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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的崛起取決於大學的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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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20世紀所有的驕傲,都歸結到中國能夠在最絕望的時候,有很少的一些中國人,他們能夠辦起幾所大學或准大學,支撐起整個民族的文化。

中國20世紀所有的不幸,所有的悲哀,所有的愚蠢,就在於在平常時期幾乎完全沒有真正的大學,沒有完整人格的修養所,只有人才培訓機構,只有培養工具。

——朱學勤(上海大學歷史系教授)

原標題:一個民族需要仰望星空的人

文 | 朱學勤

01

中國到底有沒有真正的大學?我的回答是,百年中國的絕大多數時候,尤其是近20多年來,並沒有一所真正的大學。真正的大學是什麼呢?我要講遠一點。

孔子之所以偉大,就是因為他建立了一個學校,通過它普及了一種理論,世世代代傳下來。今天,西方人之所以強大——他們後來超過其他所有的文明古國,尤其在全球化時代,一種強大的力量逼迫著其他文明去改變自己,去迎合它,這種力量從哪裡來的?是從大學來的。

越是文明的社會,越是需要有一批專業學者來構造一個系統的理論體系,成為所有社會成員的文化認同。而這些有智慧的知識精英形成的共同體,就是大學。

這樣的大學從什麼時候開始呢?

西方最早在柏拉圖時代,就建立了一個叫Academy的東西,柏拉圖的Academy要幹什麼呢?西方人認為,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並不是最重要的,它背後有一個抽象的能夠用數學、用邏輯、用語言精確表達的Logos,按今天的話,一種規律、一種規則,那才是萬物的根本。只要把握了這個Logos,把握了萬物的規律,你就把握了萬物。這種柏拉圖的信念,也就是古希臘哲學的基本精神。

這與其他思想不同,尤其與中國人注重直覺與感性思維不同。中國的農業文化相信,我們的直覺、感悟,我們在人和對象之間建立一種生動的、感性的、直覺的關係,這是中國人的特色。而在柏拉圖時代,他鼓勵他的學生去尋找萬物背後的邏輯、數學、幾何學,從這些抽象的理念、概念里探索萬物的和諧秩序和規律。柏拉圖的這種智慧,傳到亞里士多德,傳到亞歷山大時期的科學,傳到羅馬時代的法律,一直傳到中世紀的基督教神學。

公元五世紀奧古斯丁的基督教第一次大綜合,把基督教由一個光是信仰的宗教,變成了一個理性的宗教,一個講道理的宗教。基督教越來越能夠講道理,講究嚴格的理論推理,於是就有了最早的大學。

西方第一所近代意義的大學,就是義大利的博羅尼亞大學。這所最古老的大學,有近一千年歷史,還力圖保持老樣子,那些房子已經非常老舊了,實在撐不住,才搞一根水泥柱把它頂上,一些殘垣斷壁也都很好地保護在街上。這些大學幹什麼呢,要尋找上帝創造這個世界時賦予的規律、規則,一種抽象的道理,要尋找萬物背後的Logos。

歐洲大學之母:博洛尼亞大學鳥瞰

02

我們知道,鄧小平的一個偉大智慧是「不爭論」:學任何東西,看任何書都要管用,沒用的東西就不要搞。讀馬列也要管用,否則幹什麼呢?爭論多了妨礙行動,所以提倡不爭論。深圳那個小漁村怎麼富起來的?靠的就是「做」而不是「說」,說了就搞不成了,先做了再說,打點「擦邊球」沒關係。結果,今天中國人都默認,說的東西往往不能做,做的東西往往不能說;悶聲發大財。

但是西方學院文明恰恰相反,先是靠說,而且說的東西還不管用,說的是些什麼呢?針尖上能站多少個天使;上帝把亞當身上一根肋骨變成了夏娃,那男人身上是不是會少了一根肋骨;禿頭復活以後,在天堂裡面長不長頭髮;上帝可不可以是女人的樣子;亞當和夏娃不是娘肚子里生出來的,有沒有肚臍眼。

這些問題看起來無聊可笑透頂,在我們看來毫無意義,但它具有另一種意義,它確立了一個信念:萬物背後都有一個根本的道理,而且這個道理是可以推理、可以尋找、可以證明、可以爭出來的。越爭論,真理就越明白。最早的大學就開始干這些事情,把道理搞清楚了,什麼事情都能夠朝有序化、理性化的方向發展。

所以,西方精英們從一開始就相信,社會必須有一種超越任何個人意志,超越物質外表的一種道理、一種規則、一種規律、一種秩序,它雖然抽象,卻嚴格遵守邏輯、數學與實證的規則。這就是希臘理性思維,這就是柏拉圖的Academy留下來的精神,這就是現代大學精神。

拉斐爾:《雅典學園》

03

四大文明古國都是自然主義的文明,人們的生活完全依靠大地、天空,靠四季輪迴、靠土地裡面長出的東西來養活人,依靠自然生態的循環。

但是與柏拉圖對應的希臘文明是另外一種文明。

希臘這個地方在今天看來是不可能產生偉大文明的:山上光禿禿的,生態惡劣,水土容易流失。所以,希臘歷史上經過幾次反覆,克里特文明,邁錫尼文明,總是幾百年就不行了,可能都是這個原因。

後來多利亞人崛起,當這塊土地提供的糧食接近危險的極限時,他們受了腓尼基人貿易活動的影響,不再靠土地上的收穫直接養活自己,而是靠航海、商業、還有手工業,與外部的生產分工和相互貿易來實現生活的供給。他們的山上能夠種葡萄和橄欖,這兩種作物不僅不造成水土流失,而且還能夠保持水土,這兩種作物不能當飯吃,但是可以釀成葡萄酒,榨出橄欖油,而他們又有非常好的航海條件。他們把葡萄酒和橄欖油拿去跟別人換,於是一種特殊的文明就產生了。

商人們航行在單調枯燥的海上,跟農民以感性的方式直接與大地接觸不一樣,他們看到的除了茫茫大海,就是太陽、月亮、星空,於是他們的天文學、幾何學就很發達;商人總是盤算著數字比例關係,於是數學思維很發達,畢達哥拉斯主義就產生了;航海與貿易需要發達的手工業,而手工業製品通過商業推廣又更加發達,手工業的發達導致了原子論的產生,機械唯物論的產生,導致了最初的分析式的自然科學的產生。

我們知道,今天西方人除了以科學作為改變世界的有力工具外,還有一個東西用在處理人和人的關係上,這就是法律。中國人怎麼處理人和人之間的關係呢?通過面子,通過感情,通過人情關係,通過道德,最後通過權力來把握。而西方人主要通過法律,通過契約,通過社會公德,通過每一個人心中把握的客觀尺度來約束所有人的行為。這種法理思維,跟自然科學思維如出一轍,相信所有個別事物之上,有一個抽象的規則、法則和規律在支配著一切,而且這種抽象的規則是能夠以嚴格的邏輯和數學方式表達的。

今天西方人強大的奧妙,就是兩個東西,一個科學,一個法律,都是從希臘哲學演變而來的。這兩個東西看起來好象不一樣,法律是管人與人之間關係的,規律是管自然萬物之間的關係的,但在西方語言中是一個東西,都叫Law。它們都是從柏拉圖那裡來的,相信萬物背後有一個普遍的共性在起支配作用。這東西是看不見摸不著的,只能用人的理性思維去把握。

古希臘雕塑

04

大學就是柏拉圖的那個 Academy 延續下來,到中世紀就是經院,近代就是University,執著追求萬物背後的規則,相信道理越爭論越明白。這種把求知當作最高追求的人生態度,幾乎體現在每一位哲學家身上。

泰勒斯是代表希臘智慧的第一個人。他本是個商人,可是他不好好經商賺錢,老去探索一些沒用事情,所以他很窮,有一點錢就去旅行花掉了。所以有人說哲學家是那些沒用的人,賺不到錢的人。

有一個故事,一個晚上泰勒斯走在曠野上,抬頭看著滿天星斗,他預言第二天會下雨,正在他預言要下雨的時候,腳下一個坑,他掉進去了,差點摔死,別人把他救起來,他說謝謝你,你知道嗎?明天會下雨啊!於是又成了一個笑話,哲學家是只知道天上的事情,卻不知道腳下會發生的事情的人。兩千年以後,德國哲學家黑格爾說,一個民族有一些關注天空的人,他們才有希望;一個民族只是關心腳下的事情,那是沒有未來的。

西方大學與中國大學有個很不同的地方,我們可以選擇拉斐爾的《典雅學派》與《孔子講學圖》做對比,看出兩種大學的區別。

《雅典學派》是非常著名的一幅畫,在梵帝岡博物館裡,畫面所有的人都在一個大廳裡面,沒有地位等級,大家各自干各的事情,或是在相互交流,亞里斯多德與柏拉圖平列走在一起,爭論得面紅耳赤。誰都不代表真理,老師也不一定有真理;真理高於一切,在一個看不見的地方,每一個人都可以通過自己的理性去領悟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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