話中，段希儉深入淺出，分別從專題的創作背景到拍攝手法，從創意思路的確立到具體到「符號」的選擇運用，最後再到歷史文化的表達方式與主題提煉都做出了詳細解讀，由是可見，他是怎樣用簡單的真實感來拓展，對文史主題有意識地創作，從而強調文化的交融度和凸顯文化的獨立性。

李白：作為土生土長的北鎮人，是什麼樣的初衷與情感讓您創作出《紀·憶——北鎮》這組照片的？

段希儉：我的家鄉遼寧北鎮在祖國的東北，位於美麗的渤海之濱，是一座因山而得名，因山而靈秀神奇的塞外小城，城西的醫巫閭山，是皇封中國五大鎮山中的北方鎮山。

在文化意義上，這座山長期名列關外名山之首。出於對家鄉北鎮和攝影的熱愛，為挖掘、宣傳北鎮獨特、神秘的歷史文化和人文風情，數十年來，我走遍了醫巫閭山的溝溝岔岔，用心去解讀我的家鄉，解讀家鄉的文化，用手中的相機拍攝山中美景。2015年，為深入展示北鎮歷史文化、人文風情，我以北鎮歷史文化遺存為基礎，以特有的弱光布光攝影技術為依託，採用雙語的表現方式，創作了這組作品。

李白：拍攝古建築的人很多，但是您執著於在夜晚拍攝，從而創造出神秘復古的氣氛，令觀者產生「獵奇」心理，這種風格您是怎樣在摸索中確立的？

段希儉：在多年的攝影實踐中，我發現對古建築的直接呈現不能深入闡釋其文化內涵，為了深入解讀北鎮的歷史文化，我選擇用置景攝影的方式來拍攝，考慮到所拍攝的對象為家鄉的歷史遺迹，運用簡單的布光和虛動來設置自己所需要的場景，突出拍攝主題，這樣也能凸顯出北鎮的古老、純樸和神秘。

李白：光的運用是您這組照片的亮點和獨到之處，您的作品多是在弱光環境下呈現，主體突出且色調又有冷暖對比關係，這種拍攝創意是怎樣構思並操作完成的？

段希儉：面對家鄉4000年中國傳統鎮山文化的歷史遺存，面對靜默的廟宇寺觀、石階古道、蘆盪山巒，我選擇了入夜時分人跡較少的時空，以弱光環境下的置景式光線營造，通過光影和虛動這些手段來人為地製造一個全新境域，將那種神秘、古樸又富於靈韻的祈福文化幻化成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場景，製造出令人引發無限想像的空間，讓觀看者既能在人工光線營造的氛圍中看到實景，又能體味由人物和環境組合而成的文化底蘊，感受一種獨特的意境。用一種設置演繹的方式，創造出自己心目中最美妙的家鄉景觀。在拍攝時間選取和布光方法上，著力突出冷暖對比，從而強化中心和主題。在曝光控制上，確保黑而不死、亮而不曝，既還原景物原本的反差、色調和豐富的影紋層次，又突出了弱光攝影的特色和主題表現需求。

李白：您怎樣看待光線在攝影創作時的作用及其重要性？

段希儉：光對於攝影師的重要性，好比人依賴眼睛一樣，沒有眼睛就看不到世界的美妙色彩，攝影師沒有光也就不能進行攝影創作。一張好的攝影作品離不開光的照射襯托，光對於攝影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光是攝影的源泉，光是攝影的靈魂。一張照片中能反映出光和影、反射、光斑、光暈等，而這些恰恰是攝影的主題。對於攝影師，光的強度，光源的大小、形狀、溫度和光線方向、質量、色調，都能夠影響照片的表現。

李白：細讀您的作品《紀·憶——北鎮》，不只是古建築風景和氣氛的營造，照片里其實還蘊含著豐富的歷史文化積澱，您是怎樣在作品中探求歷史與現實關係的？

段希儉：我的這組作品以北鎮現存的歷史文化古迹為拍攝對象，利用布光突出對主題的闡釋，拍出了北鎮的古老、純樸和神秘，增強圖片的陌生感，讓觀眾產生強烈的想要了解拍攝地點景觀、人物的想法。副圖為北鎮殘存的歷史文化物件，在弱光布光的同時，採用虛動的手段，表現當代文化與歷史文化的對話，讓人們從中回味北鎮4000年的文明。同時，我還選擇以雪、雨、石獅、碑石、草木等物象作為媒介來傳達主題，這些「符號」都展現著家鄉的歷史文化，作為文明的手印，我想用布光置景的手段，虛實結合的表現手法，製造神秘的意境，來喚起人們對文化的敬意。

李白：對於攝影人從熟悉環境中挖掘選題的能力提升，您有何見解？總結十餘年的攝影經驗，您對攝影的理解又是怎樣的？

段希儉：本土文化對於一個人的創作有著深刻的影響，只有立足本土，攝影人所拍攝的作品才有自己的根和魂。有時候，攝影人對自己熟悉的環境會有一種熟視無睹的感覺，但是如果真正能夠把自己融入家鄉，在熟悉的環境中挖掘出好的選題所創作的作品將會有特別深刻的感染力。

攝影是文明的手印，其意義在於用光影留住美好的事物，用心發現身邊的美麗。攝影的出現，對現代文明起了巨大影響，作為一種複製手段、一種創作手段，已經全方位地侵入到現代各種各樣的活動中，使人類的文化由印刷文化轉變成視覺文化，是整個人類現代文化圖像化、視覺化的開端。通過攝影，我們對事物在瞬間中包含著如此多的含義、生命呈現的千姿百態感到吃驚，人們會通過自身的影像看到自己眼晴看不到的東西，會從中領悟到與平時親身體驗不同的另一種生活的本來意義。

文章刊發於《中國攝影報》·2019年·第29期·2版

攝影：段希儉

采寫：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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