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中，為什麼好漢們偏愛吃肥肉？

《淺說水滸》第310期（文/焦目）

肥肉脂肪多，吃了容易發胖，現在人生活好，再加上常常久坐，需要減肥，所以不太愛吃肥肉。但是，當我們翻開《水滸傳》就會發現，好漢們是偏愛吃肥肉的。

比如，史進得知少華山有強盜時，打算組建史家村護衛隊，就叫人宰殺了兩頭「肥水牛」，號召大家來開會；後來史進跟朱武等人成了朋友，有一次回禮，史進「揀肥羊煮了三個」，派人送給朱武等人；魯智深在代州雁門碰見金翠蓮父親時，金老漢買了「嫩雞、釀鵝、肥鮓」等犒勞他；林衝刺配滄州時，在酒店裡要了「熟牛肉、肥鵝和嫩雞」等作為下酒菜；吳用到石碣村拉三阮入伙劫取生辰綱時，阮小七問下酒菜時，小二推薦的是「新宰得一頭黃牛，花糕也似好肥肉」等等。

這樣的例子，在書中還有很多。甚至，在十字坡孫二娘的店裡，還有關於肥肉瘦肉的歌謠。

武松道：「我從來走江湖上，多聽得人說道：大樹十字坡，客人誰敢那裡過？肥的切做饅頭餡，瘦的卻把去填河！」——《水滸傳》

既然是「多聽得人說」，顯然這話並非空穴來風。由此可見，孫二娘的店中，即便是人肉包子，也只是用肥肉，瘦肉乾脆扔到河裡。

另外，魯智深因為胖大，就被孫二娘麻翻了，若非張青發現得及時，魯智深一條腿就要被卸下來了。孫二娘想麻翻武松，一來是為了錢，二來也是覺得武松肥胖。因為武松假意中蒙汗藥後，孫二娘就說過，「這等肥胖，好做黃牛肉賣。那兩個瘦蠻子只好做水牛肉賣。」

以上這些，都可以發現，水滸中，好漢們都愛吃肥肉，而不愛吃瘦肉。為什麼會這樣呢？

先說古人吃肉的事兒

從先秦到宋元明清，天子、大臣等貴胄，從來都不缺肉吃。作為當時社會的頂層，他們不但可以吃到雞鴨鵝、牛羊豬等家禽、家畜之肉，還能吃到鹿肉、熊掌、猩唇、犀尾、駝峰等野生動物之肉。

但是，對於底層老百姓來說，吃到肉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先秦時期，孟子在《寡人之於國也》中說過，「雞豚狗彘之畜，無失其時，七十者可以食肉矣」。意思就是，雞鴨豬狗等家禽家畜，只要按著時節去繁殖飼養，七十歲以上的人就可以吃到肉食了。

從這句話就可以發現，在當時，想吃上肉是很難得的一件事。孟子所言，也不過是一種理想的狀態，現實情況是七十多歲也吃不到肉。

唐宋以來，中國經濟不斷發展，老百姓生活好了，宋代經濟更是發達。儘管如此，對於大多數普通人來說，天天吃肉也是不可能的，即便放在今天，普通家庭也沒這個能力。我記得八九十年代時，許多農村人也只有在逢年過節才吃魚肉，或者就是幾家人合夥殺一頭豬吃。

再說宋人吃肥肉的事兒

宋代經濟發達，但對於普通人來說，想要經常吃上肉，依舊是不可能的事兒。所以，人們就會通過吃肥肉來解饞。我們看文獻資料會發現，宋代很多人愛吃肥肉，而且視吃肥肉為上層生活。

山下鴟肥聊共飽，堂中羊美得常餐。——劉克莊《三和二首》其一

張僕射（張齊賢）體質豐大，飲食過人，尤嗜肥豬肉，每食數斤。——歐陽修《歸田錄》

誰道官居太蕭瑟，香粳甜輭鱖魚肥。——喻良能《偶成》

在宋代的詩詞和文人筆記小說中，都可以發現，當時人們愛吃肥肉。尤其提到魚類，常用「肥美」來形容好吃。像張齊賢，做官之前，因為窮和饞，所以非常愛吃肥肉，一頓都要吃幾斤肥豬肉。後來他做了宰相，還被人稱為「飯桶宰相」，其實他是個不錯的官員。

宋代人待客時，所用的菜，用朱熹的話來說，就是「常恐其不肥」，就是怕肉不夠肥，被人家笑話；《事林廣記》記載，如果能「坐享肥（肉）濃（湯）」，那就是富貴人家了。

事實上，直到上個世紀九十年代，還有人能吃肥肉。我記得以前村裡辦事時，席桌上常有一道「紅燒肥肉」，用的是拳頭大小的肥豬肉塊，用糖紅燒，看起來就很膩。年輕人根本吃不下去，但六十歲以上的人，很喜歡吃。原因就在於，他們經歷過苦日子，以前幾乎吃不到肉，所以一旦有機會，就會吃大塊的肥肉來解饞。

水滸好漢為何愛吃肥肉

水滸中的好漢，絕大多數都是普通人。像林沖，只是下級軍官，又刺配到了滄州牢營；阮小七等三兄弟，只是石碣村旁邊的漁民；魯智深救了金翠蓮父女後，成了逃犯；史進是史家莊的少莊主，但朱武、陳達、楊春則是強盜。

其實，在梁山108將中，除了盧俊義、李應、呼延灼等人做過富豪或者高級軍官外，其餘人都是底層小吏或者普通的士農工商，他們都是社會的底層。

既然是底層，顯然，他們的生活不會有多好，吃肉也就很少了。因為不能經常吃到肉，所以他們會覺得很饞，熬得很。所以李逵、魯智深等人常說「嘴裡淡出鳥來」。魯智深做和尚後，饞急了甚至會下山偷偷喝酒吃肉，人家不賣，他還一腳踢人褲襠；李逵下山背母，因為沒肉下飯，直接吃了李鬼的肉。

在這種情況下，吃瘦肉顯然不解饞，只有吃油多的肥肉，好漢們才會覺得解饞、過癮。為何這麼說？

從能量上來說，同樣的肉，肥肉所含能量更高，吃了更頂餓；從口味上來說，肥肉鮮美，一口下去都是汁水，解饞，吃了倍覺過癮。如果不信，可以試試一月不碰葷腥，等到第31天，保證吃肥肉也很香。

作為四大名著之一，水滸的優點之一就是寫實。像牛肉，雖然古代禁止殺牛，但不代表吃不到牛肉。仔細看水滸就會發現，好漢們吃牛肉多是在偏遠地區，在東京汴梁城幾乎沒有。好漢們多數來自底層，自然愛吃肥肉解饞。可以說，愛吃肥肉，正是好漢們來自底層的一種反映。

所以我們看水滸會發現，梁山好漢常說的口號就是「大碗喝酒，大塊吃肉，論秤分金銀」。為什麼要用這個做口號？就因為他們號召的都是底層人，對於生活不如意的底層人來說，沒有什麼比能「大口喝酒吃肉、分金銀」更有號召力了。

本文參考資料：《水滸傳》》《食在宋朝》《全宋筆記》《歸田錄》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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