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魔獸世界》時代的暴雪 如何成為了遊戲界的「方仲永」
暴雪——在我們的印象中曾是一個神聖的遊戲開發公司。憑藉《魔獸爭霸》《星際爭霸》以及《魔獸世界》的成功，暴雪成為了世界一流的遊戲廠商，在全球更是有著成百上千萬的粉絲。僅憑不到一隻手的遊戲IP，就能與任天堂索尼抗衡，可謂當今遊戲界的「人生贏家」。然而這樣的暴雪，為何在過去的這幾年風光不在了呢？今天不妨我們細細來談一談。
泰坦「隕落」
《魔獸世界》的成功，讓暴雪嘗到了網路遊戲的甜頭。隨著WOW登上了世界第一網遊的交椅，暴雪的野心開始進一步擴張，也讓暴雪與暴雪的玩家都產生了一種錯覺：暴雪誕生了世界第一的MMORPG，也能誕生下一個世界第一的網遊。2007年，在持續製作其他的單機遊戲的同時，暴雪在內部開啟了一個「Next-Gen MMO」的項目，並且開始招募開發人員。
這個項目進行地非常神秘，直到2010年泄漏出來的一張暴雪項目產品表上，大家才看到了一個名為「泰坦（Titan）」的代號。這個代號意味著什麼？當時的玩家與媒體議論紛紛，暴雪的三個聯合創始人之一弗蘭克·皮爾斯才出面承認這個泰坦正是當年的那個所謂的正在開發的「Next-Gen MMO」項目。
曾經流出的《泰坦》概念圖
暴雪對於這個泰坦項目寄予了很高的厚望，希望它能成為第二個魔獸世界。玩過WOW的玩家都知道，暴雪創造了廣袤的艾澤拉斯大陸，大陸上不同的地貌特徵讓人印象深刻流連忘返。到了泰坦當中，暴雪將目光轉向了我們現實世界——地球。
由於嚴格的保密機制，至今為止玩家們都沒辦法知道泰坦的真實面貌。從2014年Kotaku對於幾位泰坦項目的參與人員匿名採訪當中，我們能試圖窺探到一二，了解到泰坦究竟是怎麼樣一個面貌。
整個遊戲的故事發生在近未來的地球之上，經歷了與外星人的大戰之後，整個地球被三大勢力佔據。玩家需要在三個勢力當中選擇自己的陣營，並且有著雙重身份。正常情況下你可能是一名工人、一位廚師或者是快遞員小哥，到了工作之外則化身成超級英雄進行對抗或者完成任務。
OW中還能見到一些影子
這些超級英雄當中分為了不同的職業，包括了收割者（Reaper）、穿行者（Jumper）、泰坦（Titan）、遊俠（Ranger）和主宰者（Juggernaut）等等， 這些職業有著不同的技能並且可以裝備不同的特殊物品。非常有意思的是，我們能從現今的《守望先鋒（OverWatch）》的英雄當中追溯到幾個英雄職業的特徵。例如熟知的萊因哈特，就是原本設定當中的泰坦，而OW的女一號獵空特有的瞬移技能就是延自穿行者，另外遊俠、收割者等等都能在現在的OW英雄中找到點影子。
暴雪在這款遊戲中有著一個超級大的野望，他們希望以真實的世界為基礎去構建遊戲中的都市，玩家在這個都市當中有如模擬人生一般生活。都市當中的NPC有著自己的作息與規律，並且會根據玩家之間的交互產生不同的反應。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與之反轉的「影子世界」，影子世界中玩家則有著不同身份，進行著與平日不同的戰鬥工作。
這個遊戲的設想如此龐大，讓暴雪耗費了巨大的財力與精力，以及最最重要的時間。在2014年中止這個項目以前，暴雪已經有將近150名員工參與到這個項目當中，並且前後耗費了長達七年的時間。在長年累月的開發當中，總計投入了破億美元，無論是時間還是金錢，都足以開發1-2個3A大作。
儘管暴雪從未正式宣布過「泰坦」項目，但是這個項目的開發是如此重要，以至於在宣布取消的時候，是由暴雪的三個聯合創始人邁克·莫哈米出面告知媒體。莫哈米承認了暴雪犯下的一些錯誤之後表示，在遊戲過程當中沒有找到樂趣所在，是他們決定中止這個項目的主要原因。這是暴雪第一次主動公開承認自己的錯誤，也是暴雪開發史上第一個興師動眾宣布中止的大型項目。
破釜沉舟下的「守望」
被迫中止「泰坦」項目之後，90%的開發人員被調離了原來的崗位，只留下了一個非常小的團隊。這個團隊有一個任務，要麼是在6周交出一個新的可行項目方案，要麼各自解散，徹底取消這個項目。
我們在前文提過的暴雪設計師Jeffrey Kaplan是這個小團體的老大，過往《魔獸世界》的輝煌在鞭笞著他與這個小團隊。他們首先想到了以《星際爭霸》為背景的一個方案，並且獲得了《星際》項目組的支持。
隨後又有一種新的想法浮現在團隊當中，想要脫離暴雪其他遊戲的框架，做一個完全獨立世界觀的遊戲，並且還是一個快節奏的第一人稱射擊遊戲。這樣的想法出現之後，整個方案的進度開始持續滾動。把原本泰坦遺留下來的MMO職業進行對應，變成對應的英雄人物，並且一下子擴充到幾十個英雄，每個英雄都有獨特的技能。另外還繼承了泰坦原有的全球都市設定，迅速規划了12張可遊玩的地圖。
6周的時間轉瞬即逝，姐夫（Jeff）拿著團隊協力製作的宣講PPT來到負責審查的動視高管面前。這其實一個是非常滑稽可笑的畫面，眾所周知動視的看家年貨系列就是《使命召喚》，而暴雪在此之前卻從未涉足過FPS射擊遊戲，先前開發的TPS《星際爭霸：幽靈》還胎死腹中。
不過幸好這次審查最終還是通過了，這得歸功於整個遊戲的英雄角色設定。當時負責審查的動視高管Bobby Kotick看到遊戲英雄的全家福草圖之後，反反覆復看了一遍又一遍。這張來自概念設計師 Arnold Tsang的插畫最終決定了整個項目的生死——「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有魅力的角色設定」，Bobby是這樣評價這張插畫的。這或許也是《守望先鋒》都基於英雄來推動遊戲劇情的一大原因。
就是這張圖決定了整個遊戲的生死
隨後《守望先鋒》正式進入了開發階段，整個團隊面對著「泰坦」遺留的龐大遺產，最終還是決定推倒大多數重來——僅僅只保留了原本接近400萬行代碼中的70萬行。遊戲的角色設定從原畫開始設計，只保留了角色特性。另外遊戲的地圖全部重建，光照、材質等等都跟隨時代和遊戲題材進行了更替，總而言之遊戲的打造標準從一款MMO徹底更換成了一款FPS。
經過緊鑼密鼓的開發，整個團隊開發了最初始的「阿努比斯神廟」以及4個極具「泰坦」特色的英雄：獵空、死神、法老之鷹以及黑百合。把這個版本在內部小規模測試之後，在內部獲得了非常高的評價。隨後暴雪決定加快遊戲的開發進度，把這個遊戲放在2014年的暴雪嘉年華上公布，並且能夠有完整的英雄與地圖進行試玩。
到了2014年的暴雪嘉年華，所有人都被這款全新公布的遊戲驚呆了。那個被腰斬的「泰坦」項目，竟然在一年重振旗鼓後變成了一款完全不同的FPS遊戲。放出的第一部預告片不僅讓久經市面的各個媒體震驚不已，也讓玩家更加錯愕。所有人都想一窺暴雪製作FPS遊戲的實力，現場裝有《守望先鋒》DEMO的600台測試機被圍得水泄不通，排隊一等就是幾個小時。
《守望先鋒》融合了MOBA類遊戲的英雄技能以及團隊配合，加上FPS遊戲的快節奏，迅速獲得了玩家的好評，讓整個遊戲圈都開始期待這個遊戲正式發售的那一天。儘管其中遇上了一些讓修改人物特殊部位（屁股）的紛爭，但是紛爭越大玩家對於遊戲的期待值也進一步被提高。
到了2016年5月，《守望先鋒》正式開始公測，短短8天的時間裡面，全球一共有970萬名玩家參與了測試。這不僅大大超乎了暴雪的預期，也超越了暴雪遊戲史上任何一款遊戲的測試成績。正式發售之後，相對高昂的售價不僅沒有阻止玩家的熱情，還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熱潮，與《精靈寶可夢GO》成為了當年的兩大現象級遊戲。
不僅如此，《守望先鋒》還在當年的各大媒體評獎當中斬獲了多項大獎，更值得稱讚的是獲得了當年的TGA年度遊戲大獎，這也是TGA歷史上唯一頒給一款網路遊戲的獎項。遙想《魔獸世界》當年，也沒有獲此殊榮。
《守望先鋒》不僅僅代表著暴雪的對於精品遊戲的追求，還代表著暴雪在自我否定之後的再肯定。遊戲的成功也是暴雪面對外界失敗的重重壓力下交出的一份滿分答卷，帶來了數十億美元的收入，讓暴雪在開發路程上走得更遠。
折戟沉沙的「風暴」
儘管《守望先鋒》在全球範圍內掀起了一波熱潮，但是暴雪面臨的危機並沒有減少。其他作品IP影響力的持續衰退，一直困擾著這個龐然大物。
在《守望先鋒》發售的前一年，暴雪正式發布了研發已久的MOBA遊戲《風暴英雄》。這款脫胎自《星際爭霸2》自定義地圖的遊戲，融合了暴雪旗下多款遊戲角色，旨在正面對抗處在鼎盛時期的《DotA》。
《風暴英雄》曾經寄託了暴雪的希望，2011年正式立項之時，正值DotA如日中天，一時間幾乎所有的玩家都沉迷在DotA的三線對決當中。同時暴雪自家的遊戲青黃不接無以為繼：《魔獸世界》歷經7年的運營，人氣口碑已經慢慢在走下坡路；《星際爭霸2》剛剛發售，口碑與遊戲評價大不如第一部；《暗黑破壞神3》歷經多年的難產，發售之路依然遙遙無期。
在內憂外患的情況下，暴雪寄希望在自己開發的類DotA遊戲。在開發過程當中由於最初始的開發代號《暴雪DotA》還扯上了與Valve的命名官司，這場官司最後以暴雪的敗訴而告終，迫不得已下暴雪將遊戲更名為《暴雪全明星》。正所謂出師不利，這場遊戲還沒邁步就被纏上的官司，似乎讓整個遊戲蒙上了一層陰影。
本著對精品遊戲開發的執念，暴雪一如既往的對《風暴英雄》進行了各種大刀闊斧的修改，歷經了回爐重造以及更名等等波折之後終於在開發的第四年上線了。
一開始的《風暴英雄》確實因為暴雪出品而風靡了一陣，但是玩家們發現這款遊戲並非是像DotA、LOL那樣容易上手又具有競爭性的作品，而是一款完全不同的MOBA遊戲。在這款遊戲當中沒有裝備系統，並且更加強調團隊之間的配合，玩家操縱的不是一個英雄更像是RTS遊戲中的一個強力雜兵。一大把想要單英雄Carry全場裝逼的玩家，沒辦法好好適應這種節奏，在初始的火熱之後迅速退燒，只留下了一句「風暴要火」的調侃口號。
《風暴英雄》這款遊戲失敗嗎？作為遊戲來說，素質尚可，但是過分強調團隊協作並且削弱英雄的演出，玩法的單一、英雄重複度高、地圖繁多等等因素，實在讓大部分玩家無法提起太多的興趣遊玩。在叫好不叫座的遊戲市場下，暴雪也不得不低下了頭，宣布2019年開始停辦風暴英雄全球錦標賽以及其他相關衍生賽事。縱然《風暴英雄》距離Dead Game尚早，遲早要被暴雪正式放棄的命運也已經被看在眼裡。
搖錢樹下的「爐石」
除了《風暴英雄》之外，暴雪還在2014年推出了以《魔獸世界》、《魔獸爭霸》為主題的集換式卡牌遊戲《爐石傳說：魔獸英雄傳》。與《風暴英雄》相似，《爐石傳說》的主要角色都來自於暴雪自家魔獸世界觀。
《爐石傳說》作為暴雪的第一款卡牌遊戲，上市之後就引起了玩家的廣泛關注，不僅獲得了各個媒體之間的高分評價，也讓許多暴雪玩家趨之若鶩。相較於萬智牌、遊戲王等卡牌遊戲，《爐石》比較低的學習成本，適中的單局對戰時間，讓許多玩家能夠利用碎片時間進行酣暢遊玩。在卡牌遊戲風靡的2013-14年，《爐石傳說》迅速拉攏到了一大批卡牌玩家，同時這些玩家有大部分都是已經上班的《魔獸世界》玩家。
最初始的《爐石傳說》只能在PC以及IPAD平台上進行遊玩，隨著2016年登陸手機平台，遊戲玩家人數逐步上升，到了2018年甚至突破了一億玩家！同時由於卡牌遊戲的強氪屬性以及多平台加持下，暴雪在這款遊戲上獲得了豐厚的回報，也讓暴雪見識到了手機遊戲所蘊含的強大吸金力。
只不過，隨著《爐石玩家》上線5年多的時間，為了保證遊戲的遊玩時間以及生命力，越來越多的新卡加入，再加上各種卡牌被迫退環境，讓許多老玩家心灰意冷。另外整體遊戲環境下，無腦的卡牌遊戲逐漸從先前的火爆趨於平靜，人民幣玩家與普通玩家的差距逐漸被拉開……種種的因素，讓《爐石傳說》這款遊戲開始走向下坡路，玩家持續流失。
暴雪似乎也意識到，《爐石傳說》的火爆可能並不能支撐太久。
「沉睡」的暴雪何時蘇醒？
從2010年之後這個時間段的暴雪，有過數次的遊戲熱潮，但是總體隨著《魔獸世界》以及其他IP遊戲的影響力下降，總體的影響力顯然沒有之前幾年的高，逐漸被其他遊戲公司追趕甚至超越。
暴雪的死忠玩家依然還在，只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話語權以及遊戲風向被更年輕的玩家所掌握。特別是近幾年的暴雪，內部動蕩不已，有如奪得NBA五年三冠勇士隊一般，公司整體的疲態盡顯，再也不是之前那個相親相愛令人艷羨的暴雪之家了。
《星際爭霸2》三部資料片已經完結，《暗黑破壞神3》僅靠天梯在維持熱度，特別是《守望先鋒》掀起的熱潮，來得快去得也快，後期沒有大更新的資料片也讓其他玩家喪失了等待的耐心。
另外，正當暴雪沉浸在自己的開發節奏中時，整個遊戲市場也進行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智能手機的崛起，帶來了手機遊戲的市場，無數廠商開始在手游當中發力，索尼、SE在手游市場賺得盆滿缽滿，就連當初打死也不碰手游的任天堂也持續在推出手游作品。
看到自己的友商在手游當中盈利頗多，PC市場的持續萎靡下讓暴雪也動起了一些歪腦筋。同時《爐石傳說》又讓暴雪見識到了自家手游（其實只能算半個手游）的吸金能力，從側面證明了只要IP作品對口，一樣會粉絲樂於貢獻自己的時間與精力在手游之上。
暴雪在去年公布的《暗黑破壞神：不朽》讓自己的粉絲的大呼失望，但是仔細一想推出手游版的衍生作品是大勢所趨。我們值得慶幸的是，暴雪直到手機遊戲的開發趨於成熟才入場，而不是在一開始就推出一大堆敷衍玩家的爛作。
暴雪的前方的路途是否坎坷，我們不如靜靜等待今年的《魔獸爭霸3》重製版以及《暗黑破壞神：不朽》上線之後吧，或許那時又會是一番新景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