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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媽」蔡美兒:揭開美國社會撕裂背後的真相

四名女國會議員召開新聞發布會回應特朗普

美國總統特朗普與民主黨內的「小分隊」——四名女國會議員的交鋒還在發酵。

特朗普7月14日通過推特對她們發出嚴厲批評。第二天,特朗普的指控在繼續,他甚至表示四名「進步派」的民主黨女議員,在他眼中是一群「極左的共產主義者「,並稱「你們如果覺得在美國不開心,可以自行離去」。

17日,特朗普在北卡羅來納州的集會演講中提到美國有色裔女議員奧馬爾,全場觀眾高喊「送她回去」(Send her back)——這一幕讓一直支持特朗普的人士也看不下去了。

在美國近代史上,總統火力全開地攻擊國會議員實屬罕見。特朗普被指涉嫌種族主義,引發來自國內外的批評聲音。

《紐約時報》專欄作者Charles Blow說,「特朗普正在用美國總統的力量,來拯救白人至上。」「我們正在目睹這個國家歷史上一個非常黑暗的篇章的展開。我們正在目睹總統將赤裸裸的種族主義帶回白宮。」

與此同時,有觀察人士指出,美國左右兩派都在利用「身份政治」謀求政治利益,而身份政治導致的政治部落使美國處於被撕裂的危險境地。

耶魯大學法學院美籍華裔教授蔡美兒在其2018年出版的《政治部落:群體本能與國家命運》一書中寫道:「在今天的美國,沒有任何一個群體能舒服地佔據主導地位。左派認為右翼部落主義的偏執、種族主義正在把這個國家撕裂。右派認為左翼部落主義的身份政治、政治正確正在分裂國家。他們都是對的。」蔡美兒稱,政治部落主義已經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峰,它使美國處於一個新的危險境地。

蔡美兒最著名的名字是「虎媽」,8年前的一本《虎媽的戰歌》讓她全球聞名。「虎媽」的轟動讓人忽視了蔡美兒的學術身份——耶魯大學法學院終身教授,專長之一是族群研究。

以下編譯自英國《衛報》刊發的《政治部落》一書節選。題為:How America"s identity politics went from inclusion to division(美國的身份政治如何從包容走向分裂)

身為女性,本身是少數族裔,蔡美兒對美國的身份政治有獨到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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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正處於前所未有的時刻。

美國白人在美國歷史上第一次面臨成為「自己國家」的少數群體的前景。雖然在我們多元文化的城市中,許多人可能會慶賀「美國的有色化」(browning of America),以此來遠離「白人至上主義」,但可以肯定地說,大量美國白人無論他們是否承認,對這種現象更加焦慮。引人注目的是,2012年的一項研究表明,超過一半的美國白人認為,「白人已經取代黑人成為主要的歧視受害者」。

與此同時,人口結構的變化幾乎沒有減輕少數群體對歧視的擔憂。最近的一項調查發現,43%的美國黑人不相信美國會做出必要的改變來給予黑人平等的權利。最令人不安的是,在2016年大選之後,仇恨所致的犯罪案件增加了20%。

當群體受到威脅時,他們會轉向部落主義。當群體感到受到不公對待和不尊重時,他們會抱團,變得更加封閉,更具防禦性,更具攻擊性,更熱衷劃分你我。

今天的美國,在某種程度上每個群體都有這種感覺。白人和黑人、拉丁裔和亞洲人、男性和女性,基督徒、猶太人和穆斯林,異性戀和同性戀者,自由派和保守派——都感到他們的群體受到攻擊、欺凌、迫害和歧視。

當然,一個群體聲稱受到威脅和噤聲,經常遭到另一個群體的嘲笑,因為這讓他們自己的迫害感大為緩解——而這就是政治部落主義(political tribalism)。

再加上社會不平等的空前增加——這就是我們現在看到政治光譜兩邊都在玩弄身份政治的原因。它使美國處於危險的局面:幾乎沒有人指望出現一個超越身份政治的美國,沒有人指望用「美國認同」來超越和團結這個國家的眾多群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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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美國的左派的確如此。

五十年前,支持民權的言論,偉大社會自由主義者,他們用壓倒性的聲音,明確地表達了超越群體、追求群體團結和平等機會的理想。

在馬丁·路德·金博士最著名的演講中,他宣稱:我們共和國的締造者在擬寫憲法和獨立宣言的輝煌篇章時,就簽署了一張每一個美國人都能繼承的期票。這張期票向所有人承諾——不論白人還是黑人——都享有不可讓渡的生存權、自由權和追求幸福權。

馬丁·路德·金的理想—— 美國左翼的理想,反映了公眾的夢想和期望,並導致了真正的變革——超越族群的分歧,建設一個無關膚色的美國。

那個時代的主要自由主義運動同樣不分族群,帶有普世的性質。1971年約翰·羅爾斯極具影響力的《正義論》出版,該書呼籲人們將自己想像處於「原始位置」,在「無知之幕(Veil of ignorance)之後,他們可以在不考慮「種族、性別、宗教信仰或財富」的情況下就社會的基本原則做出決定。

幾乎在同一時間,普遍人權的觀念興起,將每個人的尊嚴提升為公正國際秩序的基礎。

因此,雖然左派始終關注少數群體受到的壓迫和弱勢群體的權利,但這一時期的主流理念傾向於不分群體,它們往往是世界主義的,許多人呼籲超越種族、族群和性別,甚至是超越國界。

也許是對里根主義的回應,並且越來越多人意識到保守派正在利用「無膚色偏見」(color blindness)來反對旨在糾正種族不公平的政策,左派在20世紀80年代和90年代發起了一場強調群體意識、群體身份和群體主張的新運動。

許多人開始注意到,無論是在法律界、政府還是其他學術界,美國的自由主義者主要都是白人,中性的「群體盲區」(group-blind)的無形之手對糾正長期存在的失衡做法沒有幫助。

隨著蘇聯的崩潰,過去專註於反對資本主義經濟的老左派,開始以新的方式理解壓迫:再分配政治被「認同政治」所取代。現代身份政治從此誕生。

歐柏林大學教授索尼婭·克魯克斯如此寫道:「身份政治與早期運動的重大分野在於,它所要求的認同,是基於以前所被否定的認同:女性、黑人、女同性戀者這些群體需要認可......這種要求不為了包含在「普遍人類」的範疇內......也不是因為個體的不同而獲得尊重。相反,他們要求的是尊重個體的不同。

但基於群體話語的身份政治最初並沒有成為民主黨的主流立場。

在波士頓舉行的2004年民主黨全國代表大會上,奧巴馬留下一句名言:「沒有黑人的美國、白人的美國、拉美裔和亞裔的美國,只有一個美利堅合眾國。

十五年後,我們離奧巴馬期望的美國漸行漸遠。

被身份政治撕裂的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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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天的左派看來,無視群體身份無異於最大的罪過,因為它掩蓋了群體等級和壓迫的現實。

事實上,白人特別是白人男性新教徒,在其歷史的大部分時間裡都經常以暴力方式統治美國,並且這種遺產仍然存在。奧巴馬所謂的「後種族時代」之後,種族不平等現象的頑固持續,使許多年輕的進步主義人士對幾年前在自由主義者中流行的種族進步的言論感到失望。

視頻記錄了一名白人警察勒死一名黑人,但大陪審團未起訴警察,黑人作家布里特?貝內特的一篇題為「我不知道如何對待好的白人」的文章,反映了這種日益增長的不信任感:

我們都相信會有進步,相信歷史大踏步向前邁進,超越差異,越來越包容,相信白人已進化......我不認為達倫·威爾遜或丹尼爾·潘塔萊奧會殺黑人。我敢肯定那些逮捕我父親的警察本意是好的。但如果他們殺了我們,那些善意有什麼用?

對於左翼而言,身份政治長期以來一直是「直面而不是模糊美國歷史和社會陰暗面」的一種方式。

但近年來,要麼是因為力量不斷增長,要麼是由於缺乏進展而感到越來越沮喪,左派提高了調門。語氣、話語和邏輯的轉變使身份政治從包容——左派一直以來的口號——轉向排斥和分裂。結果,左派中的許多人開始反對普世主義的言論(例如,「所有人的命都是命」),將其視為消除歷史上被邊緣化少數群體的經歷和壓迫的特殊性的企圖。

這種新的群體排他性,部分是認識論意義上的,他們聲稱群體之外的人無從理解他們(「因為你是白人,所以你不能理解X」;「因為你不是女性,所以你不能理解Y「;」你不能談論Z,因為你不是同性戀「)。「文化挪用」(cultural appropriation)這一概念認為,「這些是我們群體的象徵、傳統、遺產,群體外的成員無權使用」。

對於今天左派的大部分人來說,任何支持群體盲區(group blindness)的人都站在另一面,對壓迫無動於衷甚至參與了壓迫。對於一些人來說,特別是在大學校園裡,任何不接受反壓迫正統觀念的人, 任何不承認美國「白人至上」的人,都是種族主義者。

當自由主義的代表人物伯尼·桑德斯告訴支持者,「對於某些人來說,"嘿,我是拉丁後裔,投票給我"是不夠好的,」希拉里·柯林頓手下向有色族群宣傳的領導人昆汀·詹姆斯反駁說,桑德斯的「關於身份政治的評論表明他也可能是一個白人至上主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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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身份政治獲得動力,它就不可避免地被細分,從而導致不斷增長的群體身份要求。

今天,左派的身份辭彙不斷增多。Facebook對於跨性別族群,列出了超過五十種性別認同選項,從性別酷兒(Genderqueer)到泛性別(Pangender)、跨性別(Intersex),應有盡有。

Facebook上的性別認同選項

拿縮略詞LGBTQ來說。最初是LGB,因為首選的術語發生了變化,後來變成GLBT、LGBTI,甚至是LGBTQQIAAP,人們為誰應該被包括在內並且誰先包括在內而爭執不休。

因為左派總是試圖超越自己,結果可能是一場關於哪個群體是最不幸的零和競爭,一個造成進步主義者之間分裂、對立的「受壓迫者奧運會」。

雖然包容性可能仍然是最終目標,但當代左派是有針對性的排他。

2016年7月民主黨在費城舉行的「黑人的命也是命」(Black Lives Matter)集會上,一名領導人宣布「這是一場有色族群的抵抗遊行」,要求白人盟友「在遊行隊伍的後面適當地加入」 。

關於「文化挪用」的爭戰植根於這樣一種信念,即群體對自己的歷史、象徵和傳統擁有專有權。因此,今天左派的許多人會認為這是一個冒犯性的行為,例如,一名白人直接寫一部以拉丁裔同性戀者為主要角色的小說。

每天都會在社交媒體上出現冒犯行為,無人能倖免。碧昂絲(Beyoncé)因穿著看似傳統的印度新娘裝而受到批評;反過來,艾米·舒默(Amy Schumer)被人批評模仿碧昂絲的一首關於黑人女性經歷的歌曲 《Formation》。歐柏林大學的學生抱怨供應商「通過修改食譜而不尊重某些亞洲國家的美食,模糊了烹飪多樣性與文化挪用之間界限的歷史」。路易斯安那州立大學的一名學生稱,白人女性的眉毛看起來更濃, 就像「很多少數民族女性」,這就是「這個國家文化挪用的一個主要例子」。

並非左派的每個人都對身份政治的方向感到滿意。許多人對其側重於「文化挪用」感到沮喪。正如一位進步主義者、墨西哥裔美國法律學生所說:「如果我們讓自己受到服裝的傷害,我們怎麼能應對被驅逐的創傷呢?

他說:「自由派曾經多次喊『狼來了』。如果所有一切都關乎種族主義和性別歧視,那就失去了意義。當真正的狼——特朗普出現時,沒有人會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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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共和党參選人時,特朗普就呼籲「徹底阻止穆斯林進入美國」,將非法的墨西哥移民稱為「強姦犯」,並稱一名印第安納州出生的聯邦法官為「墨西哥人」,指責法官「其固有的利益衝突」使他不適合主持針對特朗普的訴訟。

認為特朗普利用身份政治贏得白宮,提出這種說法,就像瓮中捉鱉一樣簡單。但在2016年的競選活動中,對於大多數保守派來說,「非黑即白」、反穆斯林、反移民情緒是不可或缺的。參議員盧比奧將與伊斯蘭的戰爭與美國的「與納粹戰爭」相提並論,甚至像傑布·布希這樣溫和的共和黨人也主張進行宗教測試,以允許基督徒難民優先進入該國。

我們也看到右翼,特別是極右翼的政治部落主義用來針對「過於成功」的少數族裔。例如,特朗普的前白宮首席策-略師Steve Bannon抱怨說,美國的「工程學院里到處都是來自南亞和東亞的人......他們來這裡搶走工作,而美國人無法獲得工程學位...... 無法找到工作」。

這讓我們看到了今天右翼政治部落主義最引人注目的特徵:白人身份政治圍繞著白人作為一個瀕危、受歧視群體的觀點而動員起來。

在某種程度上,這種情況延續了白人部落主義的悠久傳統。但是,白人身份政治最近也從左翼獲得了巨大的推動,他們無情的訓斥、羞辱和欺凌可能適得其反。

特朗普的一名支持者聲稱,「也許我只是因為被稱為偏執狂而感到厭倦,以至於我對獨斷的左派的憤怒迫使我支持這個有嚴重缺陷的人。」

比爾·馬赫說,「民主黨讓這位白人工人覺得你的問題不是真的,因為你是在"說教",清點自己的特權。如果你的生活確實很糟糕,你的問題就是真的。」

當黑人將奴隸制歸罪於白人並要求賠償時,許多美國白人覺得他們背負著其他幾代人的罪孽。

看看刊登在「美國保守主義」網站上的這篇博文,揭示了問題,值得大段引用:

我是一名白人。我是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知識分子,喜歡小眾藝術電影、咖啡館和經典布魯斯。如果你不了解我,可能會誤認我是一個左翼嬉皮士。

我不是。我發現一些極右的東西甚至會對我產生影響。儘管我很聰明並且了解情況。極右的東西很誘人,因為我不是一個有任何權力或特權的人,但我不斷受到「轟炸,他們告訴我,我沒救,是我的問題,一切都是我的錯。

我是處於中產階級的下層。我從未擁有過一輛新車,並為了省錢儘可能自己修葺房屋。我自己剪草,自己洗碗,從沃爾瑪買衣服。我不知道退休了怎麼辦。但是,兄弟,聽到媒體說,我是靠不勞而獲的權力和特權過活,如果我這樣人死絕了,美國將成為一個更加光明、更有愛心、更和平的國家。

相信我:畢竟,一些極右的東西感覺就像一個溫暖、舒緩的浴缸。一個「安全的空間」,如果你願意接受的話。我拒絕醜陋的東西,但其中一些:「嘿,白人真的沒事,你知道!為自己作為白人自豪吧!「這些真的非常誘人,而且只有通過一些理性的努力才能抗拒這種吸引力——如果像我這樣的人要努力抗拒,我想這對於受教育程度較低或文化曝光度較低的人來說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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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左派對包容性的表面要求而言,左派的排他性身份政治具有諷刺意味,右翼「白人」身份政治的出現也是如此。

幾十年來,右派聲稱他們是個人主義的堡壘,這讓那些拒絕左派分裂身份政治的人找到了歸宿。

出於這個原因,保守派通常會認為白人身份是左派強加的。如一位政治評論員所言,「感覺好像他們的膚色永遠會受到攻擊,右派的許多人已經變得蔑視他們的膚色,這使得他們以幾代人沒有的方式投入他們的個體政治」。

從本質上講,問題很簡單,卻是根本性的。雖然美國黑人、亞裔美國人、西班牙裔美國人、猶太裔美國人和其他許多人被允許——實際上受到鼓勵,應該團結一致,並為他們的種族或民族身份感到自豪,但美國白人在過去幾十年里一直被告知他們絕不應該,永遠不應該如此。

人們希望看到他們自己的部落是特殊的,作為值得深感自豪的東西;這就是部落本能的全部意義所在。幾十年來,美國的非白人一直被鼓勵以這種方式放縱他們的部落本能,但至少在公開場合,美國白人沒有。

相反,如果有的話,他們被告知沒有人應該因白人身份引以為傲。「我總算明白了,」受歡迎的諷刺博客「白人的最愛」(Stuff White People Like)作者Christian Lander說,「作為白人男性本身,是地球上最糟糕的事。

2016年,一名特朗普的反對者(左)與支持者發生衝突

但是部落的本能並不那麼容易被抑制。正如瓦薩學院教授許華在《大西洋》月刊上的文章(「美國的終結?」)所指出的,「結果是,不敢公開言說的種族自豪感,通過文化來定義自身。」

由於美國現在正在發生的深刻人口變化,許多美國白人的這種壓抑的衝動——感受到團結和族群身份的自豪感,正如其他人被允許做的那樣 ——在今天的美國構成了一種特別令人擔憂的部落圖景。

在2016年大選之後,一名曾經堅決反對特朗普的選民,在《大西洋》月刊文章中描述了他的心態變化:「我讀大學的女兒經常聽到人們談論白人特權和種族身份,不同的宿舍分別為不同的族群說話(在天堂的某個地方,馬丁路德金會哭暈)。我不喜歡身份政治,但當一切都與身份政治有關時,左派對於周二數百萬美國白人以「白人」身份投票會感到驚訝嗎?如果你只想要身份政治,你就會得到身份政治。

文|蔡美兒

譯| 權酋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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