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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就是「在流水線上掙每天的麵包錢」,這話真是海明威說的

952年9月,一家公路服務站里,一位女服務員站在櫃檯後,拿著一本《生活》雜誌。旁邊有卡車司機大喊「添咖啡!」,女服務員馬上回:「閉嘴,聽我讀!」

於是,半夜的服務站里,女服務員開始朗讀雜誌上的《老人與海》。旁邊有台唱機在響,一位司機上前,直接把唱機插銷拽下來,好讓大家聽清楚。

那一年,《老人與海》席捲了整個美國,在人群中瘋傳。

5年後,這部海明威晚年代表作首次譯介到中國。此後,《老人與海》影響了幾代中國人。

明天,7月21日,是海明威誕辰120周年,人們重溫海明威的經典作品,出版社也推出《整個巴黎屬於我》等各種傳記,這位具有傳奇色彩的作家高調重回人們視野。

大師也曾有青蔥歲月。20世紀20年代初,飄在巴黎的海明威,和如今許多生活在大城市的年輕人一樣,處在青春年華,過著艱苦生活。

那時的他是個沒地位、沒錢的「巴黎漂」,一直都有清晰的文學志向,並心高氣傲地為此堅持著。

新聞工作不會加害於年輕作家,只要他能及時脫身

「你會建議年輕作家從事新聞工作嗎?你在《多倫多星報》接受的訓練多大程度上對你有幫助?」採訪者提問。

「在《星報》,你必須學會寫簡單陳述句。這對任何人都有幫助。新聞工作不會加害於年輕作家,只要他能及時脫身,就會對他有好處。」海明威認真作答,但還是忍不住吐槽採訪者,問了個老套無聊的問題。

1958年,《巴黎評論》採訪海明威時,他已年近六旬,功成名就。

海明威與新聞工作淵源頗深。初入社會時,記者這份職業為他提供了收入來源。

海明威和第一任妻子哈德莉1921年結婚後,開始計劃一場海外探險。哈德莉有一份信託基金,每年有2000到3000美元零花。在作家舍伍德·安德森建議下,海明威夫婦放棄了去義大利那不勒斯,而是去了巴黎,一個更適合有實驗寫作意圖青年的城市。

「巴黎是一座非常古老的城市,而我們卻很年輕,這裡什麼都不簡單,甚至貧窮、意外所得的錢財、月光、是與非以及那在月光下睡在你身邊的人的呼吸,都不簡單。」晚年回憶青年時代時,海明威寫下了一段優美文字,抱著憶苦思甜的心態。

22歲初到巴黎時,海明威經人介紹,和妻子住在一棟四層樓的公寓,他們在其中一個房間,租金一個月只要18美元。每層樓都有一個難聞的便池。

這是一個髒亂、貧窮的街區,但是物價實惠,周圍的文學氛圍也不錯。當時,海明威有自己的工作收入,妻子有信託基金,生活還算穩定。

儘管海明威抱怨過,記者工作讓他無心顧及嚴肅的文學追求。到了巴黎,他還是謀得了駐外記者的工作——《多倫多星報》駐巴黎記者。

這是個自由職業,主要寫反映巴黎風物的文章。雖然海明威在同事中樹立了不錯口碑,但到了1922年春天,他就厭倦了駐外記者生活方式,「我在這條文字流水線上掙每天的麵包錢。」他向舍伍德·安德森吐槽道。

當時的海明威還擔心,寫新聞報道會損害他創造像樣散文的能力。

但工作不允許他怠慢,《星報》的編輯不斷派給他更重要、更費時的選題。在海明威立誓「把這些全都拋開」後不久,他便去日內瓦採訪,工作了將近一個月。單單是那次採訪,海明威就發表了至少23篇文章。接著,海明威又進行了持續一年的採訪旅程,工作繁重、冗長。

(海明威在加拿大多倫多曾經居住過的一套寓所。圖/中國新聞圖片網 中新社記者余瑞冬 攝)

1923年,妻子哈德莉懷孕後,二人決定回到加拿大定居。海明威調回《多倫多星報》總部,得到一份優厚工資,周薪125美元,這能為新家庭提供一份穩定收入。

但無論是「成為父親」,還是「重新做全職記者」,都讓海明威並不興奮。

雪上加霜的是,在總部,他還遇到了難纏的上司哈里·欣德馬什。欣德馬什為了讓這位新記者謙恭一些,派給了他無關緊要卻累人的差使。甚至在哈德莉臨產之際,欣德馬什把海明威派往紐約,妻子生下孩子時,海明威立即回到了哈德莉身邊,欣德馬什則譴責海明威沒有第一時間把新聞稿送到編輯室。

海明威與這位編輯的矛盾不斷加深,日常瑣事的折磨讓他決定放棄:不僅是放棄《星報》的工作,而且要離開新聞界。

不再沒日沒夜地寫稿,不再有截止時間前的徹夜趕工,海明威和哈德莉計劃回到法國,開啟真正的寫作時代。

「就讓壓力一點一點積聚吧」

「一位真正的作家,應該不斷嘗試做別人從未做過的事,或者別人一次又一次失敗的事。有時候,天遂人願,他會成功。」1954年,海明威被授予諾貝爾文學獎,但他沒有出席頒獎典禮,而是寄去了這段簡短演講詞,託人代讀。

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對於青年海明威來說,曾是家常便飯。當他還是無名之輩,出版一部文學作品顯然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

文學生涯初期,海明威就有無邊壯志。旅法作家、海明威的好友阿奇博爾德·邁克利什說,海明威「在完全默默無聞的時候就已決意當一個非常非常偉大的作家」。

不用為《星報》在歐洲東奔西走時,海明威幾乎所有時間都在寫小說。早飯時,海明威要求保持安靜——他對妻子說:「拜託,吃飯別說話」,這樣他就可以為接下來一天的工作釐清思路。不為自己的寫作操勞時,他就專註於閱讀別人的作品。

不走運的是,文學殿堂的「看門人」起初並不買他的賬。他的短篇小說相繼遭到了主流出版社的冷遇;寄出的稿件被拒絕,又退回到他手裡。

沒有人一開始就是硬漢。當時,海明威對一位朋友說,「有好幾次,我坐在那張舊木桌前,讀著那些隨信寄來的語氣冷漠的小紙條。那些小說都是我的摯愛,我曾經嘔心瀝血,信心滿滿。我就是忍不住落淚。」

當時的海明威認為,自己必須要寫一部長篇小說才可得到認可。但寫作一部長篇小說,不是一蹴而就的。

他至少有過三次失敗嘗試。第一次,一個想法剛成形,就胎死腹中;第二次,稿子寫到27頁,就被他放棄;第三次,裝有稿件的皮箱丟失,使他失去了一部作品。

海明威決定繼續,但卻改寫短篇小說。他在努力打磨自己的風格。「要是我想寫一部長篇小說,只是為了我們要按時吃上飯才這麼做,那我就不是人。」海明威把寫作長篇小說看得慎重。

他拖著、拖著,在他看來,等他不得不動手寫時,寫就是唯一要做的事。「就讓壓力一點一點積聚吧。」

飢餓是良好的鍛煉

在加拿大和法國來往的1923年、1924年,海明威創作的短篇,《三個故事和十首詩》和《在我們的時代》相繼發行,他終於成為一個發表過作品的作者,卻沒有成功實現遠大抱負。據說,這兩部作品印刷470冊。

而從加拿大回到巴黎,破釜沉舟地辭掉記者工作後,全家人就都要依靠哈德莉的基金生活。但災禍又一次降臨。夫婦倆後來更換的信託公司失敗了,基金少了一半,讓海明威一家一連幾個月沒有任何收入。

後來海明威對一個朋友說,那是他的赤貧時期。家裡甚至沒錢給嬰兒買牛奶。他向每一個人借錢,甚至從他的理髮師那裡借了1000法郎。後來,他還偷襲盧森堡公園裡的鴿子,逮住了拿回家燉了吃。

(美國杜莎夫人蠟像館的海明威蠟像。)

晚年,回憶起那段艱苦歲月,海明威意味深長地說:跟貧窮作鬥爭,除非你根本不花錢,否則你是決不會取勝的。

海明威本可以工作,保證家裡穩定生活,卻放不下宏大規劃。負罪感讓他備受煎熬。哈德莉從不抱怨,這讓他內心更感沉重:「做著自己想做的工作、從中獲得滿足感的人,卻不是最受貧窮之苦的人。」

他在困苦的生活中悟出:「飢餓是良好的鍛煉,你能從中學到東西。而且只要人家不懂得其中的道理,你就超過他們了。」

當時,他的飢餓不完全和食物有關。直到他在寫作上取得突破,飢餓感才有所減輕。

成為「迷惘的一代」代言人

沒有人比海明威更加確信自己的遠大前程。但在真正成為大師前,他還要遇到許多導師。

年輕時的海明威還不是大鬍子老爹,他外表英俊,善於交際,專註的眼神透出某種特別的精明。其他人初次和他見面,總能喚起好感。他在傾聽時認真、從不打岔,取得了很多大牌導師的信賴、喜愛。

(海明威美國故居牆上的照片。圖/中國新聞圖片網 中新社記者余瑞冬 攝)

儘管認為安德森的長篇作品「貧乏得出奇」,海明威在初次見到安德森時,還是以禮相待,周到又不過分殷勤。這位安德森,認識當時文學的「看門人」,可以為海明威鋪路。

安德森的推薦,讓海明威得以受邀去龐德工作室喝茶。20世紀幾部最具爆炸性的文學作品,都是在這位「文學助產士」幫助下開花結果的。海明威和龐德第一次見面時聊了很長時間。龐德叮囑海明威許多事情,海明威安靜而專註地聽著長篇大論。哈德莉估計,海明威那天至少喝了17杯茶。

之後,海明威又聯絡了小說家、理論家格特魯德·斯泰因。她和龐德一樣,是過度修飾的老派文學的敵人。正如與安德森、龐德會面時那樣,海明威全神貫注地看著斯泰因,並側耳傾聽。這讓斯泰因感到,海明威是一位用心的學生,如此熱情地聆聽教導,讓人感覺受到莫大恭維。

從加拿大回到巴黎後,斯泰因對海明威提出了「迷惘的一代」這種說法。「你們這些在大戰中服過役的年輕人都是迷惘的一代。」不顧海明威的反駁,斯泰因堅持對海明威說:「你們對什麼都不尊重。你們總是喝得酩酊大醉……」

後來,經過數年的挫敗和積累,海明威將一次旅行中發生的故事,寫成了長篇小說《太陽照常升起》,並在書中曝出了巴黎左岸咖啡館、倫敦和紐約的醜聞。

這本書從無到有只用了短短六周。他在寫《太陽照常升起》時,把斯泰因引用自汽車修理行老闆的「你們都是迷惘的一代」,提煉到圖書重要位置。這句話升華了書的內容,增加了它的深度。

海明威終於加入長篇小說俱樂部。《太陽照常升起》說中了許多人在戰後的病態。在美國,高等院校也欣然接受了「迷惘的一代」這一標籤。

「迷惘的一代」成了海明威給自己挖的陷阱,他急忙想退出。他抱怨評論者誤解了自己的初衷。他的意圖不是證明斯泰因所說的「你們都是迷惘的一代」,而是嘲弄這種誇張。

但一切已經來不及了。「迷惘的一代」這個稱呼,剛好符合公眾的需要。在圖書出版商、文學評論家以及讀者的協力下,海明威成為這一偶然產物的代言人。

晚年,海明威在回憶錄中說起當時的想法:「我想起所有的一代代人都讓一些事情給搞得迷惘了,歷來如此,今後也將永遠如此。」

參考資料:

1、《整個巴黎屬於我》中信出版集團

2、《流動的盛宴》上海譯文出版社

3、《最後的訪談》中信出版集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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